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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外
隔日,东宫殿内围满了一堆人。
太子摔了之后,醒来的第一件事居然是上吊。
皇后握着手帕抹泪,皇上背着手不语,徐太傅撑着额按眉,张太医把着脉抖手腕。剩下大大小小的下人们都在低头瑟瑟发抖。
“太子殿下,怕是被吓到了。”张太医颤抖着禀告。
“怎么上了个早课就吓到了呢?”皇上转向徐太傅,沉声道。
“是臣没照顾好太子殿下,臣领罪。”徐太傅大跪。
“不过,也就受了一下惊吓,实属无大碍。”张太医续又补充。
皇上转了转手腕,挥了挥手,“罢也罢也,先看煜儿醒来吧。先都散了吧。”
等到李仲恒醒过来的时候,他长叹一口气,怎么寻个死也这么难。
“你敢死试一试?!”齐煜又咆哮起来。
李仲恒郁闷嘀咕,“我这不是想物归原主吗。”
“你给我听着,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法术。但是在没弄清楚为什么容纳了两个魂魄的问题之前,你得给我扮好我。”齐煜不容置疑得下命令道。
李仲恒皱着眉头,问:“可是殿下,我根本不知道您的生活是怎样的呀。”
齐煜道:“叫你做什么你做什么就是了。”
李仲恒飞快的接上,“不如您叫我去上吊可好?”
“殿下为何还要……?”
糟了!房里的“两人”正在脑海里打成一团,完全没留意到床榻旁靠近了一个人影,吓得李仲恒装死也来不及,直接把被子拉过头来盖住。
徐子陵看着这情景愣了愣,他欲伸出手,但也堪堪停在了空中,进退两难。
过了一会,被子里头传来一把压抑着的闷声,“没有的事。”
徐子陵应,“殿下您是不是……喘不过气来了?”
李仲恒在狭窄的黑暗被窝中咽了口口水,疯狂得问齐煜这是谁从哪来到哪去他现在要做什么要说什么。
齐煜被一连串问题袭来,感觉自己的脑袋快要爆炸了。他飞快而简短地介绍徐子陵是他的老师,是可以信的人,是能坦白的对象。虽然——齐煜并没有说出口,他的太傅好像有点怕自己。
李仲恒拉下被子,稍微露出了眼睛和鼻子,这才看清了徐太傅。那天被喊了一声“太子殿下”来的惊吓太快,并不认得样子和身份。
他想象中的太傅应该都是两鬓霜白,花白胡子满脸皱纹的样子,可没想到,这齐煜太子的太傅居然如此年轻,年方大抵也才不过廿七八,眉眼低垂,却是惶惶恐恐的神态。
为什么他好像很怕你?李仲恒心里问。
齐煜意外他居然看一眼就得知,只道不知。
“徐太傅,”李仲恒在琢磨着怎么开口说这没头没脑的事,“我……其实不——”
话还没说完,徐太傅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殿下,我实在是担不起太傅这官职。”
李仲恒舌尖的话一下子就卷了回去,怎么我不想当太子就算了,还有人不想当太傅?
他捞着李仲恒的踪影,迷茫得想要问要怎么应对,可是齐煜好像一直都没说话,变成了沉默的床柱子,看着他们俩。
空气凝得尴尬,李仲恒于是闭了闭眼自作主张道,“可是,太傅你教得很好啊。”
“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可能太傅你会觉得教起来,我什么都知道了还教什么。”李仲恒靠着猜测胡说八道。
徐子陵一惊,身为太傅的尴尬难受被点破。他竟没发现自己一直以来的拘谨与不安都被太子发现了。
“仰之弥高,钻之弥坚。”李仲恒一脸一本正经,他起身拉起了徐太傅。
徐太傅稳了稳,低不可语道了声谢。
李仲恒想起自己的上一辈,穷酸书生一枚。看过各式各样的圣贤书,类目杂又多,所以才导致阅识广泛,什么领域的知识都懂一点点皮毛,可是却又深究不下去钻研。应是如此,才考取不到好功名吧。
当上一个相臣怕是不可能了,那这一世,也只好跻身在太子的身躯里,先暂时扮演好一个太子的身份吧。可是为什么一具身体里,还是活人身体里,就容纳了两个魂魄呢?
思及此,他突然想起看过一篇杂记,里面正是有说道借尸还魂之术。
传说是有一个极凶煞的阵法,加上某种符咒,会堵住三魂七魄的正常往生之路,引去有心人招往的“种子”之躯。
“种子”一般都是新鲜死去的尸体才能作为器皿。这样借尸还魂的“假人”,虽然说看起来是活过来了,但是由于作为器皿的新鲜尸体,并不具备新陈代谢的功能,因此很容易腐烂。
同时,被堵住的三魂七魄也因路途封堵而有所丢失,所以这种重生的“假人”普遍就是诈尸——没有完整的意识,因此很快就会再次成为尘土堆的白骨。
但是因为这短暂的“回光返照”,这一类诈尸的“假人”虽然傻,但是确实刀枪入皮肉而不痛,有些残留的意识能听得懂召唤人的使唤。如若不加以控制,要称其为“阴符兵”也是所向披靡的。
恰好,最先考虑到把“阴府兵”应用到战场上的,便是当今大齐的开国之君齐桓了。传闻中开国之战,将士们伏尸百万,可却见得森森白骨,却没有千里流血。
李仲恒想了想,一下震住了。
东宫里,莫非有人要害这年二七的齐煜太子,试图将他炼成阴府之傀儡?
