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骄阳[捉虫]
白锦用手背抹平嘴角,不答反问:“记住我的话没?”
“嗯……嗯。”黎绯含含糊糊回答,暗地里想:若是你说什么,我就穿什么,我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再说泯阑说我穿红衣不好看……
啧,我只听过她的一言堂啊,那是应该尝试尝试,毕竟我还真没穿过,说不定泯阑看走了眼,我穿着突然光彩照人艳压群雄了呢。才不是因为白锦说好看!
好看。
她心又哆嗦一下,不知不觉漾起笑来。
她躺在白锦肩上,将见过的美人面挨个在脑海中过了一遍。最后觉得这世上不会再有人比白锦更好看了,哪怕自己换了红衣,想要取胜也有些玄。
真是有对比,全是伤害。
“唉……”她叹了口气,往乾坤袋里掏果果,试图化悲愤为食欲,不由得“啊”了一声。
“怎么?”白锦问。
黎绯坐起身子,倒过来提溜着乾坤袋,抖了抖,又直挺挺躺下去,爪子捂住小肚子,再度叹气:“出了幻境,摘下的‘火灵果’也没了,全是假的。”
闻人仪听闻奇道:“你该不会还没辟谷?”
“辟啦辟啦。”黎绯想着火灵果甘甜的味道,意犹未尽舔舔嘴角,“辟谷是辟谷,美味是美味,不冲突。我还给你们摘了几个哩,可惜,都没口福。”
“你们——你是说除了师姐,还有我?你还想着我呐?”闻人仪稀奇。
“这么大个人,想忽略也不成呀。”黎绯斜瞥他一眼,一尺八的个子,贼遮阳。
闻人仪笑起来:“看在你这份心上,我告诉你个秘密好了。”
他凑过来,低下头贴着老鼠团无声做口型:“我师姐,喜欢吃酸的,越酸越爱。”
“!”黎绯眼睛一亮,尾巴直直竖起,“大兄弟,没想到你这么上道。”
“好说好说。”闻人仪笑笑,“下回碰到好吃的灵果,记得给我留一份啊。”毕竟师门的灵果还要拿灵石换,并不舍得。
“没问题。”黎绯也跟着粲然一笑。
他们一妖一人对眼相视,都有股子狼狈为奸的蔫坏味,白锦一脸正直挪开视线,装作没看见。
三人赶路至夜深,几颗星儿挂在天上一闪一闪。黎绯跟着星光闪烁头一点一点打瞌睡。白锦带着落了下去。
虽说他们修真之人可不眠不食,可但凡为人便要劳逸结合张弛得当,没得大道前,饶是修真者都不能真的奔波无休。白锦决定歇几个时辰养精蓄锐一番。
闻人仪没有睡觉的习惯,平日里都是打坐调息,今日也不例外。黎绯倒是一贯该吃吃,该睡睡,好端端一个妖修活得像个按部就班的凡夫俗子,比谁都有人气儿。此时沾了地,麻溜地团在一起闭上眼。白锦坐她旁边摆弄熏香。
这熏香白锦在观槿山时不时就会点,放在个极精小的鎏金莲托里,一味嫣红真火轰上去,满室清香。只是没想到她出门在外荒野露宿也要备着。
到底是大宗门的女修,讲究。黎绯暗想,谁要是和她结为道侣,搞不好来事前要洗三遍澡,完事也要洗三遍,一天六遍澡,嘿,皮都要秃噜了,惨。
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在香味儿中昏昏欲睡。半梦半醒之间,好像听到闻人仪问:“这香还够用吗?”
没有回答,又或者白锦只是点头或摇头。
闻人仪又问:“压得住吗?”
压?压什么?黎绯想竖起耳朵听,但这个念头只转了一瞬,就抑制不住地沉向深深梦境。
白锦将枚枯枝扔进火里,她暗沉的眼底倒映火光摇曳,最后凝在黎绯身上,凝成瞳孔中浓墨重彩的红:“还好,师父给的香极为安息宁神,心魔从未发作过。这次出门在外,怕有什么意外才带着。”
“嗯,你小心些。不够再向师父要。”
“好。”白锦答应得干脆,神识到黎绯识海里窥探一番,见她安然睡着,便站起身子道,“你看着她,我出去一趟。”
闻人仪意外:“不歇着么,你要出去干吗?”
