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密码之锁心结

　　接下来“当、当、当”，一共响了四响，原来是楼下的自鸣钟在整点报时。按理说我曾多次闯过空门，遇到过多种突发状况，可从来没有在聚精会神的时候等来过巨响，浑身上下似乎不剩半分力气，其余三位和我相若，蜗牛更是吓得浑身筛糠，被老虫一把扶住。我艰难地回过神来，等钟声停下之后，心里面暗骂着这台兢兢业业的老钟，轻轻地推开了房门，打开了手电。进门后第一眼就看见了左边的壁炉，我向右边看去，果然是照片中的博古架，它退在一个一米来深的凹口之中，里面的陈设和三天前别无二致，中间赫然摆着马老牵挂了二十年、我打探了两年之久的青花执壶。

　　这件书房比我见过的任何一间书房都大，除了我们进来的门，另有两扇门，一扇通往主卧，另一扇应该通向阳台。房间的中央是一张巨大的书桌，整齐地摆放着文房四宝，看到一间没有电子产品的书房，着实使人诧异，莫非此间主人是个食古不化的老顽固？靠墙摆满了书架，下半截关着木门，上半截开敞，书架上排列着各式图书和画卷，隐然按照经史子集的分类摆放整齐，看不出这个□□头目竟然还颇通文墨。
　　蝗虫和蜗牛散开来，寻找着各自感兴趣的东西，老虫从门缝里向走廊上张望了片刻，也掩上门，加入了搜寻。大家的动作都分外小心，卧室就在隔壁，不能发出任何响动。蜗牛开始翻阅古籍和字画，蝗虫和老虫则在查找旺财的犯罪记录。我来到博古架前，心里暗暗叫苦，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这个博古架正面整个被一片完整的玻璃封上了，并没用任何门和锁具。也就是说，这是一个和博物馆中的展柜一样的玻璃橱窗，从正面只能欣赏，可开启的门扇在博古架的背面。
　　蜗牛发现我站在玻璃前一筹莫展，凑过来低声询问要不要帮忙，他抬起左手，我顺着他的示意看去，只见中指上戴着一枚钻石戒指，原来他想用钻石划开玻璃。这面玻璃足有一公分厚，把玻璃面划伤，恐怕只能制造一个薄弱点，最终还是要靠暴力砸开，蝗虫带着强力吸盘，我们可以保证玻璃不掉落下来，但在整个过程中不发出任何声音，在现有的装备下绝对做不到。其余两人见我们静了下来，也围了上来。蝗虫对着玻璃比划了一个打叉，然后作了个锤击的动作。暴力砸开不是不行，只是撤离时间不够，我们四个人很难全身而退，但要从正面取得，这似乎是唯一的办法。
　　蜗牛低声问道，“能不能绕到后面去打开？旺财也许不在卧室。“
　　“不可能，唐长老明天一早要来见老板，今天他一定在。”

　　我在心里盘算着悄悄地溜到主卧室，打开房门，踱到博古架背面，打开柜门，再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执壶偷出来……不，这完全不可能，我绝对做不到。
　　“迷香？”蜗牛异想天开地问。
　　“只有辣椒喷雾，你试试？”蝗虫没好气地说。
　　“你们也太不专业了，要啥啥没有。”
　　“要不你们先撤，我一个人留下来，找机会把它带出来？”我想着楼下那两间没人的卧室，在这么大的房子里躲上一两天，估计都不会被人发现。
　　“不行，太危险了，”蝗虫说，“出了事连消息都传不出来。我们计划好，改天再来。”
　　好不容易找到执壶，我心里实在不愿放弃，再往后很难说有这般的天时地利。“电梯应该就在东边不远，我等三楼没人了，拿上东西，直接坐电梯到地下室，未必会碰上人。”
　　正说到电梯，忽然听得电梯“叮”的一声，在门外响了起来，随后是一阵钥匙开门的声音，从东侧的那扇门传来，那扇我原本推测通往阳台的门。我们惊得手足无措，谁能料到凌晨四点还会有人进屋？这间书房又大又空，我们避无可避。

