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残联手

作者:霜慕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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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流氓很绅士


      初到江南。

      母亲建议她好好游玩一番,尉迟画谢绝朋友们的邀请,靠着手机导航独自去看风景。

      可惜天不如人愿,突然下起了蒙蒙细雨,正当她准备快步跑回花店的时候,脚崴了。她疼得站不起身,正打算打电话,此时眼前出现一个高大的阴影。

      一个男生,一个流氓似的男生把一朵红玫瑰递给尉迟画。“帮我拿一下。”说着便蹲下身,让她上来。

      尉迟画迟疑片刻,她不动,男生也不动,气氛僵持不下,再这样下去都快淋成傻子了,无可奈何之下她决定恭敬不如从命。

      “谢谢,去玉驰花店。”花店是她妈妈的姐姐经营的,因为刚结束了大学实习,她一家来江南看望姨母随便散散心......好吧,主题是散心顺便的是看望姨母一家。

      说到姨母就不得不说一件有趣的事:她的妈妈嫁给了尉迟家的大儿子,妈妈的姐姐嫁给了尉迟家的小儿子,都不知道该怎么互相称呼了。

      男生压根没理后面那句,“不用,反正我的目的是占便宜。”他痞痞地笑。

      尉迟画吓得差点从他背上摔下去,幸亏他及时扶住了。

      但痞子的语言已经深深地让她产生了危机感,难道她遇上了色狼?

      “你……别乱来啊。”她警告道,可惜她的音色实在是太温柔,生不出威慑力。

      痞子继续道,“嘿嘿,把你带回我家去,我妈估计会兴奋得发疯的。”

      他背着她走上了一座四周风景怡人的石拱桥,堤岸上的垂柳轻轻撩拨着水面。

      尉迟画刚来到这个地方不久,人又腼腆,人生地不熟的,这种情况更是第一次见,脸上虽然迅速恢复了往常的云淡风轻,脑中思绪百转千回,却吓得连力气都消失了大半。

      “快放我下来,否则我要喊人了。”她无可奈何,只能说出如此俗套又在情理之中的台词。

      “你收了我的花,就是我的人了。”痞子笑得如沐春风,人长得挺帅的,但是那种放荡不羁的气质怎么也掩盖不了,直给人一种不信任的感觉。

      没错,尉迟画此时才觉得不应该信任他,连忙把花扔下了碧波荡漾的河面。

      娇艳欲滴的花儿漂浮在水面上,为清澈见底的河水描绘了夺目的色彩。

      尉迟画使出全身力气挣脱了男生托着她的双手,意外的是,那双手根本没用多大的力气,但却能稳稳托住她。

      成功落地,尉迟画连忙转身,一瘸一拐地想回到店铺,身后男生默默地看着她走远,眼中藏着淡淡的情绪。

      尉迟画遇见分岔路口就头疼,怎么也回不去,恰逢手机关机。她欲哭无泪,第三次一瘸一拐地路过倚在桥下的屋檐底的痞子,裴鹤终于看不下去了。

      他上前把尉迟画的脚扭好,“要是你废了要我养你一辈子吗?”他的语气不知道是调侃还是责怪。

      你赔就行。尉迟画心里如此说道。但她却没有动,防备地看着他抱起自己。

      裴鹤从一旁人家的屋前扯过一辆自行车,把尉迟画轻轻地放上车后座,顶着越来越大的雨行驶在路上。

      可能真是应了那句赠人玫瑰手有余香,男生身上的鲜花香气还没散尽。芬芳气息阵阵钻进鼻翼,尉迟画扯下自己头上的外套,这是他盖在她头上以防淋雨的,“你不冷吗?”

      以为坐的是裴鹤自家单车,尉迟画丝毫没有怀疑。反而看着他的体恤被雨淋湿,勾勒出精瘦的身材,她不由自主担忧了一下。

      “呵,回去不还有你暖床嘛~”裴鹤继续臭不要脸地说,但尉迟画已经习惯并相信了他不是什么坏人。

      只是……他说的话好羞耻。真不明白他为什么能对刚认识的人说出这种话,太自来熟了吧。

      身后人沉默着不说话,当裴鹤即将再次感受到“就怕空气突然安静”这句歌词深深恶意的时候,后方猝不及防传来一句来自划破空气者的怒吼:“握草我车呢?”

      女人顿了顿,随即双眼犀利地看见了前面的人,“前面的兔崽子给老娘站住!”

      裴鹤后背僵了那么一瞬,果断将脚下脚踏踏得如同风火轮,早知如此,还不如静静呼吸安静的空气呢。

      “抱紧我哈。”

      尉迟画没反应过来,被加速了个猝不及防,连忙抓住前边人的衣服才没有摔下去,谁想抱紧他呀。

      后边的女人暴怒着追了上来,惊人的速度分分钟代表全国人民参加奥运会。

      裴鹤惊恐之下,干脆站起来踩自行车,咻一声溅起一大片水花到一旁屋檐下躲雨的路人身上,几人同时水流满面,裴鹤忍不住直呼震惊:“不是说江南的女人都是很温柔的吗!”

      温柔的江南女子:温柔?不可能的,这辈子不可能温柔。

      被溅到的路人一脸懵逼,“wcnm!”

      裴鹤专门从水滩上骑过,流满街道的一滩滩雨水均被划了一道短暂的痕迹,水花纷纷溅起,与半空中的雨水融为一体。

      晶莹的水珠凝聚而起,两道水幕从自己身边瞬息飞洒,壮观又浪漫。尉迟画松开抓住人家的手,脸上浮现淡淡的微笑,一路过完“穿水瘾”,简直像在游乐场玩一样。

      脚上的伤痛渐渐减轻,愿时间就此停止。

      水花溅到别人,雨水砸在自己脸上,裴鹤顽强顶住各方压力,他也知道现在很浪漫,如果没有后面那个“温柔”的江南女子就更浪漫了。

      兜兜转转一整个雨天,裴鹤终于来到了桥头,赶紧抱起后座的女生扔掉单车跳进了一艘木舟上,裴鹤划动小船,在烟雨江南的小河之上适时感叹:终于摆脱她了。

      然而刚上岸却看到自己小船被人霸占的船家也暴怒了,指着渐渐消失的人怒吼道:“你们给老子站住!”

