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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长门事(2)
纪慎行一把扑倒纪谨言,眉间闪过骇人的杀气,一脚踹向那刺客的下盘。画眉红出鞘,本想一击挑飞那短剑,谁料两剑相交竟是纪慎行的虎口震得发麻。
见一击不得,那刺客的腕骨突然折成不可思议的弧度,短剑霎时间滑向纪慎行的喉咙。
过招太快,众人大多都还没来得及反应,乔轻衣嘴里还塞着个馒头,一边含含糊糊地“嗷嗷”叫着一边拔出腰间长剑“秋水痕”飞身过去,企图化解这一击。
然而纪慎行一侧身,短剑险险擦着他鬓角的长发而过,“嗡”的一声没进身后的墙里,竟是入木三分。
......于是乔轻衣吞了吞口水,又矜持地怂回来了。
得到喘息空隙的纪慎行没再给对方一丝机会,又是一剑刺向刺客的膝盖。那刺客一口气还没提上来,步法乱了几下,就被纪慎行生生挑开手腕削下一只手。那只手刚刚为了以逼仄的弧度甩出短剑,被刺客自行脱了臼,还没来得及接上。
“你这么不想要手,我来帮你便是。”纪慎行面无表情地一剑逼向刺客的咽喉。纪谨言本想喊声“留活口”,见纪慎行一脚踹了那刺客一个五体投地,不禁迷之欣慰地点点头。
“谁派你来的。”纪慎行在刺客颈子上划了个小口子放血。
眼见战局扭转,大家全都松了口气。纪谨言站起来,眉头却是紧锁的,折扇轻轻点在手心。
“小心!”律尔叶贺突然拔出身边汉人士兵的剑,一剑掷出。为了防止刺杀,他的剑在入场的时候就被迫放在了门外。那士兵大惊失色,谁料金石摩擦声霎时响起,一只飞镖被长剑击的倒飞出去,同样嗡的一声钉在墙上,叫人心惊胆战。
再看那刺客,早已咬舌自尽,气息全无。
主帐霎时间又静寂的令人毛骨悚然。过了半晌,副将悄无声息地跳出来,拔出那飞镖,吞了口唾沫,说:
“滇地的见血封喉。”
炭火烧的正旺,墙上的羊毛挂毯勾画着战士勇斗狼群的英姿,地毯更是极尽绮丽,灯火照的这方大帐篷灯火通明。高大的男人闲坐在桌边,身前摊开一张粗糙的信纸,狼毫笔大开大合,依稀看得清是汉字。
他写完最后一个字,如释重负地吐了口气。衣袖带动的风吹起一角信纸,模模糊糊地看见一句话:“......此子智多近妖,留不得。”
将士们并没有什么娱乐活动,尽管喝了一晚上酒作息也是规律的。纪谨言拉着纪慎行走进主帅帐的时候灯基本都熄了,只有岗哨上几点灯火忽明忽暗。
“哥哥,你觉得律尔叶贺将军怎么样?”纪慎行脱了软甲和外衣,冷不丁地问。
“我本以为他真的是来诚心求和的,见到他的时候我就发现我太天真了。”纪谨言语气冷的彻骨,脸上的微笑还是温柔的。“他聪明而且有野心,肯定得趁机做点什么。”
纪慎行靠在床上,长眉皱的很紧:“我怀疑今天的刺杀就是他安排的。”
“目的大概是卖我们一个人情。”纪谨言跟他是何等的默契,立刻顺着说了下去,“在这里多留几天应该也是策划好了的。”
“现在胡人的确是被杀的七零八落,刺杀某位军中要员完全不可能峰回路转......”纪慎行揉着太阳穴,扯到了虎口,忍不住“嘶”了一声。
“他的心术甚至在我之上。毕竟我还年轻。”纪谨言慢条斯理地说,轻轻握住纪慎行的手查看,“他在布局。不外乎反间计之类。”
“嗯......”纪慎行有些倦了,差点就这样睡过去。小时候哥哥睡得晚,也总是他躺在床上,哥哥靠在床边,点上灯或看书或写字,没有旁人的话哥哥还会拉拉他的手。他至今都记得那种触感,温暖而柔软的,让人想一把握住从此不松开。
“先等等,慎行,别睡。”纪谨言点了点他的眼角,灯光下他的笑容晕的有些看不清,“先别睡啊。”
纪慎行困倦地睁开眼看看他,看到头发有点乱了,索性伸手解了他的发带。“哥哥......你真好看。”他的声音越来越小,迷迷糊糊的模样和平日里的干练凌厉大相径庭,叫人有点好笑。
“我可跟你长得一样呐,你这是变相的自恋。”纪谨言笑的有点狡黠,倾身摸摸他的脸颊,从眉心一直摸到锁骨和脖颈,心疼地在喉咙的绷带上打了个转,“疼么?”