　　从来路出去？距离太远，根本来不及。我们别无选择，只能挤在博古架所在的凹口之中，听天由命，希望来人不多，我们可以有机会攻他个措手不及，再夺路而逃。
　　门被打开后，来人随手打开了灯，照得四下一片明亮。我们紧贴在一起，由于凹口很深，一时还没有被发现。一阵咯咯咯的脚步声由远而近，原来是一个穿高跟鞋的女人，她在距离我们三米外停下来，站在书架前，一股浓浓的香水味飘了过来。我心想这也未免太用功了，我只听说哈佛大学的图书馆凌晨四点还有人苦读，没想到在中国连□□也这么用功。心中祈祷她快一点拿了她的教学参考资料赶紧回去苦读，千万不要坐下来练习书法。
　　不料来人根本没有取书的意思，伫立了片刻之后，我们身侧的书架竟然滑动起来，直插入我们所在的凹口处，原来真有土豪拿书架做暗门的，而我们的身后，恰恰就是一间暗室，而博古架的柜门，也肯定在这暗室之中。我们所呆的地方本来就很窄，被书架一挤压，更没空间了，我站着最前面，首当其冲被书架顶着推向右边，我小心地调整着姿势，希望不被发现。幸好在我即将被顶出凹口的时候，暗门停止了滑动，我向伙伴们望去，只见蝗虫和老虫被挤得呲牙咧嘴，蜗牛却一脸自得之色，我蓦然想起蜗牛的性取向，心里一阵发毛，庆幸自己被挤出来了。
　　洞开的暗门后面透出了一片黄色的灯光，我从对面书架的木门上隐约能看到暗室内的反光。窈窕的红衣女子正走向一个坐着的身影，开口问道，“都统计出来了？”苏北口音，声音又尖又沙，像细细的钢锯在木头上来回拉动，让人听了胃里泛酸，应该就是那位神秘的黄力雄。没想到我们在书房翻箱倒柜，里面竟然还端坐着个人，我暗道侥幸，幸好这密室隔音做得太好，里面听不见外面的动静，看架势估计又是个庇护所。
　　回答的女声很好听，“黄总，都统计好了，池里有40个多亿，最大赔率和最小赔率都在这里，还有包总和小丁建议的号，是15和……”
　　“好了，你放在这里吧，”旺财打断了她的话，“我自己来看，你先下去吧。”
　　“黄总，不能再熬夜了，其实您没必要亲自操作，这种活让包总和于总干也可以处理，反正都是电脑统计出来的，您每次圈的不都是电脑推荐的吗？”
　　“你不懂。小菲，来，帮我捶捶，”旺财疲惫地向后仰着，“今天周三，池子满了，绝不能假手他人。这些号虽然是电脑选出来的，可备不住那几个人动歪脑筋啊。他们隔三差五向我介绍生意人，不就是想从我这分一杯羹吗？以为我不知道！我技术不懂，脑子还没坏。他们敢把羊送来，我就照单全收。我都这份身家这把年纪了还要自己学习电脑，就是要把好这最后一关。要是填错了一个号，可是要损失好几百万呐。”
　　“黄总，瞧您说的，您现在年富力强，比年轻小伙子还厉害呢。池子里那么多钱，一轮割下来就有七八千万的进账，您还为几百万犯愁吗？”
　　我们聚精会神地听着，看来这旺财在经营地下赌场，金额这么大，又选在凌晨交易，不就是网络赌博吗。通过操纵中奖号来收割散户。彩池有十几个亿，为什么利润却用百万计算呢？我不解地看看蝗虫，他大拇指朝下朝我比划了一个不屑的手势，然后指了一圈众人，做了个割韭菜的动作。我一下明白了，这是联合坐庄收割散户，和某经会调控股市本质上是一样一样的，没想到这旺财跟蝗虫原来是同行啊，有志不怕年高，真是失敬了。
　　“小菲，你还是太嫩！”
　　“黄总你真坏，知道那里嫩还用力掐，”肯定是旺财的咸猪手不老实了，感情这老贼还真是男女通吃，“我知道，等我熟悉业务了，您又该换人来办这事了。”
　　“办哪件事啊？”
　　“啊，疼！两件事都换人呗，男人嘛，台面上也要嫩的，台面下也要嫩的，好操控嘛！”
　　“哈哈哈，我可舍不得换掉你，你先下去，让阿发阿杜机灵点，快开号了，不能掉以轻心，昨天我这左眼皮老跳，别出什么幺蛾子。我再盯一盯大盘，等到5点钟收盘后，我们休息一下，吃个早饭，然后带你去洗桑拿，把小唐也带上。”
　　这信息量大的超越天际了，多人，还是男女通吃，不得不佩服城里人真会玩。看看蜗牛也是一脸神往，想必又学会新技能了，蝗虫和老虫也佩服得直咂嘴。
　　“黄总，您大半夜起来盯着大盘，能不累吗？再说左眼皮跳是好事儿，左财右灾！我先下去了，您当心点。”
　　“等等，让我再香一个！”我在倒影中看见旺财搂住小菲的脖子，纠缠了半天。随后小菲匆匆从来路跑了出去，暗室的门又悄然合上了。小菲出门的时候忘记关灯了，我们面面相觑，骤然遭遇到这一变故，都已吓得不清，如果让人瓮中捉鳖，只能任人宰割了。从无熙被袭的情况来看，这旺财可是个心狠手辣的主，杜平的死肯定也是他主使的，刚才跟小蜜的一番对话汤水不漏，暗藏杀机，对待自己人尚且如此，对敌人不知会用上什么手段。