      裴鹤回头明媚一笑,雨水都停滞了瞬间:“我现在站住了,你来追我啊。”说完,站在船上缓缓划动船桨。

      尉迟画只想捂住脸,太丢人了。

      在岸上眼睁睁看着他划远的船家气得头都歪了。

      俩人静静地行舟于景色怡人的河流,相顾无言,沉浸在江南风光的魅力之中。

      裴鹤将船划到先前那座桥下,可惜那抹艳丽的红早已不见了踪迹。尉迟画看了他一眼,水波在他深邃的眼眸里轻轻流转,不知为什么看起来,心情有些失落。

      他们就这样相识了。

      裴鹤不耐无聊,开始没话找话,跟尉迟画说出自己早先就认识她的这件事。

      可惜尉迟画一直在出神,并没有听见他的话,可怜裴鹤一直在自言自语。

      裴鹤认识尉迟画的第一天,是自己做社会哥的第一天。

      那时他正处于叛逆期,高一国庆晚会,他由于唱歌出众,代表本班参加节目。

      别人都一本正经地表演,生怕出错被骂,而裴鹤却随手丢弃排练好的一首歌,人不如其名,一点都不配合。

      他在老师期待的目光中唱出中二病发作原创歌曲《让我怼你,永远为期》,怼天怼地怼空气,引起同学全场欢呼,老师脸色铁青,裴鹤刚唱完就被一干“被敬业”的学生会成员赶下了台。

      下一个节目开始准备,而裴鹤还没完全下台,女孩就这样突然出现在他的世界里,她戴着一副红色的面具,在表演一个另类又特殊的节目——魔术。

      女生修长的左手不知从哪儿变出一朵玫瑰,右手又变出了一大捧玫瑰,接着双手一挥,她手上的花神奇地不见了踪影。

      大众惊叹的表情还没展露完,高挑苗条的女生灿烂一笑,举起右手调皮地打了一个响指,舞台上空纷纷撒下一大片艳红花瓣。

      花瓣漫天飞舞,纷纷扬扬落在女生周边,女生随着花瓣原地旋转,裙摆翩翩起舞,舞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红与白的结合竟然奇妙地和谐,身处一片艳红当中白衣飘飘的身影惊艳了大部分人的眼底深处。

      这个大部分,包括裴鹤。

      即使知道浪漫唯美的花瓣效果是纯人工挥洒,但裴鹤还是忍不住沦陷在了玫瑰花的芳香里。

      她自信的笑容犹如耀眼的阳光,落进了他的眼眸,掌声雷动。

      节目已经落下帷幕,被强行拉下台的裴鹤还没回过神来,直到旁边的一个白衣女生路过,拥有优美的面部线条,长发飘飘,其中几根不小心划过他的嘴角。

      时间过得飞快,如同白驹过隙。

      实习结束,裴鹤拖着几吨行李回到家乡,多年没有仔细看看家乡了,他打算将整个小镇都好好回忆一下。闲逛到一家花店,看见那个萍水相逢却魂牵梦绕七年的女生坐在椅子上,在姹紫嫣红万花丛中认真地练习插花。

      世界万物仿佛都安静下来,他们之间隔了一个花海。

      ......

      下雨天,淋湿了青石街道。

      装饰时尚却又不失古风韵味的花店里,尉迟画的妈妈,也就是陈一茱在和她姐陈一弦聊天。

      陈一弦的女儿叫尉迟爽,今年是她第二个本命年,已经嫁出去大半年了。陈一弦正滔滔不绝地列出自己女婿的优点。

      说是人长得帅、身材棒、嘴又甜、性格又好、家世工作收入都很不错,总之比情人眼里出西施还夸张,在她眼中自己的女婿简直是世外谪仙,天上有地下无。

      陈一茱暗暗羡慕不已,自己的女儿如果也能找到一个这样的好男人就好了。不过,他们一家子都是随遇而安的人,有些事,的确急不得。

      感慨间,陈一茱猛然看见回到家的女儿,手上拿着的外套被雨淋湿了,她连忙上前查看。这时才看见旁边的一个大男孩,整一个落汤鸡的模样。

      陈一茱安排他先进家里洗个澡,还拿了几件自己丈夫的衣服给他换。

      听说是裴鹤送尉迟画回来的,陈一茱对他有点好感,留他下来一起吃顿饭,算是感谢。裴鹤淡淡地笑了笑,嘴角的弧度既不自来熟又不失礼貌,“多谢阿姨。”

      陈一茱对他的好感度又增了一分。

      尉迟画有点无奈,这人在自己面前就是流氓,在大人面前就这么乖巧,还一本正经彬彬有礼的。

      互相认识之后,裴鹤第一时间问尉迟画会不会折纸,意料之外得到了一个狐疑和否定的回答。他突然非常兴奋地开始教她叠纸,教得最认真的是纸鹤,因为那代表自己。

      尉迟画无可奈何被拉着学,对此人的自来熟感到了深深的无力感。

      二十多岁的人还不会做手工,陈一茱对自己女儿也是很心累。

      在家里俩女人看好戏的目光中,尉迟画好不容易才学会叠纸鹤,这有点出乎裴鹤的意料——这种小玩意儿,对于普通甚至有点笨拙的人来说应该也很简单吧,更何况......

