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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
1.
十五岁之前,我渴望自由,十五岁之后我得到了自由,我并不清楚我所追求的自由在别人眼中是否是一样的自由。
余枫说:“你追求的不是自由而是流浪。”
流浪?
听起来很不错得词。
“你想通过流浪,想通过疲惫来压制自己心中的悲伤。”他看着我说。
“你似乎很了解我?”我笑了笑说。
“蓝歌,我…”他欲言又止,我没有问他,我在等他继续说,他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过了一会儿,他说:“我和田可。”
“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然后呢?为什么要对我说这些?”我看着他。
“因为我还爱着你。”
很真诚的眼神,但我却要选择躲避。
我就像一个脏兮兮的流浪者,而他则是生活在大家庭的王子,干净英俊的王子。
我的自卑很多年都没有再出现过,似乎流浪确实如他所说能够压制住心中的负面情绪。
但此刻,面对余枫的真诚,心却开始惶恐。
是那种兵荒马乱的紧张。
像没有见过雪的沙漠,激动却又害怕。
害怕自己生命无法承载得下对方的爱。
害怕这爱太汹涌,会伤害很多人。
我转过身,不去看他,说:“好好对田可,她是个好姑娘,很单纯的好姑娘。”
我踩着地板离开走廊,身后的余枫没有跟上来,他站在原地,夜色包裹着他,黑暗中,一袭白色在那里发着沉默而抑郁的光。
余枫在黑暗中叫住我,说:“我们真的回不去了吗?”
我转过身,看着黑暗中他的轮廓,说:“我们真的能回去吗?”
说完,我笑了笑,转身走进屋里。
房间里是阴暗的,窗帘和窗户都被关上,月光在窗帘外徘徊却始终冲不进屋子,只能在地板上形成一个固定的朦胧的光形。
我走进屋,用脚后跟将门关上,余枫他们今晚仍然在外面住,我仍然是独自一人。
这样其实挺好,很安静,很自由,很孤独。
2.
我听到脚步声在我的门外停下,我知道是余枫,过了一会儿脚步声重新响起,越来越轻。
我看向窗帘外朦胧的月色,心里想:“为什么会让我遇到他。”
难道是宿命?难道真的还有什么事情我没有完成?
第二天一如既往的睡到中午,田可带着盒饭给我,说:“赶紧吃,吃了去上班,老板说要开个会。”
我伸了个懒腰,穿着黑色的蕾丝睡衣,我掀开被子时,看到余枫的眼神开始躲闪,像个害羞的小男生,我笑了笑,没说话,径直到卫生间洗漱。
我将水龙头打开,用手捧着水,往脸上拍打。
这种感觉很爽,特别是在我颓废的时候,总能让我浑身一个激灵。
我没有急着吃饭,而是点燃一根烟,将窗帘打开,坐在床边,深深吸一口,我承认,我有烟瘾,所以,我抽烟。
我余光瞥见余枫的眉头微微皱起。
我站起来,来到他跟前,深吸口烟,然后对着他的脸吐出,立刻他就开始咳嗽,躲闪到另一旁去。
我看到他有些不耐烦的看着我,我呵呵笑了起来,对田可说:“你这男朋友还真是奇葩,呵呵。”
田可高兴的挽着余枫的手臂,微微抬起下巴说:“他不光奇葩,而且还很帅哦,嘻嘻。”
我微笑。
无言以对。
我看到余枫脸上挂着淡漠的表情,我知道他不爱田可,他和田可之间一定不是看上去那么简单的情侣。
心里有种渴望,想要去了解,但却又害怕再次受伤。
我不是飞蛾,飞蛾很傻,很倔强,明知道结果是死却仍然朝着死亡飞去。
在它们看来那只是一团光,而它们也仅仅想要拥抱光的温暖,扑上去才发现很多事情都已经无法控制,只能朝着前面继续走下去,纵然灰飞烟灭,也在所不惜。
我不是飞蛾,但我和飞蛾有着同样的需求。
我也需要光,我也需要光的温暖,我也渴望拥抱,渴望被爱。
很多人都觉得我孤僻,其实他们都不懂,一个女人在受了很多折磨还没成为精神病后,那是一种怎样的痛苦。
受的伤多了,就更加惧怕受伤,总是在想尽一切办法将自己保护起来,而最好的保护方式就是:冷情。
这是我认为的方式。
3.
我和田可一起蹬着单车离开,我眼角的余光中依然有那一袭白色伫立在那里,像定格的生命中的一缕白烟,安静,美丽。
工作的地方是一家快餐店,店面挺大,工作人员差不多几十个,其中送外卖的占了三分之二,这三分之二中就有我和田可。
我并不认为我对异性有什么独特的吸引力,抑郁?颓废?个性?这些都不算吧?
