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有钱着呢

　　休整了一日，惠文堂新一批的学子们，终于开始了她们第一日的学习。
　　陆健音背着书袋，书袋中放着的还是昨日领的书籍。昨夜睡前，她便将纸笔收拾好了，现在只乖巧的跟在陆连玉一旁。
　　昨日程家姐妹二人便抽空，同她们一块儿一起将学堂给逛了一遍。不过，本就是给学子们一日熟悉学堂的时间的。
　　惠文堂并不在京城中心，比较倾向于郊外。但这么多姑娘家的，一大群在郊外，却丝毫不会让家长们担忧。
　　只因为，就碍着皇宫旁边。
　　正所谓，天子眼皮子底下凡是京城都无人敢动弹，更别说离得这么近的学堂了。
　　而惠文堂对面正是国子监，国子监可不是人人都能进的地儿。故而，性质相当的两个地方在一块儿，重兵把守完全不用顾虑会有危险。
　　不过，若是学院内的人干的事儿，就不知道了。
　　惠文堂占地面积大，整个学堂并未像国子监，在学生的学习上分的那么细。当朝女子不参政为官，若是为官也是宫内女官。
　　故而，女子的学习不似男子那般的目标明确，且负担压力大。惠文堂仅仅分为三个部分，惠学馆，文学馆，学子堂。
　　惠文堂女子学习年限是不能过十六的，也就是在过了十六，十七的年纪无论你学的如何，都得出学堂。
　　相对的，你想提前下学也是可以的。但是，你至少要能通过你所在点的考试，才能离开惠文堂。
　　也就是说，某种意义上，进来容易出去难。
　　其实，这也是为了不让这些天潢贵胄、达官贵族们随意敷衍。让其重视学堂的意义，和学堂的存在。
　　当然，这一切全都因着有公主跟当今为后盾的支撑，谁敢轻易挑战其中的权威。
　　陆家姐妹、程家姐妹现在所要前往的学子堂，是每一批新进的学子们最先待着的地方。这里，也是教导学子们最基础的东西的地方。
　　当然，这个基础可不是启蒙的意思。
　　启蒙用的《三字经》、《千字文》这些基本的识字知识，以及成文造句都是个人启蒙的。惠文堂是不会再从识字开始教起的。
　　而这在起初你要进来学堂时，学堂便会提前检验过的。
　　惠文堂不比一般男子寻常上的那些私塾学院，其中的课程安排在除去六艺中的射后，加入了女红。而四书五经意外，还有三从四德女子所学之类的。
　　其他的女子学堂学院，也是由各地自行所定。因着没有固定的章程，所以女子们学来还是要自由许多。也没有男子个书院间争相攀比的情况，只是院中姑娘们自己比比罢了。
　　“来来来，音儿坐这儿。”
　　进了学子堂，已然有许多人在了。四人面面相觑，这个情况很意外，她们出门的不算晚了。
　　程偌瑾动作迅速的找到了四个位置，四个位置程一个田字，且还是在前两排。
　　程偌晗拉了拉陆连玉：“走吧。”
　　陆健音早在程偌瑾招呼她的时候，便走了过去。
　　“音儿，你坐前面。”程偌瑾拉过陆健音，让陆健音做靠墙最的第一排。她坐在陆健音后头，陆连玉坐在陆健音旁边，也是第一排。程偌晗自然是她的旁边了，第二排。
　　就这样，陆健音正巧在三个人的包围之中。
　　这才刚坐下，程偌瑾刚要开口同陆健音说话。便觉着后背被人戳了两下，皱眉转过去，只见一个圆脸其貌不扬的人笑眯眯的看着她。
　　“你们是新一批的学子吧。”
　　新一批？程偌瑾问道：“你是老生？”
　　老生还是笑眯眯的点点头：“对啊，这里许多人都是老生。我叫徐娟。”
　　程偌瑾眨眨眼：“程偌瑾。”程偌瑾的疑问并未问出口，她虽性子外放却不是个冒失的人。面前的人不知身份，还是慎重的好。
　　徐娟似是不懂对面人的顾忌一般，还同剩下三人打了招呼，几人也回应了。
　　徐娟双手撑着肉乎乎的脸，语气不轻不重：“你们肯定很好奇我们为何在这儿吧，待会儿你们就知晓啦。”
　　徐娟的神色倒也不像是卖关子，更像是因为要说的太多，有些懒得说。
　　“不过陆同窗看上去年纪不大。”岂止是不大，简直有点小了。学堂一般来最小的都八岁了，陆健音这才六岁可不是小。
　　陆健音抿抿嘴：“今年六岁了。”
　　徐娟嘴都惊讶成了圆形：“陆同窗，聪慧。”
　　可不就是聪慧？她是晓得惠文堂报进是有考试的。为的就是知晓每个人是否有资格进学，陆同窗这么小就有跟十岁的人一般的资格进学，一看就是过了启蒙认字了。
　　话音刚落，陆健音微微红了脸，刚想回话。只见屋内内门打开，走进了一位看上去年纪不小却风韵仪态夺人眼球的女人。