      尉迟画提着自己叠的那一坨,空气突然又安静起来,为了缓解她的窘迫,思维跳跃弧度太大的裴鹤风马牛不相及地调侃起来:“你魔术表演得这么好,怎么不学个大变活人呢?”

      话音刚落,门口就突现了一个长发女人。

      裴鹤吓了一跳,这也太神奇了吧?尉迟画看他盯着门口,跟着陈一茱回头,俩人也吓了一跳。

      “啊,阿爽?你怎么回来了?”无聊到整理花束的陈一弦紧接着吓了一跳,连忙跑出去把自己闺女拉进来,以为她是受了什么伤,反复查看。

      原来这就是陈一弦嫁出去的女儿,尉迟爽回来了,她瘦得非常过分,面容憔悴,头发不知是油腻还是湿,糊了一脸。

      尉迟爽被猛地一拉,也加入了吓一跳大军,陈一弦更是担忧至极。陈一茱好心拿来一条干毛巾,尉迟爽一把扯过来胡乱擦了一把,陈一茱微笑着等她情绪稳定下来。

      陈一弦紧张地询问详情,不问不知道,一问又吓一跳。

      因为被绿了?

      被绿了?

      绿了?

      了?

      ......陈一弦大脑第一反应是:被谁绿了?

      “废话,还有哪个王八羔子!”尉迟爽经过短暂的脆弱之后,又恢复了她的女糙汉模式。

      裴鹤:打脸来得猝不及防。

      陈一茱:姐,疼吗?

      陈一弦:好疼......

      尉迟画:可怜的姨母,心疼你一秒钟。

      陈一弦阴深深地笑了一声,“爽啊,回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好歹先一起阉掉那王八啊。”听她说完,裴鹤身体一抖,他莫名看不清这个地方的女人了。

      “我刚回到国,才有人把他出|轨的视频传给我。”尉迟爽一直怒火中烧,气得一扭头,这才看见家里唯一的男人——可见我们的裴鹤小年轻存在感有多弱。

      “马勒戈壁,你不就是大马路上玩儿飞水那家伙吗!”可怜她堂堂一个千金小姐,连续遭遇被绿、独自回家、淋雨、被溅水等一系列惨案之后,还特么在自己家看见了罪魁祸首。

      这到底是人性的泯灭还是道德的沦丧!

      那时候尉迟画刚好背对着尉迟爽,所以并不知道那个人是自己表姐。

      她摸了摸下巴,原来表姐就是在屋檐下躲雨结果悲催地被溅了一身的路人,“哦,表姐,抱歉,他送我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溅到你了。”尉迟画淡定地帮裴鹤解释。

      这句话表明了他是自己的朋友,妈妈她们看在他送自己回家的份上也不会责怪裴鹤,而且还有“不小心”这几个字。

      果然,陈一弦和陈一茱并没有在意。

      尉迟爽愤愤地哼了一声,解释完自己如同苦情剧的悲情生活就上楼清洗去了。

      在花店里赖够之后,裴鹤朝尉迟画飞了一个吻,自己走回家了。在喝自个儿老妈煲的鸡汤的尉迟爽不屑地哼了一声,“嗤,轻浮。”

      “有的男人不轻浮,所以给自己女人送了一大片青青草原。”尉迟画淡淡地回了句,拿着一支红玫瑰上楼去了。

      陈一茱不觉得这句话在自己女儿嘴里说出来有多难得,在一旁如同看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淡淡地笑着,心里给她点了个赞,幸好自己没给小画找个外甥女婿那样的“好”男人呀。

      出乎意料被怼的尉迟爽呛了一口鸡汤,气得差点把碗都给摔了。李日兲!

      尉迟爽灌完鸡汤,血冲大脑,原本打算直接拿着菜刀砍电线,一路火花带闪电地杀回李王八家里的,但是被冷静的陈一茱拦住了。

      理由是:要出国,菜刀过不了安检。

      这理由,他们都无言以对。

      几天后,陈氏姐妹打发好员工收拾好行李商量好对策哄好各自老公,将花店门口挂着的木牌翻到“暂停营业”那面。至于为什么有员工还要暂停,那只能赞叹陈一弦凡事都喜欢亲力亲为的好习惯了。

      关掉大门,陈一弦、陈一茱、尉迟爽一起踏上了报复渣男之漫漫长路。

      至于尉迟画,她被流放了。

      尉迟画:“......”

      因为亲爱的姨母陈一弦不舍得让她长途跋涉,所以......其实是车费贵啊。陈一茱倒是想顺便带自己女儿去玩,可惜陈一弦死活不让。

      她也知道自己姐姐爱面子,不想让小画看见阿爽那么窘迫的处境,但是,我也不想看啊。不过,既然小画没有同行的意向,那就算了吧。

      尉迟画目送她们到机场,旁边神出鬼没的流氓又跑来刷存在感:“你想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双宿双飞哟。”说着又递给她一枝玫瑰花。

      自从成为所谓的朋友,裴鹤每天都送给尉迟画一朵红玫瑰,她知道,这些花都不是自己店里面的,因为裴鹤的花,总是过分地鲜艳。

      尉迟画也不拒绝,自然而然接过花,静静地看着她们上飞机,缓缓点了点头。

      “欧耶,你终于答应跟我私奔了哈哈哈!”裴鹤像个傻子一样兴奋得手舞足蹈。

      尉迟画无奈扶额:我们才认识几天啊大哥?

      两人各自回家简单收拾一下行李,坐了下一班飞机,直通目的地。

      将行李暂时寄放在某处,俩人走进了这个金碧辉煌的国度,这条热闹繁杂的大街。

      尉迟画出过国,但还没来过这里,而裴鹤是没有时间出来。

      由于这路边有个表演,人赌住了一段路,坐车估计得堵到明年,所以他们选择走去李日兲的王八窝附近探探情况。

      好吧,他承认自己是借着这个机会跟尉迟画出来玩的,至于劳什子惩戒渣男突击战的,他才没兴趣嘞。

      这时,一个黑色的男人径直走向尉迟画,还没等裴鹤阻止,已经被她无情地无视了,男人抿了抿嘴角,只好转向一边存在感弱到飞升的裴路人,询问某条路的方向。

      裴鹤非常配合地回应了他:“Sorry,I don't know.”

