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一只吱

　　已是落日归山的时刻。
　　洁白的云悠散地在橘红色的天空中游荡着，游久了，身上也沾染上了那颜色，飘逸自在，仿佛世间一切皆空。
　　再无大喜大悲。
　　“呼哧呼哧！”
　　“这位黑衣同辈，你的样子这么急切，一定是恨人类入骨吧！”
　　汗珠不断冒出。
　　“呼哧呼哧！”
　　“这位黑衣同辈，你跑这么快做什么？我快追不上了！”
　　汗珠在脸颊旁蜿蜒流下。
　　“呼哧呼哧！”
　　“啊！我知道了，你一定是怕去晚了，别的同辈抢先一步将你要手刃的仇人给咔嚓了是不是？”
　　汗珠滚落，在夕阳的照射下折射出一点光亮。
　　“呼哧呼哧！”
　　“哎哎同辈，手刃敌人不要急……”
　　我这次没能忍住，偏过头送他一个附带“滚”字的飞踢，成功让那个宛如苍蝇般嗡嗡个不停的白衫男子消失在我眼前。
　　我脚下的步子又一次加快，恨不得马上飙到少年的身边。
　　想起刚才那白衫男子那声“你一定是怕去晚了，别的同辈抢先一步将你要手刃的仇人给咔嚓了”就是一阵担忧，算起来世界发生变化已过了两天半，那少年变成了什么动物我还尚不知道，但就凭现在大家这股要手撕人类的狠劲儿，少年恐怕也是凶多吉少！
　　踏入村西，入目尽是一片片触目惊心的血迹。
　　动物的尸体，或是还剩几口气儿的动物或横或躺地堆在地上，血腥味儿随着风一起迎面涌来。
　　昭示着这里刚发生了一场残酷的血洗。
　　“……”
　　我听见不远处的嘶吼声，撞击声不断传来。
　　大家，都已经杀红了眼。
　　地上那些伤痕累累的，原本是人的“牲畜”或恐惧地看向我，或麻木地看着天空。
　　或者，无声落泪。抱着自己死去的孩子一遍又一遍地抚摸，泪水打湿了皮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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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么会这样……
　　*
　　“有谁知道那个个子蛮高，皮肤有点黑，眼睛又大又亮，特别爱笑的一个少年在哪儿吗？”我蹲在地上，废了好大力气才在解释了自己的来意后让那些人类对我放下敌意。
　　“叽叽叽！”一只鸡单脚支地，另一只脚抓着不知从哪捡来的毛笔，轻轻蘸了一旁的血后开始歪歪扭扭地写字。
　　【这村西，有很多个这样的男娃，你直接说他住哪儿就好。】
　　我看着这行血字，仔细回想了一会儿，无奈脑海中只有一片模模糊糊的场景，便试探着说道：“他住的那房子貌似没什么东西，就一个竹筐，一个灶台，还有扇窗，一个门……”
　　那只鸡恨铁不成钢地看我一眼后又唰唰地写。
　　【这村西，有很多这样的房子，麻烦你说些有特点的行吗？！】
　　看样子是怒了。
　　我沉默了，又仔细回想：“他们窗外的夕阳很美……”
　　我眼尖的看见那只鸡爪在抖。
　　于是急忙换了个说法：“他们屋外的风景甚好！”
　　鸡爪怎么还在抖，而且抖得比方才更加剧烈了？
　　终于，在这只鸡要发飙起来啄我之时，我总算说了句有用点的话：“他家窗户正对着一面草原，那草原很大！”
　　那只鸡沉思了，张口就是一串“叽叽叽”。
　　“……”
　　然后它沉默了。
　　想来是忘了现在自己已不是人类。
　　它用爪子抓起毛笔，继续在地上写。
　　【据我所知，屋外有草原的家里还有个男娃的就那么一家。】
　　“那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又变成了什么？”我急忙问道。