　　老虫说，“事不宜迟，赶紧撤。”
　　他一马当先，向走廊走去，蜗牛紧随其后，当真是动如脱兔。蝗虫见我还犹豫不决，用力扯了我一下，说，“取消任务吧，旺财点太硬，我们咬不下来。今天发现这个赌博网络的最大后台和服务器，已经是奇功一件了，我们回去好好筹划，不愁扳不倒他。”
　　我还在构思躲在二楼客房伺机而动的可行性，对他说，“你先走，我再想想办法。”
　　蝗虫恨恨地一咬牙，抓住我的肩膀说，“一切小心，东西不要紧，安全第一。”转身向外走去。我掏出手机，抓紧时间拍摄房间内的细节，希望能找到新的突破口。
　　正在此时，小菲奔出去的那扇门忽然打开，三个大汉手持球棒冲了进来，蝗虫还来不及走出门，门外脚步声凌乱，从走廊上也冲进来两人，我和蝗虫被人堵在了书房之中。

　　我摸出一把改锥，一把拉住蝗虫，向西侧通往卧室的小门冲去。房门果然开着，我正待和和蝗虫穿过卧室，忽然迎面出现了一个干瘦的老头，手里握着一把精致的左轮手木仓，说，“还想跑？”
　　在枪口的震慑之下，我们退回了书房，后面的大汉一涌而上，把我们压在身下，另外几个一边咒骂着，一边用球棒在我们的背上、腿上胡乱地抽打。走廊上又进来两个人，架着老虫往地上一掷，随后也举着棒子胡殴。
　　“都停下吧，养了你们一群废物，家里来了人都不知道。”众打手都停了手，只有一个还不解气地接着打了几棍。
　　“架起来！”旺财往书桌后的太师椅上一坐，目光如鹰隼般地在我们身上扫来扫去。这时打手们已经把□□着的我们架着站起来，双手扭在身后，余人把我们包里的、身上的装备一件一件地搜出来摆在地上。
　　旺财显然对我们的装备很感兴趣，示意手下把我的开锁包和蝗虫的解码器送到桌前，拿在手上把玩。
　　“小蟊贼，胆子不小啊，偷到贼祖宗家来了？”手下诸人附和着哈哈乱笑，样板戏都不带这样唱的。

　　“说，谁派你们来的？”黄力雄阴沉着脸说，尖而沙的声音里透着肃杀。
　　“没人派我们来，就是即兴闯个空门，走眼了，”我开始装楞，“他们第一次干这个，你让他们走吧，我跟你去派出所。”
　　“跟我玩这套，你们还嫩着呢，闯空门的带你们这种装备？”黄力雄把手上的东西一扔，说，“阿发，把他们带到地下室，打到他们说。”
　　“别别别，各位老板，我说，我说，”老虫装出一副害怕的样子，叫道，“有人雇我们来偷件东西。”
　　“什么人？偷什么？”
　　“一组数字，或者一个表格，他们说在书房里应该能找到。”
　　“他们是谁？”
　　“网上的买家，定金先付了一半，两万块。”
　　“什么网？”
　　“戒赌吧。”
　　“阿发，那是个什么东西？”
　　“黄总，就是千寻网的贴吧，戒赌吧。里面都是些输了钱要戒赌的人，其实没一个是真想戒的。”
　　“都特么戒赌了，我们赚什么呀？”一个打手嬉笑道，被旺财冷冷一瞟，赶紧住了嘴。
　　阿发继续补充道，“戒赌吧里的人都是赌红了眼想翻本的，所以里面悬红的、买凶的、□□的还真不少。”
　　“谁雇的你们？”
　　“真不知道啊，老板。我们就以为是个简单的活，要知道您这么威风，给我们二十万也不敢来揽这活啊。老板，您放过我们吧，我们把定金退给您，双倍也行啊。”老虫演技派上身了。
　　“哼，不知好歹！你说，”旺财指着我问，“谁雇的？”
　　“我不知道。”
　　“我们不知道他真名，就知道网名叫长老。”蝗虫见旺财神色不善，忽然开口道。
　　我心里暗暗佩服两人的应变能力，不动声色便祸引东江，上帝保佑唐长老不会因此失宠。
　　果然一个打手对旺财附耳说了句什么，旺财盛怒之下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我心里默默地哼着老版红楼梦的《晴雯歌》：风流灵巧遭人怨，寿夭多因诽谤声……唐长老客串了一次红楼梦，施耐庵估计要气得从坟里跳出来。为了拖延时间，牺牲一位同志的名节，还不在我们的道德讨论范畴之内，何况唐长老慈悲为怀，一定会善了个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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