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天下之歌姬子服

作者:绿水如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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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为侍婢


      我要怎么来回答苏云昭的问题,难道告诉她,我之所以沦落至此,不过就是应酬时多喝了几杯,错把油门当成了刹车来踩?
      当我还在苦笑,苏云昭却已体贴地不再追问下去
      “子服,过去之事已然过去,无谓再去伤心。以后,你就好好地待在天音坊。这虽然不是什么好地方,不过你放心,跟着我,总不至于吃了亏坏了清白。”
      伤心?伤心的那个人不是我,是廉子服。大概伤到了椎心刺骨吧,即便灵魂脱体而去,却仍旧把临死前的那一幕,留在了脑海里,如此鲜明深刻。
      她的母亲半蹲着身子,在给一个长相妖媚的女子洗脚,那女人抬脚踢翻铜盆,泼了她母亲一头一脸的脏水。屈辱,忍到此时,忍无可忍。躲在一旁的她拔出匕首,不顾一切地刺过去——
      然后,冲进来一个中年男人,她的亲爹,白白胖胖和和气气的脸上,愤怒到了仇恨,一掌把她掴下了小楼,我猜她八成就是在滚下台阶的过程中摔死了。所以,接下来的毒打、斥骂、不吃不喝关进柴房,都是由我这个穿越过来的倒霉鬼替她承担着。
      始终不太明白,好歹子服也是她爹唯一的女儿,好歹她娘也是廉家名正言顺的大房夫人,不过刺伤了一个小妾,这廉家老头子有必要恨成那么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吗?
      没摔死,就打死;没打死,就饿死。这样还不行?好啊,拖出去卖与他人为奴也好为婢也好,只求在他眼前彻底消失。
      回想起来,心仍然会有一些刺痛。也不是我在心痛,那是廉子服的身体在做着惯性的反应。我怎么会心痛呢?早八百年前,我就对亲情不抱任何希望了。
      所以,我很容易就把自己在廉家经历的一切抛诸脑后,只除了一个人——子服的娘,我名义上的汉朝母亲。
      那个温婉恭俭的女人,对一切苦难逆来顺受得叫人唾弃,却也会用身体替我挡着鞭子,也会违背于她而言天一般的夫君,偷偷送吃食到柴房,也会要死要活地跟出门去,在我卖身的时候陪着我护着我。
      她的怀抱让我感受了温暖,从小到大一直未曾感受过的属于母亲的温暖。我甚至有那么一点依赖上了这温暖,有那么一刻真把她当成了我的母亲,可惜到最后,我却伤了她的心,比她薄情寡义的夫君伤得她更深更重。
      一直记得那天,她瘫坐在地上,哭成了泪人,目送我登上苏云昭马车的眼神,那样悲哀,那样绝望,比死还要悲哀的绝望。
      她不能理解我的选择,她爱我,却认为,哪怕是卖给世上最下贱最狠毒的男人为妻为妾,总也好过去天音坊做侍婢。
      或许吧,正如苏云昭所说,天音坊不是什么好地方,所谓的歌舞乐坊,说白了,就是个陪酒卖笑的青楼。但是苏云昭也说过,只要我跟着她,我就能在天音坊好好地平安地待下去。
      事实证明,她没有说错,这一步我也没有走错。我的运气不坏,初入古代就找到一个很好的靠山。
      苏云昭虽然只是名歌姬,但她实在太红了,多少王孙权贵为得苏美人一歌不惜倾家荡产豪掷千金,她越是冷漠就越是被追捧。盛名之下,水涨船高,连带得她身边的侍婢也变得身份金贵起来,成为一众风流公子巴结讨好的对象。
      我想,如果我的汉朝母亲能够亲眼看一看我现在的生活,说不定她就不会那样悲伤绝望了。比起廉家,天音坊就像个天堂,衣食无忧,而且不用看太多人的脸色,只要尽力讨得苏云昭的欢心就好。
      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我原本就是做销售出身,最擅长的就是察颜观色、揣摩人心。更何况苏云昭这个人,并不难捉摸。不懂她的人,自然会以为她孤僻傲慢。可若是你懂了她,她就会引你为知音,对你推心置腹。