纪慎行又勉强睁开眼睛,两个人靠的极近,呼吸声都显得暧昧。
气氛太好,纪慎行就撑起身子,压住纪谨言的后颈,轻轻地吻了上去。
从眉心到鼻梁到脸颊,细碎的吻连绵地印上去,像是初夏叶隙的光线,温柔而冗长。他撬开纪谨言的嘴唇,舌尖在上颚一扫而过,快感激的两人都一个激灵,纪慎行抿了抿味道才放开,微微有些急促地喘。
也不知道是怎么就莫名其妙地成了这种关系。从一出生就是彼此最亲的人,一模一样的脸和身体让两人可以理所当然地以兄弟的关系赖的很近,就算是少年时候情窦初开的亲吻和拥抱,也都没有让两人有不适的感觉。长大后懂事了,他们的关系还是不咸不淡地维持了下去,像是从来就没有过羞涩的初恋期和急切的热恋期,从一开始就是稳定而持久的感情,尽管两人都清楚这种关系可以被诟病为“乱/伦”。纪慎行分不清这是爱情还是亲情,只是感觉没有哥哥他会难受,是和那种听到李南言要娶亲了的时候不一样的难受,而且难受的要死了。
纪谨言俯下身去舔了舔他的嘴角,长发垂在纪慎行的脖颈上,痒酥酥的。
“主帅我临时有点事要汇报......啊靠这是什么情况!”帐篷帘子带起的风吹得室内烛火摇曳,纪慎行的眼神一下子警觉起来。纪谨言却不肯放开他,像是没听见有人来似的摸摸他的脸:“乖。”
于是帐篷里静默了片刻。目瞪口呆的副将吓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军师我不知道你是这种人......主帅这么凶你都敢下手!不对,重点在于你们可是兄弟......”
纪慎行一把抽出身边的画眉红。他连睡觉都带着刀。“姬副将,说遗言吧,短点。”
姬副将捂着脸抱头碎碎念着:“主帅您也知道我天生话痨视全军将士的心理生理健康以及相关八卦为自己的首要任务江湖人称姬老妈子您这不强人所难吗......”
“没事,我尽量留你一命,等安宁来治好你。”
“主帅仁慈!”姬副将猛地跳起来。
“......治好你之后继续打。”纪慎行慢悠悠地补上下句。
沉默三秒,姬副将哀怨地开口了:“......好吧我现在只有一句话了。”
“讲完快滚。”纪慎行本人也是困得不得了了。
“主帅!”姬副将鼓足勇气,大喊一声,“我就不明白了您为什么会是下面那个!”
纪慎行:“......?”姬老妈子你大概不知道有种体/位叫骑/乘式。
“您那么厉害怎么会压不住军师!您也不像妻管严的样子啊!”
纪谨言:“......?”我招谁惹谁了?
“您知不知道您毁了多少少女的幻想!不不不,不只是少女,全军将士都觉得应该是您在上的!”
纪慎行:“......”看来我跟哥哥的故事已经被写成本到处卖了。
“还有京城的侍郎李南言!还有我们军医安宁!你们四个一起都不是问题,但是您一旦是个零,攻受要怎么分配!”
纪谨言:“......”我跟安军医不熟......
“急死我了嘤嘤嘤......”
纪慎行:“......”嘤什么嘤!
“不过主帅,您要是需要什么比如香膏【4】可以到我这里拿,我兴趣爱好可广泛了。”姬副将抽搭抽搭鼻涕眼泪,一脸郑重,然后飞速奔出帐篷,尾音袅袅飘散在空气中,“不管怎样,我们祝你们幸福——!”