      男人看着他们离开的方向,眯了眯眼。

      在进入“大堵场”之前,裴鹤凡是看见什么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都一一买下来送给尉迟画,后者无奈,提醒又想买下一个东西的裴鹤:“我不是三岁小孩子。”

      裴鹤笑了笑,“最后给你买个面具行了吧。”

      尉迟画有点不耐烦,快步走了出去,她又不是蒙面侠。

      裴鹤悻悻地摸了摸鼻子,无奈作罢。一会儿工夫,前面孤寂的背影差点就看不见了,他赶紧追了上去。

      摇滚声震耳欲聋,越靠近舞台,越进入人潮中心,人就越来越多,距离越来越远。

      裴鹤想拉住前方的尉迟画,手却甚至接触不到她身边空气。突然,身后一个男人在人潮缝隙中冲了出来,与裴鹤擦肩而过,将尉迟画的挎包一扯,并狠狠地撞倒了她。

      男人火速冲出重重包围,而尉迟画却还在人潮中间。有人倒地,人潮却依然往这边涌动,没有丝毫偏差,没人注意到这一意外,人声依旧鼎沸,闹得不可开交。

      “尉迟画!”裴鹤心脏狂跳,顾不上人有多拥挤,硬生生把前面的人给推开了。

      裴鹤好不容易赶在别人踩到尉迟画之前把人抱了起来,刚才被他推到的人先是懵逼再是愤怒紧接着是坏笑地看着他俩。

      裴鹤只庆幸没有发生踩踏事件,想着,对自己刚才的行为有点自责,“对不起,如果你有不想要的东西,可以告诉我,但是别再自己先走了。”

      尉迟画惊魂未定,刚才熙熙攘攘的人山人海,仿佛没有她的立身之处。她依旧沉默着,静静地依偎在他怀里,左手捂住右手的手指。

      粉红泡泡在头顶鱼贯而出,暧昧气息逐渐蔓延,“Good!”、“Awesome!”这时,在前方五十米左右的地方传来热烈的掌声和叫好声,裴鹤心头一股怒火,不知是生什么气。

      原来在刚才,那个男人抢了包后跑到了人相对较少的路,跑过一间咖啡厅,明明都快路过成功了,可惜编剧偏偏不给他轻易领盒饭,这不,结果在门口被一个淡定的女生帅气地伸脚一绊,他瞬间摔了个狗吃屎,包就这样拿回来了。

      女生真的非常淡定,非非非非非常淡定,眼看着等着他跑到自己眼前,一边喝着咖啡一边绊,正所谓:装逼解渴两不误。

      “You,really can't.”女生惬意地朝男人的屁股踢了两脚。

      四周掌声雷动。

      男人被反抢了包,怕被抓到,顾不上报仇,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连滚带爬地冲出人墙逃走了。

      不愧是职业扒手,虽然摔得比谁都惨,但还是不妨碍人家跑得比兔子还快,所有人都来不及阻止。女生自信又有点不好意思,笑着把包还给尉迟画,她没接,裴鹤非常自然地帮忙拿着。

      女生梳着一个利索的丸子头,上身穿着白衬衫,搭配一条红色的阔腿裤,脚下一双回力布帆鞋,时尚青春又不失干练。

      谢过女生,裴鹤带着尉迟画来到卫生院,尉迟画起初还吃了一惊,随后被他的细心折服。

      在他把自己抱起来的时候,尉迟画立刻捂住了自己的手指,应该不会被发现端倪才对。可就是这样的心细如发,才能让人心生欢喜,不是吗?

      处理好伤口,走出医院门口,俩人走下楼梯跟身边一对嬉闹着上台阶的情人擦肩而过。尉迟画回过头确认无误,当即拉住了裴鹤,后者一脸懵逼:“?”难道你爱上我了?

      尉迟画对他揶揄的眼神视若无睹,“他就是我的表姐夫——”

      你日王八。

      这是何等的猿粪。

      尉迟画只见过表姐夫两次,一是参加表姐婚礼的时候,二是看照片——好吧,总之李日兲绝对不会记得她的。

      “嗨,你是尉迟画吧?”已经走出一段距离的李日兲心有灵犀地回过头来。

      裴鹤:“......”啪啪打脸啊,可是我不舍得看你尴尬啊哈哈哈,咳。

      尉迟画表面上无动于衷,但是在心里已经尴尬得无地自容了,而且这流氓还一脸好笑地看着她。

      尴尬过后,尉迟画果断做出决定:既然已经见面了,倒不如打开天窗说亮话。

      她轻咳一声,丝毫不理会李日兲旁边的女人的防备和烦躁,双手插|在口袋里,昂首重新走上台阶。

      看着他们十指紧扣的手,尉迟画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但看在裴鹤眼里却有点......奇怪?

      尉迟画不可一世地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渣男,昂头的姿态完全不像是仰视,而是俯视。裴鹤莫名觉得她突然被一层层的霸道总裁光环包围了。

      尉迟画约李日兲到医院院子里的长椅上,说是聊聊人生。

      说完,自己和裴龙套就先走一步了,留他们腻歪个够。

      李日兲安抚好自己的情人,让她自己回家,下次再一起来检查身体。女人娇哼一声,即使不情不愿还是识趣地答应了。李日兲非常深情地目送她坐上计程车,等车子消失在街道尽头就去赴约了。

      在医院后院喝了半小时人参茶,经过俩人的质问,李日兲干脆自个儿找尉迟爽摊牌去了。

      在李日兲和尉迟爽的婚房里继续商量对策的陈氏姐妹,看见从门口一前一中一后走进来的李日兲和尉迟画等人均被吓了一跳。

      陈一弦惊的是:实施“用视频证据威胁李日兲,你如果再敢出|轨我们就将视频公布于天下,让你身败名裂”计划,万一李日兲不承认他出|轨怎么办?

