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团圆乐
柔佳叫车夫在巷口停下,跟袁牧之一起领了包裹,还没走上两步,就看到柔晴和张长水一溜烟跑过来。柔晴大约是太激动,脸上还只管笑,手里却还在拉着衣角,不断的整理衣襟。长水姐夫,一溜烟的跑过来,大约是刚刚起来的缘故,头上的头巾还略微有点乱。柔佳一眼看出来,柔晴姐姐和长水姐夫都是穿的新衣裳。她提早送了书信回来,说大约会什么时候到家。她甚至能想到柔晴日盼夜盼的样子,舂好新米,研磨好新的辣椒,腊肉,干菜全都准备好,自己新做了衣裳,放在手边,随时都能穿上。要让自己美美的,见到多年不见的妹妹。
“好,好妹妹”柔晴要笑,急窜窜赶来,一开口却是激动的唇角都在微抖,眼睛一红,激动得要落泪:“你可,你可想死我了。”一边接过柔佳的东西递给张长水,一边捏了她的手,“怎么这样早,我还当要晚些时候,竟然是这么一大早的。鸡才刚叫了头遍。”
柔佳也是激动的脸蛋上满是春色:“可不嘛,我这可是归心似箭。”
张长水接过了包袱,又叫了小厮,看到袁牧之似乎有点惊异,下意识得要低头,又觉得自己怂什么。然而袁牧之很热情,倒是自己上前来,打招呼:“呀,姐夫你好。闻名已久,不如见面。”
张长水闻言一愣,下意识的看柔佳,看了柔佳又看柔晴。柔晴也是十分惊异,但随即会心一笑,往日信中多有言语,虽然不曾明论,但也猜得到端倪。“来来来,快,家里坐。”
柔佳跟柔晴,手挽手一起走。回到家柔晴先回房间理头发,“刚才出门太匆忙了。我连雪花膏都没有擦。怎么回来的这样突然?”
柔佳哈哈笑:“想给你惊喜”说着指挥着下人把那些大包小包都带进来。一个男孩子忽然从里间跑出来,穿着翠色金钱纹的圆领小袄,虎头虎脑十分可爱,走到跟前,却又安静的笑,走上前来行礼:“姨母好。”
“呀”柔佳眼前一亮:“这不是我那大外甥嘛。”一弯腰,急忙把小孩拉在自己手里,略微比了比:“竟然这么高了?还长得这么俊俏”一边说一边又拉到怀里,细细摩挲打量。“明明上次看到还在玩拨浪鼓,这会又见,已经长到了我胸口。”
“男孩子,个子长起来很快。”柔晴也是欣慰又得意:“这不念书了嘛,还比着学了点规矩。眼看着就成人了,当初只会牵着衣襟要东西吃。”
柔佳连连点头,起身拎出一个包袱,打开,“你看,这么霜华白的上好宣纸。厚厚的一大沓,够你写好些文章。还有这个松香墨,可好用了,需得防潮,好好放着。还有这个砚台。你看,漂亮吧,这上头的花纹是蟾蜍。蟾宫折桂呢”
小孩又要行礼,还是被柔佳一把拉住。柔晴笑嘻嘻的摸了摸孩子的头:“快去看看火上的猪皮子炖好了没有,记着叫厨娘搁点柿子醋,加点蒜泥,别弄油腻了。然后去告诉你爹爹,到集上,把我预定的猪头肉给拿回来。”
眼看着孩子去了,柔晴才收回视线,柔佳笑眯眯的打量姐姐,发现她腮帮圆润了些,眼角略微有些纹路。柔晴似乎也察觉了,笑道:“我可是老多了,妹妹你却是越来越漂亮了。”一语终了,表情变得有点诡秘:“那个俊俏的小哥哥,还是归了你了?”