“若记得没错,距此地十二里朝天宗有片火灵果林,我去换几个回来。”
“……”子夜一阵晚风旋过。
闻人仪打了个寒颤,抗议:“师姐,你不能仗着我浓浓的同门情就肆无忌惮这么伤害我啊。你看,她在这儿睡觉,你出去换灵果,我呢,大晚上的独身一人吹冷风,当真是凄凄惨惨戚戚,怎一个惨字了得。到底是孤零零的小郎君,没人要啊,深夜里呀,无人疼啊。”他手拈着兰花指,压着嗓音吚吚哑哑唱出来,歪不成调。
白锦被他取笑得不好意思,绷着脸故作镇定嗔了他眼:“贫。”装腔作势的意味却掩盖不住。
闻人仪笑嘻嘻摆摆手:“快走快走,别在这儿碍我眼。哎呦,虐得我心肝儿疼,得好好喝冷风多补补。”
白锦甩了袖子,御剑那一板一眼的姿势竟透出落荒而逃的味道。
闻人仪乐了半响,转头看着熟睡的黎绯,小声道:“我这师姐真是为你操碎了心,你可别兴风作浪了,好好从了她,让我安安心心喝顿喜酒吧。”
黎绯浑然不觉,翻了个身,背对着他呼呼大睡,一觉至天明。
再醒来又是万丈高空。只是这次脚下不再是直耸的树林,而渐渐有了三三两两的茅草屋,和小若蚂蚁的人丁。
“再向北过五个镇子,就可以到寮烟城了。”闻人仪道,“那算命的道士就在寮烟城,应当没跑。”
“易萱呢?”
“易萱师姐没理我,不过算算日程,也该到了。师姐,我知这话你不爱听,可我还要说一句,今时不同往日,你见着她,不要太伤心才好。”
白锦郑重地看了眼他:“谢谢。”
闻人仪摆摆手。
有了闻人仪几次三番耳提面命,黎绯都对易萱来了兴趣,想看看她是和白锦怎么个不对付法。
怕白锦抢她风头?就白锦这模样,恐怕一出现谁的风头都抢了吧。
说白锦修为没她高?不见得吧,白锦窝在山里呆了这么些年月,到底有几斤几两,偷偷涨了多少修为,恐怕除了她自己谁都不清楚。
怎么看,都是易萱输定了。
这些个念头,在黎绯见到易萱的一瞬间,被狠狠击碎。
易萱也穿着无涯门素白制服,但一身素白却掩不住一张芙蓉桃花面。额头饱满光洁,轻羽眉,圆杏眼,伶俐又英气。鼻梁挺直,唇珠圆润,唇角含春,娇俏无双。若白锦是清冷,她便是鲜活,活色生香。
她这模样,不像无涯门首席弟子,反倒像合欢宗天赋异禀的妖孽。
不过可惜,黎绯瞧着她,虽然惊艳,却还觉得少了点什么。很久以后她才琢磨出来,易萱与白锦相比输在哪里。
大概是相遇那天风也好云也好,她摘了鲜花编成最好的花环,想送给山头最讨她欢心的小妖。她怀着最好的心情,在洞口撞见遮着面纱初来乍到的白锦,从白锦仅透出的一双浓黑中迸发璀璨流火的眼里,她看见了这辈子唯一的初初一惊。
这世上有诸多目光,或温柔、或深情、或崇敬,但唯有被那一眼光华照着,黎绯隐隐觉得自己宛若熠熠的珍宝。
只这一眼,这世上的其他人,不管再怎么沉鱼落雁貌若天仙,都被白锦比了下去。
一眼万年。
所以易萱样貌再好,黎绯看在眼里,想到的都是:哦,那个和白锦作对的小妮子。
眼下,易萱看到他们的一瞬间,周身就散发出强大的威压。黎绯修为最弱,直接被压了个动弹不得,反观白锦,虽面上云淡风轻,可步速到底是缓了下来,竟眉头微拢,也有些吃力模样。
好歹是同门相见,还给个这么大下马威,肆意跋扈得忒不知轻重。
被送了如此厚重的见面礼,黎绯心生不爽,她咬牙切齿挤话:“本来看她此等姿容,还想问你们一句无涯门有什么秘方,怎都长得如此绝色。结果,现在,我只想问——你们无涯门是不是吃炮仗长大的,招谁惹谁了怎么一个个火气都这么大?”
被迫中招的闻人仪顶着一脑门的汗也不好受:“说了易萱师姐心性大变,唉,神仙打架,咱们小鬼受着吧。”
“嘁。”黎绯不甚赞同地冷哼一声。这世上让她心甘情愿吃哑巴亏的人,恐怕还没出现呢。
白锦顶着她的威压,一步一步走到了她面前。易萱睨了她一眼,嘴角咧开抹笑:“呦,好久不见,白师妹啊。”
师妹。
白锦离开无涯门前,从未被这么唤过,如今易萱喊来倒是顺口。
白锦顿了顿,不争不愠坦然应道:“师姐。”
这一声本是顺从,却不知哪里又戳了易萱怒点。她冷哼一声,掰过白锦下颌对着她的脸仔细打量,一字一顿讽道:“被我威压压着啦?天赋过人又如何,原来你白锦,现在也不——过——如——此——”
这话听得黎绯气得是七窍生烟,压都给你压了,还要被你损,怎么能忍?她原本七倒八斜地歪着,此刻艰难地咬牙站起,和白锦同样立得笔直——只有站直了,才不会被人看扁——在白锦肩上一字一顿回击道:“我一个化物期小妖都行的正,站得端,你易萱的威压……”
她勾出笑意:“也不过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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