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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ct1·10
“我、我这就去会议室……”陆离把手臂从江承影的手里抽了出来，抱着公文包匆匆走向过道另一头。
江承影想要追上去，俞克寒抛下一句“跟我来”就转身进了办公室。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跟着进了门。
一进办公室，江承影急不可耐地想要问个究竟。但他的舅舅一点也没有要提起这件事的意思，走到落地窗前的办公桌旁，在转椅上坐下，掀开摊在桌上的文件，说：“你父母和我提起，你想来公司实习一段时间。我的建议是从市场部做起，你本人有没有其他想法？”
“没有。”江承影的心思根本不在实习上，匆匆回答完，就问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舅舅，温陵……他怎么会在你这里？”
俞克寒翻过一页文件，眉头微皱，没有回答。
江承影知道他舅舅在办公的时候非常厌烦被人打扰，也很忌讳在办公室里提起私人问题，但他心中的疑虑几乎要冲破嗓子眼，没法再忍下去。
“舅舅。”江承影催促道，“温陵……”
俞克寒抬头看了他一眼，眉间夹着几条细纹，气势迫人。他拔.出钢笔笔盖，平静地说：“我遇到他的时候，他无处可去，我给了他一个工作。”
江承影急声道：“那你怎么不告诉我？”
俞克寒不急不缓道：“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无处可去？”
“我……”江承影回答不出来。
那天他赶到温陵的房间，已经是人走楼空。房间虽然还保持着干净齐整的样子，但茶几上放着的冷茶暴露了主人离开的匆忙和落魄。如果不是到了失魂落魄的地步，以温陵的细心，不可能放着那杯茶不收拾。
温陵在江家呆了十多年，突然之间被要求离开，心头该有多惶恐和慌张？他又是在怎么样落魄的状况，遇上舅舅的？
江承影按了按心口，觉得那里传出来迟了的钝痛。他沉思后，下定决心开口说：“舅舅，我想要温陵回来。”
“回哪里？”俞克寒在文件上做着简要的批注，头也不抬地问。
江承影说：“回江家。”
“继续做江家的下人？”俞克寒旋起笔盖，合上文件，站起身，“你再好好想想。”
好好想想什么？
江承影一直把他的舅舅看成是榜样，也很愿意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取对方的意见。但他理解不了对方的这句话。他很肯定，自己想要温陵回来，对方回到江家，如果不做下人，还能做什么？
“舅舅？”
“自己想。”
俞克寒带上文件，朝会议室走去，江承影落后半步跟着，被挡在了会议室门外。他着急地朝里面张望，越过黑檀木桌和坐在圆桌边的公司高层，看到了坐在他舅舅身边的温陵。
他们只不过三个星期没见，他就觉得温陵和记忆中的大不一样了。
温陵以前就喜欢穿衬衫西裤，简单的款式也能被他穿得十分合衬，现在多加了一件深色西装外套，打上暗格纹的领带，浑身气质全都变了。除了刻在骨子里的宁静温和，还平添了几分精英和禁欲的气息。就算和高层坐在一张会议桌上，气势也没有被他们盖过，时时刻刻都在彰显着独特的存在感。
温陵比以前更自信，也更耀眼了。最关键的是，他的目光不再像之前一样永远落在自己身上了。
江承影失落地发现了这个事实。他就站在透明的玻璃间外，但是温陵从始至终没看他一眼。有人发言的时候，温陵就专注地看着发言人，其他时间或者低头看着桌上的文件，或者看向他舅舅，就是不看他。
好像他变成了一个透明人，变成了温陵眼中无关紧要的存在。
江承影狠狠地咬紧牙关，克制住闯进会议室的冲动。反正他已经找到温陵了，等会议结束，他们有大把的时间可以好好谈谈。
他度秒如年地等着，好不容易挨到会议结束，温陵又被他舅舅叫住了。等到对方慢吞吞收拾好文件，去茶水间倒水，他立刻跟了进去，无赖地把门堵住：“温陵。”
对方的身子颤了颤，接好热水后拧上保温杯的杯盖，转过身：“……少爷。”
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江承影居然觉得鼻子一酸。他哼了一声，贪婪地看着对方。
“少爷如果没有其他事，我先走了。俞先生还等着……”