他突然冷汗滴落,抬头开口问,“徐太傅,你可知‘阴府兵?’”
徐子陵刚拿起来的心又一次跌了下去,“这……”
李仲恒最初了解到“阴府兵”也是片片断断道听途说。此时看得徐子陵身形一僵,他猜得八九不离十,“宣敬帝齐桓是不是就用的这个赢得天下?”
徐子陵一下子不知道该震惊太子如此称呼他父皇,还是该惊恐于这埋葬腐烂了将近二十年的秘密怎么被齐煜一下子又刨了出来。
他声音发着抖,“愚……愚不知。”
李仲恒心里有个不成熟的想法正翻天覆地,在脑海里一遍一遍推导演变出可怕的阴谋论。这看起来是盛世太平的齐国,底下究竟是有多少暗潮涌动。
徐子陵在短短时间内,内心的五味瓶不仅打翻了,还翻了好几个个儿,经历了负罪愧疚惊喜惊吓,抿嘴不语。
“发生了什么?”齐煜的声音又重新响起了。
“没什么。”李仲恒嘴一快便脱口而出。
“什么?”徐子陵听得太子蹦了句这句没头没脑的话。
李仲恒扶了扶额头,他摆摆手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说:“徐太傅,我明日会去上早课的,我现在累了,你先回吧。”
徐子陵一肚子的疑问,可是却怎么都整理不出个之乎所以然来问个明白。看得太子抚着头似乎是真有不舒服,他作揖后留下句“保重”便离去了。
“你刚去哪了?”李仲恒抓住齐煜问。
齐煜:“我不知道,好像掉进了一个黑暗的水底,听不得看不见发不出声。”
李仲恒问:“你能‘听’到吗?”
齐煜疑惑:“你倒是说出来呀?”
李仲恒又问了一次,“能‘听’到我在想什么吗”。
齐煜一开始还不明所以,经过短暂的寂静后,他有点僵硬。
明明昨天还能知道在想什么的,怎么好像……失灵了。
“你是说,我现在,无法得知你在想什么了?”齐煜问。
“嗯。”李仲恒心底飞快跑过了一连串的想法,他捻了捻袖子领口的针线缝口。
如果说是要讲齐煜炼成阴符之傀儡,那么齐煜依附在这具身体上的一时应该是不完整的。
可是从实际情况来看,还能指名道姓的齐煜明显三魂七魄都还齐全。但是,短暂消失了之后,却发现丧失了一部分能力,明显是有人企图要“碎魂”。
——只有破碎的残留的意识才能听得懂召唤人的使唤。
很明显,在“太子”昏过去的使唤,施法人应该是阵法出现了破绽,所以借尸还魂才没得以成功。
可是这样子还魂出来的“假人”,根本活不久。齐煜太子年才14岁,尚且差一年才到旁听朝廷事的年纪。
皇上与皇后只有一子,同时,而后宫又都无一所出根本妄论兄弟相残,皇子争斗。
本身借尸还魂就是个禁忌的阵法,自齐桓执政天下以来,便是对这些禁术打压封锁。民间对这些的了解也能使从道听途说中获悉种种。
莫名的,这阵法怎么就重现世日,即使未成熟也要强行启用,对象还是齐煜。
究竟是谁,想出如此凶恶的招式,要谋害大齐的唯一储君呢。
那么,还活着的“齐煜”,也就是李仲恒,应该会变成这个人的眼中钉。
李仲恒思及此心如死灰,他虽然不知道这个神秘人究竟是要做什么。但是自己魂魄降于齐煜身体,算是救了齐煜一命,但是却陷入了更大的困境——或者说是杀局。
李仲恒捏了捏拳,上一世他处江湖之远,是个穷愁潦倒的小书生。这一世,怕是得处比庙堂之高还要顶的权势中心,参一脚进这一番皇土风云——要么做权术的傀儡太子,在权术的漩涡中身不由己;要么彻底沦为阴符傀儡,做个受人操纵的血腥杀伐鬼王。
“太子殿下,”李仲恒轻声说道,“我可能要借你身体,走一遭这棋局了。”
“什么棋局?”齐煜不明所以,他虽听得徐太傅讲史,可却从来未曾得知“阴府兵”的来源。即使闲谈聊到鬼怪聊斋,徐太傅也总是片言只语。在御书院里相关书籍,也不曾记载有借尸还魂,那些禁术早已被父皇封锁焚烧。在九阙之间,养尊处优的太子殿下对这些物术的了解,自然是没有民间的清楚。
“宫中有人要害你。”李仲恒简短而快捷得把结论炸弹一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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