柔佳难掩眼角得意:“如今,我也弄了个王妃当当,这可真是意外之喜。如今回到小城,反而更叫我认清楚了自己的根,我是这小城女儿,却超常发挥,飞上了枝头。我再没想到,小牧竟然真的会娶我,还是正妃,广平王府的亲人也是那样的和蔼可亲。我不仅进入了富贵窝,还是进入了幸福窝。这大约也是父母在天之灵保佑。”
柔晴听得连连点头,末了加上一句:“还是妹妹你自己有本事。”正这时,隔壁传来婴儿的哭声,柔佳探头去看,柔晴起身去撩开帘子,抱出了另一个小孩,叫奶娘换洗。柔佳凑过去看,又是白白胖胖一个男婴,眉眼长得像柔晴,很是好看。她用手轻轻一戳,婴儿的皮肤又嫩又弹,鸡蛋清似得,又乖巧,换好了尿布,看到了人,圆圆的眼睛里都是笑。“这是二郎吧?姐姐现在的日子可是越来越舒畅了。”
“可不,二房当初闹腾着要分家,张老太太还咋咋呼呼要跟二房住。她们还自以为得利,却不知我才是最高兴的。早烦透了那一家子。”
柔佳笑眯眯的把早就准备好的嵌福嵌寿的金项圈从包袱里拿出来,挂在婴儿脖子上,闻言便道:“喜欢作的人,就让她们自己作去。那王氏也是,老太太也是。都什么脑筋?又恶又讨人厌,做坏事也能做到天花乱坠。但美好的人也总是美好的让人沉醉。”说着,不由自主的扭头往窗外看。
院子里,张长水正磨刀霍霍向猪羊。袁牧之很认真的在一边观看,这会儿摸摸鼻子:“我仿佛听到有人在背后夸我长得帅。”
张长水正抬手把刀从羊肚子里抽出来,闻言愣了一下,点头:“你是挺帅”
袁牧之习惯了互相取笑,忽然得了这么个一本正经认认真真的回答,竟然一时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他索性挽起袖子:“来来来,我帮你”张长水要躲:“还是我来吧,脏了你的衣裳。”袁牧之不依,硬是操过了刀:“我可是连鱼都杀过。”
张长水只得依了,自己在一边打下手。柔晴和柔佳去了厨房忙碌,依然跟以前一样,姐妹俩一个主勺,一个帮忙,其乐融融。无意中一回头看到这一幕,柔晴笑道:“你看,那小王爷还真平易近人。竟然能跟木匠相处的那么好。”
柔佳也探头望,袁牧之正在张长水的指点下除内脏,弄得自己一手血污,随即笑道:“他这个人没架子。其实也是心大,随性随欲的。告诉你点秘密。他当初也曾手里搁不住钱,有了就光,不考虑第二天,后来被王妃揪着训了一顿,跟着学做了点生意。现在还知道过日子了。”柔佳笑眯眯道:“这些还是王妃告诉我的。说小牧当初很贪玩。因为背书背的比较快,被别人羡慕,王妃便撒谎说自己小孩在家里如何如何勤奋,熬夜用功。说得皇后都心动了,叫进宫里陪太子读书,结果发现,哈哈,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我还是头次见到王爷,跟我想象的一点都不一样。咱们的县太爷还那么大排场呢。”
柔佳哈哈笑。大约是被袁王殿下带偏了。用他自己的话说:难道谁还是怀了三年十年生下来的,恨不得要把自己装裱起来才好。“也是现在王府人少。两位主子又甚少在京城生活。若等将来人口多了,驻留久了,规矩也必然会立起来的。”
“正是这个理”
柔晴熟练的把锅掂起来,一个形状完美的,金灿灿的煎鸡蛋,堪堪落在碟子里。上面撒着葱花,一卷成了金黄的筒。
“你那小王爷爱吃重口的还是淡口的?”
“他不挑,随意怎么样都行。”
柔晴忍俊不禁:“哪有这样的,肯定有偏爱,你该不会连他爱吃什么口味都不知道吧”柔佳也笑了:“连王府的厨子都说他好伺候。袁王当初也好伺候。他们父子俩一样。是现在因为肺上有点病,所以小心多了。每天都喝药茶”说到这里,柔佳似乎想起了点什么:“咱们父亲曾说过,当初是他给袁王治伤的。父亲出手,还叫病人留下了病根,这情况可不多见。”
柔晴便道:“大夫只能看病,又不能盯着病人,自己事后保养不到位的,也是多的很。”
柔佳沉默片刻,接茬道“这话也在理”
两人齐齐整整收拾出一桌子菜,那边袁牧之和张长水才刚把肉收拾好。柔晴收拾出一根大羊腿,放在盆里,招呼孩子:“去给那边奶奶送去。”张长水闻言搭腔:“孝敬母亲自然是该的,就怕王氏那个爱占便宜的,又要过来捎带着吃。不少这口肉,就觉得她烦人。”摸摸儿子的头,随口扯谎:“咱们府里有县太爷的贵客,要闭门。把这话也说了。”
柔佳闻言即笑,这姐夫也练出来了,不像以前,老让柔晴出头。
袁牧之对这种奇特而微妙的妯娌关系报以微笑,心不在焉的团着地上散了一地的羊毛。而那边却又看到张长水在做事,方才洗肉这会儿洗手的水都没倒,大盆子装了,放在墙角下,还把院墙下的水道岩给移开了。有点好奇。心道这是什么奇怪的风俗?张长水似乎察觉到了,回头笑道
:“这年天旱,外面很多小河沟都干了,隔壁村连人畜喝水苦难。咱们这里还好。院子里这样一放,会有野鸡,喜鹊,乌鸦啥的,飞进来喝水,这水道的门洞开了,还会有兔子和狐狸进来喝水。干旱是老天的祸,人有本事挖深井,这些野的靠天活,没办法。给它们方便,也是随手的事。”
袁牧之这才了然,他看看这个姐夫,又看看柔晴柔佳,心道这真是一家人了。
当天四大一小五个人一起吃饭,忽然院子里一阵华彩泛滥,扭头看,落着一只高视阔步五颜六色的飞禽。袁牧之惊讶:“这可不是招来了凤凰?”张长水哈哈笑,预备说“野鸡野鸡”哪知柔佳笑嘻嘻给他斟酒:“对啊,你就是我招来的凤凰。”于是,立即住口不敢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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