帐篷里静默了十秒钟。外面的灯都亮起来了,不断有杯子梳子脸盆摔到地上的声音,看来姬副将的大嗓门把他们都吓得不轻,内容自然是更为劲爆,几乎所有人都在默默为姬老妈子的第一手资料点赞。
姬时祈摇摇晃晃地在营地里绕弯子,步子并不急,可偶尔经过他身旁的人只感觉到身旁一阵小风,再扭头就只能看见一抹背影。他本就是蛰伏在阴影的见血封喉,能够把自身的存在感降到最低,然后一击致命。
几分钟后他晃悠到了一顶仍然亮着灯的帐篷旁,一掀门帘钻了进去。
门里的人显然有些意外,跳下床点了点头:“副将。”
“唉安军医啊不是我说你你也是个大夫大晚上的看书劳神伤眼你就算不为自己考虑也得为全军将士考虑你累垮了谁来给他们治伤啊诶哟你这看的什么书好深奥的样......嗷!”姬时祈肺活量惊人,一口气那么一大段还不带标点,每个笔画都在表达“没错我就是老妈子不服打我”的中心思想,然后被安宁安军医一拉胳膊——顿时怂了。
“肩胛骨震伤,肌肉穿刺。”安宁说话的风格极为精简,似乎安家的人大多遗传了沉默寡言。他暗红色的眼睛眨了眨,郑重地补充道,“副将你受了伤还半夜乱逛的行为,严格来说是在作死。”
皮厚的万剑不穿的姬副将捂着胸口,莫名感觉中了一剑:“安军医你的语言风格太犀利了简直跟主帅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不不不我不是侮辱你的意思我其实是在侮辱主帅咦更不对了我想说......嗷——!”
安宁干净利索地扒了他的衣服,几下就把错位的肩胛骨复位了,眨眨眼睛又毫不留情地甩上一幅药膏,绷带夹板啥的更是快的没影,副将还没叫完他就对着包扎好的伤口陷入了沉思。
“安军医我是不是跟你有仇?下手这么狠......”姬副将疼的说话都带上了标点。
安宁无辜地眨眨眼睛,一脸“诶不服你打我呀你忍心打我吗我可是神医啊”。
“嗯那个商量个事儿呗您能把这夹板拆了么我骨头不碍事的这玩意儿太显眼了......”二十秒后姬副将又是一条说话不喘气儿的好汉。
安宁又眨眨眼睛,一副反应不过来的呆样:“我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不知者孩子是不是最近听多了流/氓将士们的评书,这句话生生带出一点市井算卦人的语气,惟妙惟肖的。
“讲讲讲朕准奏!”姬副将嘚瑟。
“纪军师肯定猜出律尔叶贺将军去找你了。”安宁认真地说,“你掩饰不掩饰都一样的。”
姬副将捂着胸口:“......安军医我看错你了你欠揍的跟军师有一拼跟你们说话我都觉得我是个笨蛋......”
“你确实是个笨蛋。”安宁掰着指头给他理论,“晚宴结束是在戌时,而你到我这里已经接近子时了,这中间有一大段空白。军营戒备森严你不可能擅自出去,而只要调查一下,就能落实你这两个时辰的空白期身处营地却没有跟任何己方军接触,很容易就联想到留在军营却非己方的律尔叶贺将军。”
姬副将一脸崩溃:“怪不得你长不高果然是整天想这些有的没的拜托你记住你是个军医不是军师啊......”
“看你的样子明显是当场撕破脸,忠诚度出乎了律尔叶贺将军的预料,他本来想灭你口,但是被你逃走了。”安宁眉头紧锁,一脸固执的认真,“可是为什么选你呢?律尔叶贺为什么判断地位够高的人中你最容易撬动?的确,你跟主帅非亲非故,但是左右护军也......你姓姬。”
姬副将打了个哈欠:“没错,我是‘寒食灯【5】’的人。”
安宁缓慢地眨了眨眼睛,仿佛在吸收这庞大的信息量。
“放心,我不会叛国通敌。”姬副将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老妈子样,“皇上的命令不是对纪二公子不利。至少目前我不会杀他。”
安宁抿抿嘴唇:“纪军师早就猜到了,所以才对我这样口无遮拦么?”
“哎呀。”姬副将赶紧捂住嘴,“不小心说出去了呢安军医啊您这么好的人可千万不能泄露秘密呀不然我......”
“我跟你交换!”安宁突然猛地一拍他的肩膀,脸上是决绝甚至有点悲壮的神色。
这回换姬副将没话说了,疼的。安宁也不知道换另一边没受伤的肩膀来拍。“交换什么......?”
“你跟我说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也得跟你说点秘密,江湖人讲究的就是个义字。”安宁迷茫地歪歪头,“书上是这么说的,不对么?”
“......”姬副将沉默了半晌,觉得槽点太多不知如何吐起,“你看的什么书?”
安宁眨眨眼睛,反应极慢地想了想:“《七侠五义》【6】。”
......我还以为你只看不讲人话的医书呢!
“你想知道什么?”安宁认真地问,又补充道,“我叫安宁,今年十七岁,最喜欢的人是父亲母亲和姐姐弟弟们,我一点也不矮一点也不呆......”
