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英美主HP)清醒记

　　心善嘴毒、永远学不会如何表达自己的老友，其实那时愧疚得快要死去啦——许多年之后，西弗勒斯斯内普才哭着说：原谅我吧！这些年我一直活在痛苦之中，内疚无时不刻在啃食着我的灵魂——

　　他当然是不可能这样说的。

　　虽然无论我如何瞎编，他也不可能从坟墓里跳出来打我。但写到第二句，良心已隐隐作痛。哦，老友！我感受到了肩上沉沉的使命：让我来维护你的清誉吧！
　　那是伏地魔复出后的第五年。我们难得独处，在红茶香味中闲聊，享受久违的静谧时光。他突然盯住我，明显用上大脑封闭术、而面无表情地问：“你是否恨过我？”

　　这可真是猝不及防。我放下茶杯，沉默地瞪着他。

　　他只是看着我，仿佛我能从那双黑漆漆、空洞无神的眼睛里瞧出一切似的。我苦大仇深地凝视一阵，竟也真瞧出来了：他正痛哭流涕地再向我赔罪哩！

　　他一定有恨过我，为莉莉波特的死。而我一定在心底的某个角落也憎过他，为他对入狱一事的无动于衷。即使他的爱人并非为我所害；赎罪也是我自身一心所求。可人的情感就是这样复杂，更神奇的是，我们心有所感，却默契地禁言——直到那一日。

　　越是沉重的缘由，道歉便越是难以那样简单地脱口而出，甚至不再高尚、显得狡猾了——你开口道歉，是为了什么呢？一句原谅、好让自己心安理得吗？

　　西弗勒斯斯内普便在那天做了这只狡猾的狐狸，他甚至没有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我却清晰地听到了。

　　他既然不要脸皮，我也毫不犹豫道：“对不起。”

　　被压根没料到的走向打乱思考，他沉默了一会儿，狡诈地接话：“为你当年打碎了我的魔药，害我没通过检测？”

　　“不……你已经是魔药大师了，那有什么好道歉的。”我抿一口红茶，在他一瞬间有些紧张的神色中享受地停顿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说：“记得那年圣诞节的紫色内裤……真是抱歉了，朋友。”

　　短暂的寂静后，恶咒与笑声同时爆发。家具满天飞的追击与逃窜中，我想我们是真正地释怀了。

　　唯独紫色内裤的事，在他死前都是个禁区——梅林的袜子！我当年只告诉了卢修斯，是他说出去的！

　　说起来，我是如何讲到这件事的？不重要了，回到出狱后的时间点吧。那之后我得到了最好的治疗，皮肤光滑了、头也不秃了。虽然一部分疤痕仍在，短短两个月，便较之前那不人不鬼的模样好上太多。

　　魔药大师拿那些难看的疤没法子吗？不，他只是懒得为本巨怪浪费那些珍惜的材料、只为让我身材好看一些罢了。要我说，西弗勒斯斯内普一生中为数不多的温柔全都给了那一个人。若是莉莉波特胳膊上留下了疤，这老蝙蝠亲自走进沙漠深处也要把最后那味药给挖出来。

　　“直面现实吧：你也只有几年能装可爱了，迟早一日会变成糙汉。还要我们浪费无数金加隆让你皮肤光滑是吗？少在那娘们唧唧的。”

　　那时我记忆模糊、思维混乱，却难得口齿清晰地说：重色轻友的老混蛋。说完自己也不晓得是什么意思，但光见他怒火膨胀又无可奈何的模样，就愉快极了。

　　与这位老友的互相折磨便不多提了吧。那年夏日，多亏纳西莎的悉心照顾，我才重新学会说话、渐渐康复起来。之后十几二十年过去，马尔福庄园的那一个夏天始终深深印在我的记忆里。