我想,像田可这样的活泼可爱且长得又漂亮的女生才是男生们的追求对象,而我,可能在他们眼中像极了“性冷淡”的女人,也可能更像les。
所以,之前就有同事小伙现场表白田可,但不幸被拒绝。
今天的会议我完全看不出意义在哪里。
但是到后面,我总算明白。
老板说:“我办公室缺一个助手,我希望在你们当中挑选一个,当然是女生最好,男生嘛,干活太粗心大意的。”
“这段时间经过我的勘察以及结合你们的表现,我决定,这个人选就是:田可。”
他那堆满肥肉的脸上扯出让我恶心的笑容,双眼被周围的肥肉集成一条细小而深邃的缝,我似乎能从里面看到人类最本能的贪欲。
我拉了拉田可,她疑惑的看了看我,我说:“别答应。”
她仍然一脸疑惑,我心想她就是那么单纯,摇摇头不再说话。
所有人的眼光都向田可投来,他们露出洁白的牙齿,微笑的看着田可,对她投来羡慕的目光。
但只有两个人没有笑,一个是我,另一个是前段时间像田可表白的小伙。
我不太喜欢去主动接触别人,所以,很多人都认为我高冷,其实我很脆弱,害怕自己受伤,不得不装的很冷漠,不轻易让人靠近,也不轻易靠近别人,我自认为这是最好的保护自己的方式。
田可有选择困难症,她的很多时候的决定是根据周遭环境已经人物来决定的,就像今天这样,很多人都说恭喜恭喜,终于不用在外面盯着太阳跑了,而且还涨了工资。
单纯的她这样一想就不再犹豫,答应了老板,做他的办公室助理。
4.
晚上吃过饭后我、田可还有余枫在城市里散步。
车水马龙的道路上,各种灯红酒绿的颜色,让我眼前有些发晕。
我停下来,背靠在铁栏杆上,双手抓住栏杆,将头努力的向后仰去,眼睛看着没有星星的天空,只有一轮孤独的细月挂在漆黑的天上,我想我就如同那一轮细月,孤独自由,却散发着光芒,因为我的信念从未动摇过。
长长的头发垂在空中,体会着所有头发因垂下去的力度而轻扯头皮的感觉,有点痒,但很舒服。
田可也学我这样,并说:“咦,这样看,好像又不一样了啊。”
我知道她说的是这样看天空。
我说:“对啊,因为我们的眼睛里在这个时候,没有其他颜色,只有黑白,所以,显得很干净很舒服。”
田可站起要对余枫说,你也来试试啊,真的不一样。
余枫跟着做,但没有说话,我微微侧过头,目光越过田可闭上的双眼,看到了余枫的目光。
他的目光中带着一丝丝的挣扎,我明白他在想什么,我转过头,不去看他。
我站起身,望向远处漆黑的天空。
像是霓虹灯散发出的光芒戳伤天空的眼,天边那四分五裂的黑色中穿透出五颜六色的光,像一群年轻人突然闯进一个平静的老人的世界。
喧嚣而吵闹。
我拉起田可往前走,余枫在后面两三米的地方跟着:“你为什么会答应做他助理的。”
“划算啊,不用跑,还涨工资。”她笑着说。
我看着她,不说话,走了一会儿,我说:“你自己当心点。”
“恩?”她疑惑。
“当心点老板,我觉得他好像对你有什么目的。”
“嗨,怎么会,你看他平时也挺亲和,就是有些胖,应该不会有问题吧,放心吧,没事的。”
我不再说话,我不知道余枫在后面有没有听见,但我想他是没听见的,他如果听见肯定会问。
我自认为我的第六感是很准的,一直都这么认为,我担心田可会出事。
5.
第二天晚上下班前,我找到爱慕田可的小伙,因为他的工作不是送外卖,所以我说:“你最近看着点田可。”
他紧闭着嘴唇,坚定着眼神,对我点点头,喉咙里发出“恩”。
我看着他,笑了笑,蹲在阶梯上,掏出一根烟,递给他,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接下。
我说:“你真的喜欢田可?”
同样的,点点头,喉咙里发出一声“恩”。
我露出牙齿,笑了,我很少这样笑,我是被他的木讷表情逗笑的。
吹了吹阶梯上的灰尘,坐下。说:“你怎么不讲话?”
“不知道说什么。”
“那算了吧。”
我们彼此无话,沉默的抽着烟,我看着我们吐出的烟雾在空中相汇然后再消散,我说:“你叫什么名字?”
“晓峰,白晓峰,你呢?”
我没有说话,看着他,仔细看看,还是有一些地方是可以欣赏的。
眉毛是剑眉,鼻子也很高挺。
每个人都有缺陷,不论是性格缺陷还是身体缺陷,顺其自然就好。
我吐出最后一口烟,将烟蒂弹飞,起身拍拍裤子,说:“我叫蓝歌。”
我听到他在身后自念着我的名字,声音越来越小。
很久没有人这样念过我的名字了,曾经相遇的人里,除了小叶子就是余枫。
但小叶子念着念着后突然来了一句:“你名字真好听,那你一定会唱歌吧?”
我又想起了小叶子。
那个扎着马尾辫,清纯干净的女孩,那个长的像我母亲的女孩,那个我最爱的女孩。
也许她在天堂看着我。
我望着天,黑夜里,起风了,感觉脸颊凉凉的。
我希望小叶子能看到我,希望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希望用风的声音寄托细碎般的梦呓,递给她,告诉她,我想她。
岁月中的痛苦就像乌云一样深沉,在漆黑的夜里拉出一条长长的痕迹,像一条绳子一样,勒索着我灰色的明天;我的生命注定孤独,在这孤独中的惆怅弥漫了我的岁月,像沙那样多,像石那样硬,砸碎我的青春。
所以,很多人都说,我是孤独的,是悲伤的,是自带抑郁的一个人。
所以,也有人曾说我是一个可怕的人。
我叫蓝歌,今年28岁。
一个在别人眼中可怕的人。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脚踏在脚板上,用力一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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