“打住打住!”姬副将简直要为这个另类的军医绝倒,赶紧大喝一声,“说点重要的!至少也得是男默女泪的级别......”
“男默女泪?是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的意思吗?”安宁居然领悟了这个词语的意思,“就是得说很悲伤很震撼的事情?”
姬副将心力交瘁地说:“差不多吧。”
“哦。”安宁点了点头,随即说,“我姐夫喜欢元帅。”
足足十秒,帐篷里没有人说话。
“你姐夫......就是李国公家那个号称文武双全的不世奇才李四公子李侍郎李南言......”姬副将艰难地吞了口唾沫,“喜欢纪慎行纪元帅?......可他已经娶了你姐姐啊,他对你姐姐不好吗?”
“他对姐姐很好。很多人都羡慕他们。”安宁认真地说,“可是这才是悲伤之处啊,明明喜欢一个人自己却不知道,违背本心跟别的人在一起。”
“停一下!信息量太大了,我反应反应!”副将吓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你是说你姐夫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纪慎行?那你怎么知道的?”
“眼神,动作,表情。”安宁想了想说,“姐夫跟元帅待在一起的时候跟比姐姐待在一起的时候还要开心和亲密。”
姬副将现在的心情不可谓不复杂,刚刚还撞破了元帅和军师的兄♂弟♂情,现在又要面对李南言对元帅的精神出轨......胡说的4p啥的不会成真吧?!“先别急......安宁,你知道喜欢是什么么?”姬副将突然想起这一茬。
“喜欢?”安宁迷茫地反问,“喜欢就是喜欢啊。想要跟某个人永远在一起的心情。”
“那你有喜欢的人没?”姬副将毫无心理压力地套人隐私。
“有啊。”安宁理所当然地回答,“我说了呀,父亲母亲姐姐弟弟。”
“......”副将无力地扶额。敢情这孩子情商这么低啊!“听我说安军医,你姐夫对你姐姐和你姐夫对元帅的喜欢不是同一种喜欢,唉,说了你这小破孩子也不懂。总之元帅是喜欢军师的,你姐夫也是有妇之夫,元帅跟你姐夫这辈子是不可能了,拆官配是要遭雷劈的。”
“是一样的喜欢啊。”安宁固执地说,“姐夫拉姐姐的手,姐夫也拉元帅的手,眼神还更开心呢。”
姬副将心里咯噔一下,心说闹不好这李南言还真是个双。安宁对一些细节的捕捉是很敏锐而准确的,他平日里就能感觉到。
“那......”姬副将小心翼翼地问,“他们有没有睡在一起过啊?”
“有啊,经常。”安宁点点头,“听姐夫说这几年渐渐少了。”
姬副将稍微松了口气:“有亲过没?”
“没有。”安宁想了想,补充道,“间接的有。姐夫有时会拿着元帅用过的杯子和碗傻笑,然后藏起来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姬副将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你沉默了。”安宁见他不说话了,高兴地说,“所以说男默女泪就是听到一个关于你爱某人某人却不属于你的故事的意思吧?”虽然是高兴,也只是眼神更生动些,嘴角翘起来一点而已。
副将看着他漂亮的脸依旧无言以对,拍拍他的肩膀:“你别把这事儿说出去......让元帅知道你就自求多福吧。”
“他大概知道呀。”安宁一脸天真地说,“前几天军师教我念书的时候,我告诉军师了。军师应该会告诉他吧。”
姬副将眼前一黑,差点没晕过去。
这破孩子做事也不考虑考虑后果!情敌遇情敌,还不搞个天翻地覆!