“不许走。”江承影把手一伸，挡在门上，直勾勾地看向他，“这么多天，为什么不和我联系？为什么要在我舅舅的公司上班？你是不是想一一”
他连珠炮似的发问，被对方一句低低的“少爷”打断。
陆离双手捧着保温杯，低头盯着杯盖，好像那上面有什么很吸引他的东西，清朗的嗓音像是一阵微风拂过江承影的心头：“俞先生看我暂时没有工作，好心让我来上班。”
其实何止是没有工作，因为不能再见江承影，他这几周连大学的课业都没有继续。如果不是俞克寒把他留在身边，他只能靠做基层文员、体力型劳动的岗位来谋生。但这些话，都没有必要和他家少爷说。
江承影不满意他的回答。他问了那么多问题，只有最无关紧要的一个得到了回答。
“抱歉，少爷，我真的有事。”陆离快要把脑袋埋进肩窝里，觑了眼江承影和门之间的空隙，想要脱身。
他的身子一矮，江承影条件反射般手臂一展，把人揽到了自己怀里。单薄的后背撞上他的胸口，让他险些发出一声满意的喟叹。
二十多个日日夜夜，原来他想要的就是这个。
对方长了不少的碎发擦过他的颈侧，让他觉得有些轻微发痒。江承影低下头，深深嗅了一口对方身上的味道，发现不再是他熟悉的青柠香后，皱起眉头，问：“你怎么一一”话没说完，他就想起来温陵都已经离开江家了，那么换一款沐浴露也算不了什么大事。
“你不要这样，我们这样，不行的。”陆离单手推拒着他，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江承影把人抱得更紧了，将近一个月来的不习惯让他变得患得患失，他闭上眼，用难得的温柔口吻说：“温陵，你回来吧。”
“回来？”陆离顿了顿，小声说，“回来做什么呢？”
这个问题江承影在不久前刚刚在他舅舅那里听过，他不假思索地回答：“跟着我，在我身边，我们还和以前一样……”
怀中的人停下了挣扎的动作，慢慢转过身，仰头看了他一眼。那双眼中饱含的痛苦、压抑和失落，让江承影瞬间感到心慌起来。
他说错什么了吗？只要温陵回来，他们还像从前一样，不是很好吗？
陆离用力地挣开他的双臂，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他不是真的挣不开对方的怀抱，之所以没有用尽全力，只是因为尽管一再压抑，内心深处还是有着微弱的期待。如果江承影让他回去，是想和他……
陆离神思不属地结束了一天的工作，几次都出现了纰漏，好在俞克寒批复文件的时候都指了出来。下班后他开车送对方去应酬，又接对方回到市中心的高层公寓。
当他脱下沾了酒气的外套，把自己扔在单人沙发上后，终于赶到了一阵虚脱。
【叮！宿主这时候就不用再演了吧。】系统说，【经检测，俞克寒正在隔壁浴室洗澡，不会注意到宿主的举动。】
陆离仰头靠在沙发上，用手背遮住有些刺眼的灯光：【怎么能这么说？你怎么知道舅舅不会突然闯进来？】
系统：【……好的。】它才不觉得以俞克寒的人设，会做出这样的事。
系统振作道：【叮！本系统上线是想告诉宿主一个好消息，宿主猜一一】
【江承影的好感度涨了？】陆离笑着说，【涨了多少？】
系统：【这三个星期江承影的好感度已经缓慢增长到了69点，就在刚才，又涨了10个点，马上就要到80点好感度啦！】它本来想给宿主一个惊喜的，这样被提前戳穿，感觉好失落。
陆离：【80啊，终于要发现自己喜欢我了吗？】
【是的呢。】系统附和说，【他刚才还给宿主发送了一封邮件，内容是一一】
陆离眼睛一转，狡黠道：【我自己看。】
他撑起身子，取过放在床头柜上的电脑包，打开电脑，懒洋洋地点开电子邮箱。他的手指在鼠标上摩挲了很久，似乎在纠结到底要不要打开那封未读邮件。
系统：【叮！提醒宿主注意！】
【嘘。】陆离神情不变，阻止说，【你可以下线了。】
系统：【咦？】
【我记得你好像安装了隐私保护程序，不能监控亲密行为？】
“我记得你好像答应过我，不会再和承影联系？”
一道低沉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陆离面色一变，手忙脚乱的想要关掉邮箱页面，放在膝上的电脑却被人稳稳端起。
俞克寒披着浴袍，发丝上的水还没有擦干，但他整个人如同刚从冷库中取出的冰块一样冒着寒意，没有半点浴后的轻松愉悦。他扫了眼电脑屏幕，嘴角噙着冷笑：“我看看，你背着我和我那个外甥说了多少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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