      陈一茱惊的是:小画怎么来了?还跟着裴鹤这个小伙子?不过幸好有他跟着,不然她孤身一人在路上出事了可怎么办?看来这个小伙子还挺靠谱的。

      裴鹤惊的是:为毛我要用“等人”代替!我可能是个假楠竹:)

      空气暂停了一秒,李日兲先发制人。

      “离婚吧。”什么话都不解释,李日兲开门见山地对一旁呆若木鸡的妻子说道。“我出|轨了,很多次。”

      现在已经,什么计策都不需要了。

      打完官司已经是两个月后。

      事情调解到最后,是李日兲顺利又欢天喜地地领了离婚证。

      在此期间,尉迟画等人一直在逛街,这里的风景、美食几乎被他们参观、品尝了个遍。陈一茱偶尔跟着一起玩,开心得像是专程来旅游的。

      可怜陈一弦就只有帮自己女儿离婚这一件事儿忙,不过这一件事也够她忙的了。

      更可怜的还有尉迟爽,忙得脚不沾地,几乎能上天。她要找最好的律师,手握更大的胜算,赢得更大的利益......

      虽然没能轰轰烈烈地谈一场恋爱,但却跟自己老公轰轰烈烈地打了一场官司,也不枉她这大半年的青春了。

      她本来不想,甚至不敢跟李日兲离婚,但是拜好表妹所赐,自己变得无坚不摧了呢,呵呵。

      事情已成定局。

      晚上,星光稀稀疏疏地点缀在夜空之上,夜凉如水。

      陈一弦和陈一茱在李日兲和尉迟爽的房子帮忙收拾尉迟爽的行李。他们的一切财产,只剩下房子是男方的。

      尉迟爽强忍住怒气,趁裴龙套上洗手间的空档,想将表妹连拖带拽地强行带出去,想着她最好就挣扎得狠一点。

      尉迟画没出声没反抗,一直被她拉到了偏僻的小巷子里,简直是绑架史上最配合的受害者。

      尉迟爽气结,加上李日兲那句“你不就是想要钱吗?拿去!”还犹如在耳,尉迟爽差点没手撕了尉迟画。

      “你特么的不就是嫉妒我有一个富豪老公吗?自己没本事还怪别人有出息!死贱人!”她不停地咒骂尉迟画,尽管话语再不堪入耳,后者仍然无动于衷。

      本以为她会狠狠地哭,没想到却只能看见她仿佛什么都没有放进眼里的神情,心理强大反差之下,尉迟爽说得更狠了,“你以为李王八为什么会记得你,不就是有张能看的脸吗?他不知道意|淫了你多少次了呢!死|贱|婊|,看我不撕烂你的破脸!”

      说着,尉迟爽张牙舞爪地扑了过来。

      尉迟画一动不动,像是一条任人宰割的咸鱼。

      就在尉迟爽的巴掌即将扇到她脸上的时候,巷子里突然传出了另一个女人的声音——

      “Stop!住手。”

      尉迟画淡淡地看了过去,脸上是一贯的云淡风轻。反观尉迟爽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你是哪根葱?”

      “我是王撕葱,不,我叫顾杉炽。”

      这边,裴鹤从洗手间出来,看不见尉迟画,问了问陈一茱,她竟然也不知道,他当即意识到事情不妙,连忙打开手机定位。

      手机显示尉迟画正在无信号地区,裴鹤气得差点把手机摔个稀巴烂,陈一茱似乎是感受到他的低气压,朝他看过来。

      裴鹤又怕她们着急,稳了稳情绪,只能先搪塞过去了:“尉迟爽跟小画出去逛街了,让我通知你们一声。”

      “嗯。”陈一茱笑着应了声,继续去整理东西了。

      看在小画是她表妹的份上,尉迟爽应该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儿来。裴鹤这样安慰自己,但终归是不放心,跑着出去了。

      “啊,看在我帮你认清你丈夫真面目的份上,是不是可以放过我们呢?”顾杉炽,也就是那个绊倒大男人的白衫红裤的女生,脸上挂着嘲讽的微笑。

      尉迟爽的心理差点在这笑容和这句话的双重打击下溃不成军,原来她就是把李王八出|轨视频当做礼物一样发给自己的陌生人!

      品尝着她的惊恐,顾杉炽不知道从哪儿变出一大捧红玫瑰来,“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她怪声怪气地唱了句,“好了,送束花给你压压惊吧,这可是李日兲分别送给18个露水情人的玫瑰花哟。”

      她对着玫瑰花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嗯,真香。”

      “你以为我真喜欢那贱男吗?笑话!”尉迟画不屑地一吼,紧接着眼泪就如断线的珍珠一样,簌簌滚下来了。

      从始至终一言不发的尉迟画不理会这俩人,淡淡地转身走出巷子。

      巷口的路灯忽明忽暗,闪闪烁烁,正如同人的一生,起起落落。

      有时候,她会回想起那天李日兲的一句话:天下男人谁不会出|轨?只要别人够美,只要诱|惑足够,便再也没有拒绝的勇气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念尉迟爽在婚礼上明媚的笑容。即使她嫁给李日兲的缘由大部分是为了钱和面子,但她对他还是存有真感情的。

      那么最初,李日兲为什么会娶尉迟爽呢?

      他是否也有一点爱给予了她,只是没办法给予全部?