　　虽说“无忧无虑”这个词令我泛鸡皮疙瘩，但没有比它更恰当的了。记忆尚未苏醒，过去的一切离我远去，伏地魔也还在阿尔巴尼亚的森林苟延残喘。生活简单得不可思议：晴天时与小德拉克四处飞行比赛儿童魁地奇，阴天则靠在窗边听着雨声看书发呆（这占了大多数，感谢英国的鬼天气）。纳西莎也是很忙的，美容美发、打理庄园、与太太们的沙龙……从第二个月她便不用花费那样多的时间照顾我了，得空时会带着热可可来到壁炉边，陪我们玩一些棋板游戏。

　　很多年后再回到那里，却再也找不回当初的感觉了。正如儿时需要仰视的天龙座雕像并没有那么高，有些美好无法回放，这也许正是它的珍贵之处吧。

　　如果能一直这样下去就好了，那时我真切地如此想着——直到一次对角巷之行。

　　虽然到了上学的年纪，他们认为我仍需要修养，便先休学一年。卢修斯还请来了老师教我德语，只等风头过去便送我去德姆斯特朗上学。他说我过去做了一些错事、刚刚出狱。有过前科的小孩儿总是要面对风言风语，将来也不太好找工作，不过在德国会好一些。我深深记下了。

　　但那一日，看到那些朝气蓬勃、即将开学的小家伙们，我也不知怎的，竟吓得肝胆俱裂、落荒而逃。

　　那大概算是……“开学恐惧症”吧？

　　——《清醒记》

　　“他他妈的能去哪里！”西弗勒斯斯内普近乎是咆哮地低吼，极少见地飙了脏话。暴怒中的男巫粗喘着气，咬牙切齿地冷笑一声：“离家出走吗！”

　　“看样子是的。”铂金色长发的巫师看上去较为冷静，但也皱着眉头轻点手杖：“幻影移形无法追踪目的地，而他身上所有的监视咒语都被解开了，包括怀表与衣扣上的。”

　　说到这里，他有些欣慰似的：“他们……我们都忘了，阿尔在魔咒与炼金术上无人能及。”

　　“多么令监护人骄傲的壮举！”暴怒中的男巫瞧见好友的反应，大声嗤笑：“你最好乞求不要因此丢掉工作！”

　　“哦……不过……”已经坐下的卢修斯马尔福盯着好友领口看了一阵，嘴角实在压不下去，干脆笑出了声来：“……至少他很安全。”

　　魔药大师顺着那目光看去，扯下了领口的扣子。做工精致的银色扣子不知何时印上了字母“M”，他刚皱起眉头，便见字母又变成了“S”。

　　“很……安……全……我很安全？”猜出被错过的开头，最后由字母“E”变幻出的笑脸显然成为压崩神经的最后一根稻草，西弗勒斯斯内普用大脑封闭术清空了喷发的火山，面无表情道：“很好。”

　　远在海峡另一个边的男孩刚醒来，便感到背脊一凉、打了个喷嚏。

　　酒精味充溢鼻尖，疼痛逐渐苏醒。他费力地转了转脑袋：夕阳照映的纯色天花板，奇怪的机器嗡嗡作响，左腿被高高吊起。

　　一切都令小巫师费解，他小心翼翼地扯掉手背上奇怪的管子，不料血液四溅，吓得他一时愣住了。

　　“天啊——你在做什么！”

　　照例查房的洛莉丝米切尔刚打开房门，便见昨天被救护车送来的男孩一身是血。她快步走来，简单地止好血，安抚着问道：“怎么啦？只是打个针呀。”

　　金发柔软的男孩有些茫然地看着她，不知所措地说：“谢谢。”

　　洛莉丝米切尔想起检查时看到的——男孩从高处坠下，所幸在二楼的棚顶得到缓冲，只是摔断了左腿。但全身遍布的伤痕明显长期被监护人虐待，左手小指被齐根砍断，伤口还很新鲜。洛莉丝米切尔最见不得虐待儿童的事，检查时当场就流下泪来。