　　是的，女人。
　　学子堂这么多人，都只能成为姑娘，一个个看过去的确是颜色各样，可即便是十二的姑娘，若是跟眼前的女人比，却都还只是孩子罢了。
　　来人在桌案前站定，目中无情的环视一周室内。也不知是来人气势太强，还是面色太严肃。这么扫了一眼，本还因为位置和新奇吵闹着的姑娘们，瞬间安静了下来。
　　“还不赶紧寻个位置坐好，学堂上这般喧闹成何体统。”说罢，一群本三五围着闲聊的孩子们，当即寻到空地安分的坐好。
　　陆健音看着眼前这个女人，梳妆整齐精致，不见一根翘起来的发丝的细致的发髻，头发全部都盘了上去，作妇人发应当是已出嫁的女子。
　　仪态一见便不是一般人，即便是坐在椅子上，也是抬头挺胸、背脊往上到脖颈呈着美丽的线条。明明是扬起下颚目视一切，她却也没觉着女子有蔑视之意，只是淡漠冷清。
　　有点…像哥哥。
　　陆健音撇撇嘴，难掩的低落。
　　她想哥哥了。
　　女子的声音不是很温柔，却同声音中就能感受到那股子透出来的冷清之意，想来是个性格平淡淡漠之人。
　　至于长相，倒是承了那气质。三分的长相，都提到了七分。清秀的容貌有了气质的衬托，都变得清丽淡雅婉约了几分。
　　见众人都坐好了，女子这才不急不慢徐徐道：“我是学子堂的先生，也是你们今后的先生。你们今后称呼我齐先生便是。”
　　“是。齐先生。”许是家中都教导过，对先生要有礼，一时间也没有孩子拿出对待下人的性子。
　　齐婉颔首，继而道：“这学子堂中虽然有不少老生，但因着今日你们新生的缘故，有些话我还是再说一遍。”
　　见底下有人似乎不是很在意，还在窃窃私语左顾右盼着，齐婉还是不急不慢道：“这些话我就说一遍，是惠文堂的规矩。”
　　听到规矩两字，这才让所有新生都重视了起来，老生们则表情无波动。
　　“惠文堂分为三部，惠学馆、文学馆、还有你们现在所在的学子堂。”
　　“学子堂为最基础最低，继而往上，文学馆、惠学馆。”
　　“每四月过去，便会有一次大测。这次大测决定着你们在下半年，是继续待在学子堂，还是前去文学馆。惠学馆道理一样，一年之中这种机会只有两次。”
　　“惠文堂没有年龄的限定，只要你过了考试，就算你是这个学院最小的，你都能读到惠学馆。且若是你足够努力足够聪明，早早的下学也不是没有可能。”
　　这个话，倒是让陆健音本黯淡的杏眸瞬间亮了起来，整个人好似一下从方才沉闷的气场中活了过来。
　　也就是说，只要她好好学习努力读书，她就能早些下学了。
　　“想来一开始打算进惠文堂时，应该都晓得学堂对于学成下学的规矩。若是自己早有打算的，莫要把大好的青春浪费了。”
　　陆健音本还想着，见这齐先生这般冷面，还以为是个冷情的。却不想，除开必说的话以外，还是说的许多实在的话了。
　　齐婉这话不虚，大正男女嫁娶多在十六到十八，女子早的十四十五也不是没有。可大正算是风气开放，女子不是非得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按齐婉所说，若是真实实在在的按惠文堂的规定，到了十六这边学成，一出学堂隔日就能嫁人。
　　刚出了一个学堂，就又进了一个后宅沼泽。
　　人一辈子都没得一个自己的空闲了。
　　不过，这话所有人都能懂。西五的四人都是聪明人，齐婉的话不算委婉，稍微想想也能明白。
　　可到底想得通的人，不多。更多的，是嗤之以鼻、将这话抛之脑后的。更有甚者，家中教导严苛的，还觉着这先生是在误人子弟，说着大逆不道的话。
　　然而，这都与齐婉无关。
　　她这么些年，也算是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每个人说到底，都有着自己的定数，也不是她一个小小的教书先生能干涉的。
　　齐婉看了眼下面一个个还算稚嫩的面孔，就好比这小小的学子堂，有的人愿在学子堂耗尽时光，有的则还未开始便蠢蠢欲动。
　　收回目光，淡淡道：“行了，都别出声了。拿出书来。”
　　许多事，冥冥之中，自有定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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