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科风云之神光潋滟

　　“哎呀，跟中国女孩儿谈恋爱可真累！”杨子轩哀嚎道。
　　“听这样子，你是跟美国女孩儿谈恋爱的经验丰富咯？”陆晨曦笑道。
　　“这话你不该问我。”杨子轩贼笑道，“你该在意的，是你家老庄在你之前，是不是跟美国女孩儿恋爱经验丰富。”
　　陆晨曦看了看庄恕，岔开话题道：“前天徐院长和你谈心，说服你了？”她以前也好奇过庄恕的情史，可越是了解他，她就越不好奇了——因为她敢肯定他没谈过什么长久的恋爱。虽然他的外貌和才华都很招摇，一定有很多女孩儿追求他。但他在爱情上实在太矫情了，除了她陆晨曦，几乎很少有女孩儿能欣赏他那种山路十八弯似的恋爱模式，尤其是在交流直接的西方社会。所以，他即便谈恋爱，也会是浪漫开场，草草结束，最后才能落到她手里。这是她家庄教授的隐私，她知道就好，可没兴趣向其他人展示。
　　“你们徐院长是神口才，我能斗得过他嘛？”杨子轩撇嘴道，“在和他聊之前，我做了充分的功课:比如他如果给我扯数学，我该怎么说;他给我扯哲学，我该怎么说;他给我扯医学，我又该怎么说。结果，我做的所有功课都没用上。他竟然给我扯左宗棠的对联——发上等愿，结中等缘，享下等福；择高处立，寻平处住，向宽处行。我当时就懵了！”
　　“这幅对联，确实挺适合你。”庄恕淡笑道，“你打算弃数从医，本来就是打算在思维上走下坡路。数学领域基本已经没有了低垂的果实，医学的基础研究却大有发展空间，这是很容易让人动摇的。先贤的话，真是定风丹，过了几百年，竟然还在保质期内！”
　　“你们徐院长真是个邪乎的人物！”杨子轩说，“他给我指了条明路，让我做医疗大数据的数学研究。于情于理，我都反驳不了他。所以，我打算先回美国把博士学位拿到，然后回来到仁合的数据中心工作。”
　　陆晨曦笑道：“这下可如你爸所愿了。”
　　如愿的杨帆这两天却被陈绍聪烦个没完。
　　“杨老师！杨老师！”陈绍聪坐在胸外科医生办公室的沙发上，一见杨帆进来就满脸堆笑地迎上去，“您再帮我支个招吧！求您啦！”
　　“还支什么招啊？”杨帆无奈地看着他，“该分析该建议的，我都给你说透了。”
　　“您让我把移动初诊平台让出去，我让了。可这会儿我该怎么做才能让马主任注意到我呢？他整天都是叫黄东东帮他办事，我连表现的机会都没有。”陈绍聪苦着脸说。
　　“工作守则和奖惩制度白纸黑字地在那儿摆着，你是个资深主治了，自己的工作该做什么，还需要我告诉你吗？”杨帆不为所动地说。
　　“哎呀，我该做的都在做呢。”陈绍聪谄媚地说，“可您这儿一定还有规则以外的窍门儿，您就教教我吧！”
　　杨帆叹了口气，深沉地看了陈绍聪一眼，轻笑道：“这样吧，我为你提供付费的咨询服务。按照现在知识技能共享平台上的行情，你付给我报酬，我去你们急诊做个调研，然后针对你的实际情况，做一个职业规划建议书。你觉得怎么样？”
　　陈绍聪愣住了，用古怪的眼神看着杨帆：“杨老师……您不至于这么财迷吧？”
　　“我是金牛座，当然财迷。”杨帆玩世不恭地笑道，“全医院都知道我是个财迷。你又不是新来的，不会天真到把我当菩萨。”
　　陈绍聪用脑子努力转了几个弯，委屈地扁嘴道：“您这是在无所不用其极地打发我走呢。”
　　“陈绍聪，你怎么又来了？”陆晨曦走进办公室，看到陈绍聪后就开炮，“急诊刚收了一大家子煤气中毒的，你没接到电话呀？”
　　“我手机没带上来。”陈绍聪还在郁闷杨帆不肯给他支招呢。
　　“那你还不下去！”陆晨曦忍不住对他大吼。
　　“哦。”他总算反应过来，撒开腿就跑了。
　　“这家伙，怎么这么不争气！”陆晨曦摇头道，“上段时间还踌躇满志地说要让他儿子以后看得起他呢！”
　　“他是间歇性的踌躇满志，持续性的混吃等死。”扬帆不以为然地笑道，“事业编制单位，最多的就是他这种。所以我实在不愿意再给他什么建议了。”
　　“是呀，给了也白给。”陆晨曦赞同地说，“真要等到去编制，他才能真正地为自己的前途负起责任来。”
　　杨帆看了看陆晨曦，神秘地笑道：“你难道没发现一件事？”
　　“什么事？”陆晨曦不明所以地问。
　　“你跟你的这个死党，已经很长时间没混在一起了。”杨帆从容地喝了口茶。
