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太子这些年

　　第十八章求助

　　郁姑摇了摇头，刚想说些什么，向晚行色匆匆地推门而入。傅蕴见她紧皱着眉头，脸色极为难看，便知道事情怕是有些不大好。

　　“怎么样，找着人了吗？”郁姑见她这般模样，有些急切地问道。

　　向晚抓起桌上的杯子，灌了一杯茶水，咬牙道：“倒是打听到了消息，只是并没见着人，只怕也回不来了。”

　　郁姑诧异道：“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先别急，慢慢说。”

　　“昨儿晚上，朝云被人传唤到那条大船上，她过去之前倒是知会了我一声，还说自己这次若是能入贵人的眼，只怕能得不少赏。”向晚拧着眉，回忆着昨晚的事情。

　　向晚也隐约猜出了那条画舫上怕是有贵人，故而还打趣了朝云两句，结果今日及至午后朝云还没回来，她才觉着事情有些不对。朝云的性格她是再清楚不过的，如非意外，断然不会有拖到这种时候还不回来的情况。

　　向晚担忧朝云是不是得罪了哪位贵人，遭了罚，所以特地出去寻她去。

　　“我先是去找了位旧相识，托他打听了昨日画舫上的事情，才知道朝云竟是被平阳侯给看中了，昨晚便被带回平阳侯暂住的府邸，而后便再也没出来过，也没了音讯。我想进去打听，但那府邸有侍卫把守，压根靠近不了。”向晚狠狠地揉着自己的手帕，声音微微有些颤抖，“若是旁人也还罢了，怎么偏偏是平阳侯！”

　　听到“平阳侯”三字时，傅蕴忍不住有些心悸，也算是理解了为何向晚会如此失态。

　　早年今上还不是太子时，平阳侯就旗帜鲜明地站在他这一方了，后来夺嫡之时更是立下汗马功劳，还曾为今上挡过暗箭险些丧命。今上登基后，封他为平阳侯，对他十分器重。哪怕御史曾经数次上折子历数平阳侯的罪状，陛下都一力将他保全了下来，哪怕他曾经吩咐下属当街打死冲撞他马车的菜贩子，陛下都不过是罚了他的俸禄让他回府反省了数月罢了。

　　平阳侯还有一个众人皆知的毛病，那就是好色。
　　他位高权重，下属投其所好也送了不少美人给他，众人也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权当没看见，但偏偏平阳侯并不是个和善的主，傅蕴先前还曾听闻他府中的姬妾被打得半死……朝云若真是入了他的眼，只怕未必会有什么好下场。

　　向晚也是听过不少关于平阳侯的流言的，虽不能断明真假，可却也足够她胆寒的了。

　　“平阳侯？”郁姑也随之反应过来，脸都吓白了，“我听闻平阳侯见着绝色的美人，便一定要带回自己府中，他在京郊甚至还有别院蓄养着这些个美人。朝云至今不归，难道平阳侯想将她带回京中？”

　　向晚也没个主意，听郁姑这么说，愈发地焦虑了：“朝云生的极好，可却是没什么心机的人，又怎么能应付的了这种事情。若真被平阳侯带回京中，只怕凶多吉少！若早知平阳侯也在，我当时断然不该由着朝云过去的……”

　　向晚越想越悔，急得团团转。她与朝云是多年的交情了，平时虽常有拌嘴，可心中却是极亲近的，如今一想到朝云会有不测，她就连坐都坐不住了。虽说她们都爱银钱，也爱慕权势，但最想要的还是好好过日子，若命都没了，要这些还有什么用处。

　　“姐姐先别慌。”傅蕴的心也沉了下去，但只能强作镇定，“我们现下还不清楚实际情况，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就算这件事是真的，御驾后日方才离开金陵，此时还有转圜的余地。”

　　“能有什么转圜的余地，若是寻常的富商或者小官倒还好说，那可是平阳侯啊！”向晚都快要哭出来了，“人命在他眼中就如同草芥一样，喜欢了就强行带回去，若不喜欢了，冷落着还是好的，只怕连命都要没了。”

　　郁姑的年纪到底大些，很快也镇定下来，她将向晚按在椅上，缓缓地说：“阿蕴说得对，我们就算是再怎么着急也无济于事，还是安静下来想想法子，说不准会有解决的办法。”

　　向晚撕扯着自己手中的帕子：“能有什么法子？你我认识的人，最多打听打听消息，连平阳侯暂住的府邸都进不了，难道还能在他面前说上话吗？”

　　“不是没有。”傅蕴心中一动，随即又有些为难。

　　向晚连忙问道：“谁？你快说啊！”

　　“庄洲。”傅蕴蹙着眉，犹豫着说道，“庄洲先前是翰林院学士，又颇受陛下器重，如今虽回金陵丁忧，但若想跟平阳侯讨个人情，平阳侯或许并不会拒绝。”

　　向晚立即站起身来：“我去求他！”

　　郁姑一把拉住了她：“你糊涂了不成？我们与庄公子没有交情，他为什么要冒着触怒平阳侯的风险去帮我们？”

　　“可……”向晚想要甩开郁姑，但却并没挣脱，她跺了跺脚，“可这是唯一的法子了，不管他同意也好不同意也罢，我总是要去试试的。难不成要我眼睁睁地看着朝云被带走，看着她往火坑里跳吗？”