      “我不舍得跟她离婚。如果不离,又给不了她所谓的幸福,我控制不了自己的欲|望。如果离婚会让她幸福的话,那就离吧。”不知道李日兲假装欢天喜地的时候,有没有担忧过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

      最后几户是净身出户了,他会不会后悔?答案应该是,否定的吧。

      裴鹤终于找到尉迟画的时候,差点没感动得哭出来。

      他擦了擦满头的大汗,正准备询问她去了哪儿,可是尉迟画像个没有思想的木偶似的,麻木地行走在路上。

      “唉,你以后小心点,那一直爽看着就不像好人。”

      “没我在,你一定会活了个假人生哈哈哈。”

      “路灯渐渐亮了。”

      “我......”

      “......”

      裴鹤原本絮絮叨叨的嘴也因为她的沉默而变为沉默,步伐缓慢,静静地陪着她走,仿佛这样安静的环境,能让他们走到时间的尽头。

      他们的身影被五光十色的灯光拉得很长很长,这条路,却变得越来越短。

      影子映在身后的时候,他会故意走在后面,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用自己的影子亲一亲她的影子。

      半个月后,回国。

      没有任何话语,尉迟爽独自一人去到北京打拼。

      尉迟画一家人火速搬出了陈一弦的家。

      回到自己家后,尉迟画在手机上跟裴鹤摊牌,把自己并不会魔术之类的全托出来了,然后扔掉电话卡。

      她有她的骄傲,不稀罕替代别人而活。

      她也想努力变成一朵红玫瑰,但很抱歉,她实在做不到;她也想变得如阳光般自信温暖平易近人,可到底她还是一缕月光,不是低微就是高高在上,两种极端。

      当她强迫自卑的自己自信的时候,就只有变成蔑视别人这一种结果了,用高傲来掩饰自己的脆弱。

      当尉迟爽的巴掌即将扇过来的时候,她真的很害怕,可是那个保证裴鹤一定会来的自信,她终究是没有,但他也终究还是来了。

      她又要跟父母告别,不知去了哪里,他们只知道她要去远方,再怎么问,也不肯说了。

      陈一茱知道裴鹤对尉迟画有点意思,于是想跟他说一下自己女儿的近况,奈何离开江南之后,他们再没有联系过了,自己又没有他的联系方式。

      尉迟画的离开对于裴鹤来说,是再次的不辞而别。自从回国,尉迟画就对他避之不见,直到她完全搬出了他的世界。

      三个月后。

      在一个风景秀丽的地方,尉迟画独自开了一家跟自己专业完全不相关的花店。

      这间花店延伸了她一贯的风格,朴素、淡雅、优美、风轻云淡、寡言,采用了令人心驰神往的古风意境,而最大的特点就是——从来不售卖玫瑰花,尤其是红玫瑰。

      尉迟画的人缘其实很好,上次有个顾客故意放着《红玫瑰》来挑衅,还一边放着手机一边跟着哼,结果没等到老板出来,自己先被老板的员工吓跑了。

      七夕佳节,路上情侣源源不断地走进花店。

      一个远方的顾客情到深处按耐不住要向爱人告白,来不及买花。于是打电话过来请求花店员工将鲜花送到自己面前。

      但是员工们抽不开身,实力甩手掌柜尉迟画一反常态亲自前往跑单,出来门口,恍惚间仿佛看见了曾经,某个经常在自己眼前蹦跶的人,痞痞的男生痞痞地倚靠在自行车上,痞痞地朝她笑。

      踩上自己的自行车,尉迟画面无表情地赶到了告白圣地,这个地方是情侣们流连忘返的浪漫公园。

      长椅上形单影只地坐着一个低着头的男人,这里到处都是撒狗粮的情侣,他显得跟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尉迟画一边看着他一边拨打顾客的电话,男人听到铃声,拿出了手机接通——果然是他。

      确定身份后,尉迟画从善如流地挂上一抹职业伪·微笑,上前递过他要的满天星花束。

      男人抬起头来,朝她痞痞地笑了。

      尉迟画一惊,以为是他,随即眼神逐渐暗淡。

      可惜不是,又庆幸不是。

      他接过满天星花束,“今晚九点,喷泉广场有一场空前视觉盛宴,记得来看哦。”说着把手上一张传单递给她,不远处真正的传单派送员甜甜地朝这里一笑。

      尉迟画接过传单,微笑着目送男人走过去,将满天星递给了那妹子。

      晚上九点,喷泉广场,人山人海,大部分是出双入对的情侣。

      夜空没有半点装饰,像是一块单单被墨水熏染的画布。

      九点整,还没有任何反常,一有风吹草动,其他单身狗或者双身狗都纷纷好奇地抬头望天。

      原本吵吵闹闹的人群突然安静下来——“哧!”广场中心一整排巨大的喷泉齐齐喷出了巨大的水幕。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哇噢!”

      “好漂亮!”

      “比过年喷得还高呢!”

      “你这算什么,比我老公喷血还高呢!”

      “此等壮观现象,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飞流直上三千尺,疑是银河起九天?”

      反应过来的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尉迟画昂头注视着不远处源源不断的水柱,眼中又浮现起跟他相遇的时候,那一路上转瞬即逝又层出不穷的水幕。

      披着祖冲之的皮的路人们正陶醉在此景当中,万万没想到的是,喷泉喷着喷着,突然停了水。

      群众:“......”原本喜气洋洋的笑容立马耷拉了下来,画风突变。

      意外横生?下一秒,惊喜强势上线,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中,空空如也的喷泉竟然飞出了漫天的孔明灯!

      明亮暖黄的孔明灯像成群结队的飞鸟,扑棱着翅膀飞向头顶上方,将整个广场的天空照成了暖黄色。

      更夸张的惊呼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更让人意外的是,它们从喷泉底部鱼贯而出,却有顺序地排成了一个图案......群众神默契地一起捂着脖子昂着头眯着眼仔细观察上空,最后得出结论:不对,是字!