　　陆晨曦愣住了，随即发现自己和陈绍聪及杨羽的关系确实疏远了很多。她点点头，恳切地说：“是我做事不周到。最近满脑子都是工作上的各种事，把自己的哥们儿都忽略了。”
　　“我可不是这个意思。”杨帆深沉地看了她一眼。
　　“那您究竟是什么意思啊？”陆晨曦耐着性子问道。
　　“人往高处走。留在原地的旧交情，不可避免地要渐行渐远。”杨帆用极其平淡的语气告诉她，“我的意思是，成人世界的友谊规则就是和层次类似的人才有共同话题。发生友谊更迭的事最正常不过，你完全不必给自己做道德绑架。”
　　“您的意思是……我和陈绍聪，不可能再回到以前的友谊了？”陆晨曦明白了杨帆的意思，顿时觉得心里堵得慌。
　　“任何感情，都是需要时间和精力去维护的。包括友谊。”杨帆冷笑道，“你现在有多少时间和精力去维护你们的友谊？就算聚在一起吃个饭，除了怀旧，还有多少聊得来的话题？”
　　“还是……有……很多话题的。”陆晨曦气虚地说。
　　“但愿咯。”杨帆事不关己地耸耸肩。
　　陆晨曦不知道该说什么。她很聪明，当然知道杨帆提醒她的是一个不争的事实。但这事实，实在令她不愿接受。过了好一会儿，她才艰涩地说：“成长，一定要付出这种代价吗？”
　　“你不是追求公平吗？”杨帆残忍地笑道，“有得必有失。这就是公平！”
　　陆晨曦心里一恸，默默地低下了头。
　　临床倥偬，容不得伤感的情绪在心里盘旋太久。忙着忙着，这事儿也只能抛在脑后了。
　　百忙中，她和庄恕请假送走了庄爱华。在机场的安检口，陆晨曦极其不舍地拥抱了庄爱华。这位父亲，这位大夫，这位老人，令陆晨曦由衷地敬爱。
　　庄爱华一走，庄恕去沙特参加ASTS峰会的时间也就到了。ASTS峰会是亚洲胸外科医师协会举办的年度学术交流活动。庄恕是驰名国际的胸外科专家，以前的学术活动主要集中在西方国家，他执掌仁合胸外科的消息还并不为太多人所知。这次峰会，庄恕就是首次以仁合人的身份去业界亮相。说白了，他是去为仁合“刷脸”的。以他的声誉，可以在峰会上轻易地为仁合胸外科争取到很多的资源。
　　庄恕第一次出差，意味着与陆晨曦第一次婚后分别。三天会议加两天往返，也就分开五天时间。但对于现在浓情蜜意的两人来说，心里都充满了浓郁的不舍。
　　临行前的这个晚上，两人按时下了班。
　　“想吃什么？”庄恕一边开车一边问。
　　“吃你！”陆晨曦娇滴滴地看着他。
　　“好。回家！”他从善如流。
　　“还是找个气氛好的地方吃点东西吧。”她又反悔了，“你未来五天都可能吃不到合口味的饭菜。今天晚上怎么也得吃点儿。”
　　“我只是去沙特，又不是去火星。”庄恕失笑，不忍弗了妻子的好意，找了家素菜馆随便点了几个菜。
　　陆晨曦食不知味地吃着饭菜，忍不住说：“要是这次峰会还是沈老师去，就好了。”她说的是胸外科副主任沈向宏。仁合胸外从杨帆时代开始，最常出差的就是沈向宏。
　　“这次非我去不可。”庄恕柔声道。
　　“我知道。”陆晨曦无奈地咬了咬嘴唇，“沈老师哪有你的名气！你要把咱们科变为纯粹治病救人的地方，就得去给咱们找到更多的赞助回来！”
　　“我不在这几天……”庄恕想叮嘱她各方各面的注意事项，却又觉得她可以自己做好一切，于是纠结了好一会儿，最终叮嘱了两个字：“乖点！”
　　“嗯……”她点点头，看着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想他了，“真想跟你一起去！”
　　“如果咱们的‘夫妻肺片’获奖，明年三月份我就带你一起去领奖！”庄恕安慰她，也安慰自己，“那时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假公济私了。”说全手术名称“单孔胸腔镜双侧同期肺病变切除术”太复杂太呆板，他也就随了仁合的大流，把他俩合作的这台经典手术称作“夫妻肺片”。
　　“真的？”她的眼睛瞬间亮了。
　　“嗯。在普罗旺斯。”庄恕笑道，“三月份虽然没有薰衣草，但到处是梵高笔下的繁花。”
　　“唔……这几个月我不过了！让时间直接快进到明年三月吧！”她孩子气地喊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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