　　“这是哪里？”男孩嘟嘟囔囔地说。

　　“欧利医疗中心。我们这儿可是全纽约儿科最好的医院。”年轻的实习医生眨眨右眼，拿出听诊器：“要帮你检查一下啦，介意我听听吗？”

　　“不……不介意。”男孩儿一脸震惊，还是磕磕绊绊地回答了对方。纽约？美国？他跨越了国境？这可是犯法的。

　　幻影移形一向需要坚定的信念与明确的目标，可他当时解开了周身的咒语之后，发现无处可去。他们不过多久便能发现咒语失效，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又能去哪里呢？哪里都好，哪里都好，只要离开这里——移形换影！

　　最后的记忆是强烈的失重感，他忍住了施咒的本能——只要用上哪怕一个显时咒，在魔法部留过档的波动不多久就能让他们完成定位。

　　用移形咒撕裂了国界的隔离结界，阿尔意识到自己成了魔法部成立以来的第一人，一时得意坏了。英国魔法部毕竟监控不到美国国土。早知如此，他便大胆施咒啦。这么想着，男孩盯着被绷带包扎好，但已经看不到小指头的左手：这样乱来的移形咒……只希望我的器官都还在吧。

　　洛莉丝米切尔见男孩注视着伤处发呆，放轻了声音问：“我是洛莉丝，你叫什么呀？”

　　“阿尔。”

　　“阿尔，你姓什么呀？我姓米切尔。”

　　男孩摇了摇头。

　　洛莉丝米切尔没有追问，笑了笑：“你今年几岁啦？哦——让我猜猜。九岁？”

　　“十一岁了。”男孩认真地回答。

　　“那你可真得多吃点肉。对了，你能背的出爸爸妈妈的电话号码吗？想不想让他们来看看你呀？”

　　男孩儿沉默了一会儿，摇头。

　　“你是离家出走吗？为什么呀？”

　　离家出走，这是个新鲜的词汇。不过仔细想想倒也没错，男孩便点了点头，再多的却也不愿多说了。

　　年轻的女人从未处理过这般事件，如此也不知如何是好。警方与儿童保护协会的人已经在来的路上，希望他们能取得进展，她想：一定要将那些禽兽捉拿归案。

　　“过会儿会有叔叔阿姨来问阿尔一些问题，可不可以呀？”

　　小巫师不想回答任何人的问题，只想赶紧离开这里，喝下魔药再睡一觉。

　　热情过头的麻瓜令他不知所措，与英国不同明显不同的口音也让他不愿开口暴露出身。可他敏锐地意识到，她并非是在征求意见，只是做一个铺垫，而不让即将来问话的人吓到他罢了。

　　但阿尔还是抱着最后一丝期望，摇摇头缩进了被子。

　　海岸另一边的英国，阴沉沉的黑发巫师疲惫地坐下，见友人气定神闲看着预言家日报，气得心肝儿颤抖。

　　想到对方如此冷静的原因，他扯出一个恶意的笑，叫出了友人的全名：“卢修斯马尔福，你完全不担心。”

　　“麻瓜伤害不到他。西弗勒斯，你也该冷静点……不过，阿尔如果知道你这样着急，一定会很开心。”

　　“着急？不。”鹰钩鼻的巫师冷笑道：“我是料定他那不成熟的大脑无法接受恢复的记忆。”

　　喝着红茶的贵族巫师皱起眉头：“你说过，在成年之前他不会想起那些。”

　　这是他们商议的结果。待男孩长大成人、心智成熟之后再让他面对过去。现在还太早了——两月前，看到男孩清醒时情状的二人难得默契地意识到：现在太早了。

　　“他不会想起来……”见友人开始着急，西弗勒斯斯内普想到先前对方看戏的模样，冷漠地欣赏起对方的煎熬：“前提是，按时喝下药剂。”

　　“最多八天，还是不受刺激的情况下——要知道，最开始的一年总是极不稳定。”

　　“八天之后？”

　　“他会想起来。”男巫翻个白眼：“比恋月草还娘们儿唧唧的脆弱精，估计又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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