　　【那孩子叫周岳，我估摸着现在他还在他家附近。】它伸出翅膀指了指最西边的那个方向，在我这边看去，刚好隐隐约约的看到一点茅草屋顶，【不过那些怪物刚去那里了，他怕是凶多吉少，之前太急，从那逃出来的时候没能叫上他一起。我记得他变成了老---】
　　“哟，又见到你啦，黑衣同辈！你在干什么呢？”
　　地上那个老字后面猛地一道杠被杵出，在听到这个洪亮无比的声音时，我刷的一下将那只鸡摁在了自己的身后，盖得严实。
　　被我摁在身后的鸡好像发出了一点微末的惨鸣，我仔细听了听，又不见了，估摸着是幻听。于是良心毫无愧疚的四处查看刚才是否留下什么痕迹，顺带将那只鸡一手按进了一旁的草丛里隐藏起来。
　　对了，地上还有血字，赶快糊掉！
　　我伸出脚小心翼翼地抹了把地上的血字。
　　很好，看不出来了！
　　那个白衫男子一脸热情的向我靠近，那热乎劲儿好像我跟他很熟似的。
　　“黑衣同辈！又遇见了！”白衫男子搓了搓手，一脸兴奋，“你找到你的仇人了吗？”
　　我缓缓向后退，不予搭理他。
　　白衫男子好像完全没有受到影响似的，依旧笑呵呵地对我说：“同辈，你别这么防备嘛，我知道，你不像有些死认理的同辈一样要护着人类，我来这儿就是为了让你在这签个字，免得你被其他同辈误认为要护着人类的‘叛徒’而攻击你。”
　　然后他不知从哪儿掏出来一个本子递给我，还把一支笔放我手里，意思是让我快签。
　　我把那本子粗粗看了一下，上面写的东西还真不少，一下翻到最后一页，上面是各式各样的“签名”，由于那些“字”太过潦草，我甚至都不知道那些是不是名字。
　　“咦？”我发现这本子上有撕破的痕迹，不过又被人补上了。
　　白衫男子见我盯着这些痕迹不放，解释道：“这没什么，只是某些坚持要保护人类的同辈干的罢了，但是没关系，他们都不在了。”
　　细想白衫男子话中的含义，我很清楚的感受到了威胁。
　　所以，我到底是签，还是不签？
　　“……”于是，在白衫男子殷切的目光下，我猛地将那本子抽到他的脸上，恰好戳中他的眼睛，并在他痛呼之前慌忙地掰了一句“我不识字”便急匆匆地跑掉。
　　选择不了，那就干脆不选！
　　我顺着之前那鸡给我指的方向，一路朝那茅草屋飞蹿而去。
　　周岳小少年，我来救你了！
　　只不过那鸡说他变成了老——什么，可惜当时情况紧急，没能问清楚，现在也不敢再折回去，生怕那白衫的追上来找麻烦。
　　一路奔至那间茅草屋前，正要靠近，却突然听见了嘶吼声。
　　而且，离自己很近。
　　我僵硬地转了个身，一个“人”如兽般匍匐在地，两眼通红，不耐烦地想要抓住面前两只抱成团的动物。
　　那“人”冲过去，想要抓住那只体型大点的黄斑猫，它旁边一起躲着的小小灰鼠急了，“吱吱吱”的要阻止。
　　等等，那只灰鼠冲过去干什么？这是送死啊！
　　我大惊，正要冲上去保护他们，意想不到的一幕发生了。
　　“阿达”的一下。
　　灰鼠猛地向前一跃，狠狠地，急速的，利落地，一脚踢中了那“人”的鼻子，那力气应当是不小，那“人”被踢的鼻血直流，身体的冲势一下停住，倒在地上。
　　这时就是我出场的时候了！
　　我飞速向前冲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两只抱起，跑的飞起。
　　没错，我又逃了。
　　只不过这次，是为了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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