      ——我心悦你

      全场瞬间沸腾。

      “哇哇哇哇——”

      “我心悦你!”

      “天哪!这是告白大会吗?”

      “我滴个神哪,是哪位腰间盘同志设计的,这么突出!”

      “咳咳。”突然,广场舞台那边有人拿着话筒说话,大家被吸引了注意力,不约而同地停下赞叹声,转头看着那个人。

      “下面,我来为一位女孩子,唱一首歌。”

      听到这个声音,尉迟画浑身一僵。

      祖传套路——唱歌表白再次凭借自身硬实力强强强强强势上线,毕竟是老祖宗的流传下来的传统了,大家掌声欢迎。

      身后的龙套帮忙打开伴奏,男生磁性的声音由情绪深处缓缓传了过来:

      “烟雨垂柳,万花齐放

      喜欢你的季节,已经降临

      纸鹤的纸心湖

      也被你搅乱

      如桥下绿水

      雨丝点缀

      一团糟,梦萦绕

      剪不断,理还乱

      再相见,如初见

      庆幸没有多余的蜜糖

      供你品尝

      天使馈赠你的面容

      乌黑柔顺长发

      握于手中流沙

      你是我恋上玫瑰花的起因

      是我爱上玫瑰花的结果

      结果,结果

      我认错了人”

      听到这句,单身狗一脸懵逼,看戏兼秀恩爱的恋爱狗爆发出惊天的笑声:“兄带心疼你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首歌如潺潺流水般顺畅,如雨声般美好,又如脱发般烦恼,真是,苦恼苦恼。

      男生就着自己写的曲子,也不唱了,直接用说的:“你不是红玫瑰,不会表演魔术,不会做手工;”大家全神贯注地听着他的自述,不忍心打扰。

      尉迟画静静地站在原地,想动却移不开脚步。

      “你安静内敛,沉默寡言,有很多人爱你,你也不自信;自己想去哪里、想要什么从来不会跟别人提起,受了伤默默忍着,要我心细如发才能知晓;

      我知道我认错了人,我以为那年舞台上的是你。但是谁又知道,表演结束之后你从我身边路过,从此才对你念念不忘。

      我想告诉你,你不是谁的替代品,我想的人只是一个精神寄托,我从来没有喜欢过那朵真正的红玫瑰。

      她惊艳了时光,但你既能惊艳时光也能温柔岁月啊。还有,实话跟你说,其实那天带你跑路,还没有喜欢你呢。

      我以为自己喜欢那种阳光自信活泼可爱的性格,但通过多时的相处得知你的真实性格,才发现自己已经逃不掉了,你不是没有自信的资本,你不可以自卑,也不需要高傲,我可以保护你。

      你想去哪里,可以跟我说,你喜欢游乐园吗?我很喜欢呢。

      你想学什么,也可以跟我说,我一定尽我所能教你。

      我也知道,你害怕男人会出|轨,害怕我也会,但是你看看我,这个仪表堂堂玉树临风魅力四射足智多谋的男人,像是那种人吗?”

      “切!”原本煽情的氛围一秒钟烟消云散,听故事的围观群众均是哭笑不得又嫌弃至极的模样。

      只有尉迟画,低着头,没有看台上那个高大的身影,双手放在口袋里紧紧攥住衣服布料,泪如雨下。

      “如果几个月的时间不足以让你喜欢并相信我,那能否,倾尽我的一生去让你信服?”裴鹤深情款款地注视着万人中的那个小小身影,“我可不可以用孔明灯,照亮你此生的画?”

      “尉迟画——”

      她终于抬起头来,四目相对,他眼眸仿佛星辰般深邃,又如同大海般湿润,笑容如同初春的阳光又如同深秋的清风,一字一句、掷地有声地说道:“我,心,悦,你。”

      专爱凑热闹一万年大军领袖人物顾杉炽又来带头起哄:“呼!他心悦你!尉迟画!你听到了吗?他说,他心悦——”

      “你!”大众的激情在这一刻瞬间点燃,即使不知道女主人公到底身在何方,但还是非常配合地吼道:“他心悦你,心悦心悦心悦心悦心悦你!”

      将起哄声当成背景音乐,裴鹤缓缓走下舞台,人们自觉为他让出一条通往幸福的小路。

      尉迟画注视着他一步步来到眼前,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说不出口的心意:“我也心悦你。”并且,有自信,我们能走到最后。

      孔明灯覆盖的天空之下,尉迟画和裴鹤紧紧拥抱在一起。

      第二波第三波孔明灯源源不断地从喷泉下方飞出去,但是已经没有人在意了。

      无数功臣欢呼雀跃,恩爱狗比当事人还激动,抱着又亲又吻,单身狗抱着不认识的另一个单身狗就是一个熊抱,直像是自己找到了女朋友。

      明亮的孔明灯把黑夜照成了白天,裴鹤和尉迟画的故事,到这里就算结束了。

      顾杉炽回忆完他们的虐狗前传,狠狠地吸了一口气。想当初因为想着愉快地装逼,她学魔术的时候花了多少功夫啊!

      结果差点拆散一对儿,不能忍不能忍,这真是太令人心情愉悦了!