　　向晚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说着竟落了泪。

　　“向晚姐姐，你再想办法托人去打探一下情况吧，若是能与朝云姐姐见上一面，或者传个消息，至少能让我们知晓究竟是怎么个状况。”傅蕴站起身来，“至于庄洲那里，我去找他。”

　　“你去？”郁姑疑惑地看着她。

　　“先前因为阿铎到书院念书之事，我与庄公子有些来往，或许能说上几句话。”傅蕴将两盒胭脂放在了桌案上，轻声道，“姐姐莫慌，总会有法子的。”
　　说着，她便出了泗水巷，到书院去寻庄洲了。

　　此时书院刚放课，傅蕴站在书院门口候着，等到人都要走光了，才见着庄洲的身影。

　　庄洲无意中瞥见傅蕴，礼节性地颔首问候：“傅姑娘来此是有什么事情？”

　　“我有一事相求。”
　　傅蕴在来之时就想了许久，却始终找不到个合适的措辞来求庄洲这件事情，所以到最后也只能据实以告，将自己的打算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庄洲耐心地听完了她所求的事情，并没有断然拒绝，但却也没有答应。

　　“我知道自己贸然前来实属冒昧，也知道你没有义务冒着风险来帮我们，只是我们实在没有旁的法子，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朝云姐姐被平阳侯带走……”傅蕴的声音越来越低，到后来自己都有些说不下去了，毕竟这要求实在是有些过分。

　　庄洲性情虽好，但却不是滥好人，而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没好到能让庄洲帮这么大忙的份上。若万一再触怒了平阳侯，只怕庄洲将来的仕途都会有影响。

　　“并非我不想帮你，只是这件事情我也有心无力。”庄洲叹道，“若是先前，或许平阳侯会卖我个交情，可现下我已不比先前。”

　　傅蕴抬眼看着她。

　　“年初的先太子谋逆案，我的老师被牵扯其中，我是他的得意门生，自然不可能完全置身事外。”庄洲觉着眼前这小姑娘只怕未必会懂这些朝局博弈的事情，但又怕她误会自己这是托词，只能解释道，“先前我曾上书求陛下宽恕老师，也因此触怒了陛下，若非我回乡丁忧，现下只怕早就被贬谪外放了。平阳侯虽残暴好色，但对于朝中的局势却看得很清楚，只怕并不会再给我面子。”

　　傅蕴掩在衣袖下的手中微微颤抖，她竟把这件事情给忘了，父亲被陛下处死，庄洲是父亲的门生，又怎么可能不受牵连？只怕傅家这一脉都已经不成气候，难以保全了。

　　“多谢……”傅蕴轻声道。

　　庄洲不解地看向她：“我未能帮忙，担不起姑娘这一句谢。”

　　傅蕴勉强一笑，并没再说话，直接转身想要离开。

　　她谢庄洲，并不是因为眼下之事，而是谢他当初在那样的关头还敢上书为父亲求情。父亲有诸多门生，在那种时候明哲保身不肯多言的必定不在少数，能像庄洲这样挺身而出的只怕少之又少。别说是门生，傅蕴觉着，只怕当初连萧祁都没有为父亲求过情，不然又何必要将自己囚在别院之中？

　　思及萧祁，傅蕴不由得停住了脚步。
　　就算平阳侯不卖庄洲面子，可却绝不可能不卖萧祁面子，毕竟萧祁虽不问朝政，但到底是个王爷，还是今上素来青眼有加的王爷。前些年年节之时，傅蕴见过平阳侯送来的礼单，堪称丰厚，足以说明平阳侯还是很看重萧祁这个闲散王爷的。

　　庄洲与傅蕴同路，见她停了下来，便问道：“怎么？”

　　“若是平阳侯那条路走不通，可否迂回一下，走安王那条路呢？”傅蕴抬头对上庄洲的视线，试探着问道，“庄公子你与安王有交情吗？”

　　庄洲愣住了，他原本以为傅蕴对朝堂之事毫无所知，却没想到她竟会这么问。

　　庄洲是傅太傅的得意门生，萧祁先前算是傅家的姑爷，与傅家一脉自然是有些关系在的。又因为两人年纪相近，在书画一道上志趣相投，故而算是有私交。只是当初傅家遭罚，萧祁袖手旁观，紧接着又出了傅蕴溺亡之事，当初京中流言四起，庄洲对萧祁便生出了芥蒂，回乡丁忧之后更是彻底疏远了。

　　“我听闻安王喜爱收集画作，庄公子可否送我一副画，就如同先前那只白狐狸一样的便可。”傅蕴并没强求庄洲亲自过去，她说道，“我让向晚姐姐带着画作去求安王，看他肯不肯施恩。”

　　傅蕴会这么说，并不是毫无缘由的，先前萧祁就曾经因为一幅画作入了他的眼，所以施恩帮了那个被官司缠身的穷书生脱困。
　　现下已然是走投无路，她便想着让向晚去试一试，或许也是条生路。

　　傅蕴满心记挂着朝云的事情，想着该让向晚怎么去求萧祁，并没注意到庄洲看向她的眼神愈发复杂了起来。

　　片刻之后，庄洲开口道：“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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