纪谨言醒的时候脑子昏昏沉沉的,尖锐的耳鸣伴随着阵阵钝痛,让他在起身的那一刹那眼前一黑,又差点躺回去。
他苦笑了一下,积了点力气,强撑着慢慢靠在床头上,这才发现自己身上冰凉,更是出了一身冷汗。
“哥哥,去躺着。”纪慎行掀开帐篷的门帘,见状皱了皱眉,走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住纪谨言的,“发烧了。好好休息。待会找安军医给你看看。”说罢把手中的梨汤递上去。
纪谨言的毛病是从娘胎上带出来的了,幼时更是只靠几口药吊着命,发烧咳嗽从来就没有原因,遇上凉天气更是下不来床。算命的说是纪慎行命太硬克了他,恐怕是个寿数短的。当时两人的娘亲哭着喊着不信,一向温婉的性子更是硬了一回,还真让她把纪谨言的身子调养好了。虽然现在仍是大病小病不断,可比以前那副气息奄奄的模样好多了。秋天的时候纪慎行身上总备着雪梨,因为纪谨言容易在这个干燥的季节咳嗽。前几日看着神采奕奕的模样,纪慎行却早知道那是事务太多强撑着的。如今弦一松,自然就发病了。
“喝完了再躺回去睡一觉,律尔叶贺今天要来,我去跟他谈。”纪慎行叮嘱道,拿起床头的绢面折扇眯着眼睛检查了一下,“里面暗器都能照常用,有人对你心怀不轨就别留情,杀了一了百了。”
“咳……别忘了跟副将说明白,还有最好别得罪律尔叶贺。”纪谨言一边喝汤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这个人绝对不能再放回北漠,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我知道。”纪慎行简洁地回答,突然回头问道,“你来做什么。”
“诶主帅呀对方带了副将来了就在主帅帐里等着呢我虽然不算太厉害吧但总不能让您输在阵容上……”姬副将站在门帘边唠叨个不停,“我好歹也是个副将长得也比对方副将帅……您带过去能撑撑场子啊。”
纪慎行挑剔的目光在副将身上转了好几圈。别说,姬副将长得眉清目秀的,眼角一颗红色的泪痣生的极惹人怜,少年白的长发堪堪过腰,虽然不像纪谨言那样温润俊朗惊为天人,至少也是个能撑场子的。“不想被踢出去就别说废话。”最终纪慎行大人有大量,原谅了副将昨晚坏他好事的行为。
“是是是!主帅的命令最优先!”姬副将赶紧狗腿地点头。
纪慎行眯眯眼,走出军师帐。他回头看了一眼,就见纪谨言对他笑笑,嘴角不禁微微扬了一下。
姬副将在一边默默地捂着眼睛,碎碎地念叨着:“要被闪瞎了要被闪瞎了……”
纪慎行懒得理他,一边走着一边出神。突然他又是一回头,紧紧盯着姬副将:“你实质上是个杀手吧。”
副将吞了吞口水:“主帅您看我这么瘦饭都不多吃存在感这么低就是因为我是干这行的……我们这行女的也就百儿八十斤。”
纪慎行又眯着眼睛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一时间目光十分复杂,脸上就差写个“你这样的真是给杀手丢脸啊”。
的确,你能忍受有个杀手在杀你的时候喋喋不休地扯着有的没的,还不带加标点不带喘气的么?
姬副将一脸受打击地捂着胸口:“主帅啊我可是杀手中的王牌啊,我的暗器可是免许皆传【7】级别的啊,您不能伤这一个杀手脆弱的自尊心啊……”
“你叫什么名字?”纪慎行毫不留情地打断他。姬副将是什么人他也知道,本就不想与他交往太密,就连纪谨言都不曾过查过这个副将。
“哟,问名字?主帅您一看就不懂行啊,我们这行都是有个称号就成的,谁管你名不名字。”姬副将挑挑眉。
“万一哪天被你背后扔个飞镖,”纪慎行轻描淡写地回答,“我还能有个名字寻仇。”
姬副将慢慢转过头地看着他的侧脸,轻轻叹了口气:“主帅啊,您想听真话还是听假话啊?”
“真话。”纪慎行的眼神又在他身上绕了一圈。
“真话就是我没名字的。”姬副将笑着耸了耸肩,“我生来一条贱命,无父无母,跟着人贩子受了几年苦,后来就被皇上身边的人挑走了,从此就知道自己以后姓姬了。哦,我在人贩子手里的时候排第十七,主帅就当我,名叫十七吧。”
纪慎行盯了他几秒:“嗯。”
姬副将捂脸:“听了那么催人泪下的故事主帅你就不给点反应?”
纪慎行装作没听见:“那代号呢?”
“问这个干嘛,大家都叫十七十七地叫我,代号反而没几个人叫。”姬副将撇撇嘴,“您要是真想叫代号……不嫌弃就叫我一声阿祈吧。”
“嗯。”纪慎行点点头,继续面无表情地说,“祈,谢谢。你那天哭着把我的剑挖出来的时候我还是有听见的。”道谢的时候也能一脸冷漠没有一丝语调可言的也就是纪慎行了。
姬副将愣了一下,那一瞬间似乎是有点感动:“我还把您本人挖出来了呢,差点以为您没救了,满嘴胡说八道的,真是谢主帅不杀之恩。”
纪慎行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回过头,进了主帅帐:“你心有所念,不适当杀手。”
姬副将咧开嘴笑了笑:“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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