      或者,我就是这天音坊里、长安城里、乃至当今世上,最了解苏云昭的人,了解她的孤单,了解她的高傲,了解她的不甘,了解她的哀怨。
      那是古往今来,所有心比天高却红颜薄命的女人,战国的西施,三国的貂蝉,沉江的杜十娘,明末的秦淮八艳,她们共同的孤单、高傲、不甘和哀怨。
      正因为我看懂了、看透了,所以每当见到她独自一人坐在窗前、坐在那斜阳迟暮里,我的心总免不了酸酸涩涩的不是滋味。
      “好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莫待无花空折枝……”苏云昭转脸向我,“子服,你说好花堪折,可你又怎知,好花虽好,却无人珍惜、无人愿折。”
      梅雨时节乍暖乍凉,苏云昭似不能适应,老是像那天气似的,恹恹的没有胃口,几天下来人便越发地显瘦了,瘦得那对眸子越发漆黑幽深,深得,仿佛映在她瞳孔里的我,就像浸在寂寞千年的湖。
      酸涩之感渐浓,我正思忖着该如何妥帖地应答,旁边的珠蕊已快嘴快舌地插道:“姑娘,你这是说哪里话,好花怎么会无人珍惜?想这长安城里,不知道有多少人,日思夜想,做梦都盼着能折了姑娘这朵花中极品呢。”
      苏云昭斜乜了珠蕊一眼。珠蕊被这一眼望得缩了脖子,呐呐地低下了头。她也算是个聪明伶俐的丫头,只可惜,聪明不到点上。
      “珠蕊,有子服在这里就好,你先下去。”
      珠蕊答应着离开,临去前忿忿地瞪了瞪我。我一点也不担心她神情里的嫉妒和排斥,这小丫头有口没心,待会儿我只消拿只玉镯子再加几句好话包管收得她服服帖帖。
      “子服,你是不是和珠蕊一样,觉得我很风光?倘若有机会,你愿意成为第二个苏云昭么?”
      她这是在试探我?我想了想,避重就轻地答道:“姑娘说笑了,姑娘是天仙一样的人,和姑娘比起来,奴婢就是那地上的泥巴,不值一提。”
      来到西汉以后,我极力地让自己适应这个朝代的语言习惯,学着自称“奴婢”或者“子服”,学着苏云昭文绉绉的用词。总算从前还有些语文底子,几个月的努力,倒也颇见成效。只要慢慢地边想边说,基本上露不了破绽,苏云昭还时常夸我谈吐不俗、应对得体,这一次也不例外。
      她在感慨,“子服啊,你实在是个可人儿,总能把那话说得八面玲珑、滴水不漏。似你这般兰心惠质,只是做我的婢女,实在委屈了。”
      我适时地接道:“姑娘,似你这般天生丽质,待在天音坊,也实在是委屈了。”
      苏云昭骤然一惊,失了惯常的淡然之色。
      我以满面真诚回应她的极度惊愕,“姑娘,恕奴婢大胆,说句不该说的。姑娘不该再继续委屈自己,应当趁早打算,觅一如意郎君,跳出这风尘圈子。”
      这个想法我酝酿了很久,只是在找个合适的机会提出来。显然,我挑对了时机。
      苏云昭没有再回避,她开始向我敞开心扉,轻叹,似秋水微澜,“觅一如意郎君?谈何容易?需知,真金易得,真心难求。”
      “姑娘,那些情啊爱的,子服不懂。子服只记得娘亲说过,倘要他人真心对你,你就先要以真心示人。姑娘说,好花虽好,却无人珍惜。可姑娘是否想过,如果好花总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纵是惜花之人有心亲近,也会裹足不前。”
      话到这里就够了,剩下的要留给当事人慢慢领悟。
      我望着苏云昭慢慢地露出心动的表情,心中却生出了犹豫。我很清楚,她因谁而心动。那个看似多情却又好像无情的司马洛,我怂恿苏云昭对他撤去心防,究竟是会成全一段金玉良缘,还是会把苏云昭推向更痛苦的深渊?
      管他呢,不到最后,谁也不会知道结果如何。
      天音坊再好,终究不是久待之地,苏云昭再红,总也有人老珠黄的一天。女人的青春何其短暂,我不想看见苏云昭落得凄凉收场,我一定要帮她找一个好归宿。帮她,就等于帮我自己。既然我卖身给她做婢女,她过得好,我才会过得好。
      至于司马洛,好吧,那就放手一试,凭着苏云昭的风华绝代,再加上我的头脑手段,我就不信收不了这长安名士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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