      顾杉炽因为自己老哥是感情顾问,就一直非常不爽,闲着没事干嘛帮别人理清情感,自己的情史还一片空白呢。

      于是,非常热爱拆散小情侣事业的恶魔炽就这样诞生了。

      她的日常是这样的:在路上看见哪对不顺眼的情侣就通过自己广阔的人脉疯狂打探他们的经历,最后发现他们的感情大多都不稳定,而且双方都是对方的第N任,这简直太恶心了。

      为了不落下个游手好闲不务正业的罪名,顾杉炽非常理性且任性地当了爱情私家侦探,凭借自身出众的能力和良好的业界口碑在富婆界有着一定的地位,简直是当代臭名昭著,呸,大名鼎鼎声名显赫名扬天下的跟踪狂。

      因为她手速非常快,每次都能顺利给目标对象安上高科技迷你监控,他们大多数都是去酒店开|房,有时候甚至能亲临现场亲眼观赏一场活|春|宫呢嘿嘿嘿。

      这一次,她为了围观活|春|宫,竟然跑到国外去了。

      这次跟踪的对象没有任何委托人,她只是对他的名字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所以把他跟某女圈圈叉叉的视频发给他妻子了。所以这件事告诉我们,做人千万不要有一个好名字,比如——李日王八。

      你问她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的联系方式?呵,她顾杉炽何许人也,小菜一碟啦,好吧,还不是靠广阔的人脉,毕竟这个是万能的。

      后来,她在路上绊倒了一个抢女生包包的臭男人,第一次见到了裴鹤和他怀里的尉迟画。以至于在晚上的大街看到她被另一个女人拉走忍不住追了上去,顾杉炽就这样看着尉迟画被女人辱骂,骂不还口,在即将打不还手的时候她赶紧制止了那个疯狂的女人。

      咦,这不是日王八老婆一直爽吗?呵呵呵呵。

      原谅她讨厌渣男,更讨厌恶毒女配。为了一渣男黑化的拜金女,真让人反胃。

      在尉迟爽泣不成声的时候,顾杉炽把玫瑰花扔到了她面前,在尉迟画完全消失在视线中后也出去了。

      她远远地看见一个男生陪在女生身边。

      他们暂时没有再见面。

      回国后,她去江南游玩,阴差阳错地遇见了裴鹤。

      他头发乱如鸡窝,眼眶凹陷,浑身都散发着颓丧的气息。回想起之前裴鹤抱着尉迟画的场景,顾杉炽竟然有点不忍心看他再这样下去。

      因为不想再用那些手段查人家的底,顾杉炽进入裴鹤所处的公司,通过和他做同事了解详情。

      裴鹤每天难得十句话,有十一句不离尉迟画,她也是醉了,世间有这么痴情的人吗?

      因为真的很感兴趣,所以她不停旁敲侧击,机关算尽,最后威逼利诱“我或许可以找到她哟”才终于套出了所有的事儿。真是,做一枚安静的八卦人士真的不容易啊。

      最让顾杉炽意外的是,自己竟然就是高一那年表演魔术的“红玫瑰”!

      她简直要崩溃,又不是真的因为她他们才散伙的,为什么自己这么自责啊?魅力太大自己挡都挡不住啊,还有,她是专业拆情侣的呀!

      算了,为了自己的良心,勉为其难帮这小子开启追妻之旅吧,漫漫长路,前途渺茫啊。

      打听清楚尉迟画最近情况,顾杉炽和裴鹤一起来到了她所处的城市。得找个落脚点先,由于不能同居,顾杉炽租了裴鹤隔壁的出租屋。

      还有一个月就到七夕了,可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

      顾杉炽用心良苦地帮他设计了几个开幕仪式和开场白,无奈人家压根看不上眼。顾杉炽简直要被他气笑了:“你不是说纸鹤代表你自己吗?”为什么不用它们做助攻?

      “她不会叠,而且纸鹤跟红玫瑰挂过勾。”裴鹤淡淡地解释道。

      “呃......”顾杉炽有点尴尬,想了想,干脆把真相告诉他吧,不说自己也难受,“其实我就是那朵红玫瑰,你喜欢我吗?”后面那句话带着一点点试探他对尉迟画的感情的意味,叫你装那么深情。

      “想太多。”

      “......”好吧,你的确很深情。

      追妻第一步——制造告白现场。

      安装一些小机关对魔术大师顾杉炽来说简直是不费吹灰之力。

      为了防止泄露计划,他们经过调和,在喷泉广场全封闭下安装起了机关,指挥完工人完工,顾杉炽兴奋地拍拍裴鹤的肩,“老兄,我只能帮你到这儿了,成功了记得请我吃大餐哈。”

      裴鹤笑了笑,非常不领情地泼她冷水,“下次不要碰我,我怕她不高兴。”

      在尉迟画身边就是忠犬,到她这里就是高冷boy,顾杉炽无言以对,扔下一句“我现在也很不高兴,哼”就回去她简陋的出租屋了,为了帮他追妻,她的钱袋已经非常告急了。

      虽然设施什么的都是裴鹤自己掏腰包的,但是有很多他不知道的地方,还是她花钱的呢,哼哼,竟然这么对我,尉迟画就该多虐他两下。

      七夕如期而至。

      他们的计划有条不紊地进行着,生怕尉迟画不知道有晚会似的,顾杉炽真的是煞费苦心,又是安排临时演员又是掏钱买花又是制作传单的,她容易吗她?

      不过令人感动的是,那俩龙套演员非常有自觉地订了一束花语为“甘当配角”的满天星,还高深莫测地报了家门:“我们可是犇高大名鼎鼎的【满天星】成员哦。”

      顾杉炽:什么鬼?

      追妻第二步——在浪漫的场景唱情歌。

      但是,裴鹤大佬你能告诉我您这是唱的什么鬼东西吗?

      还认错了人,虽然的确很好笑哈哈哈。

      追妻第三步——在煽情的时候袒露心扉,不过,大佬您也太袒露了吧?生怕人家不答应是吗?

      好吧,最后自己起哄绝对是最帅的,不接受反驳,嗷。

      所以,这场漫漫追妻大作战的结局当然是——皆大欢喜啦,我第一次帮别人追妻就如此成功,看来我很有发展潜力嘛,要不,下次去做个月老的兼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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