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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阳暗之祭（中）
手心和指尖被骤然传来的温暖包围，有些不习惯的安归岚下意识地想要将手收回来。
但这幅度不大的动作却被江御夜当成了沉渊君对自己的拒绝，他有些不满地收紧了手指，防止安归岚的手挣脱。还坏心眼地加重了力道，捏紧了沉渊君修长的指骨。
他的手本就以十指相扣状态与安归岚交握，这样没轻没重地加力无异于在给对方的手指上拶刑。突如其来的疼痛让安归岚倒吸一口凉气，顿时放弃了所有挣扎。
安归岚对痛觉很敏感，从小到大都非常不耐痛，虽说自从来了冥部，接管了原主的身体，阴差阳错没少尝过疼痛的滋味，可是这种纯属江御夜欺负人的恶趣味还是让他非常火大。
安归岚正想着用什么方式把这个得寸进尺的男主打发掉，却陡然感受到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灵力在周围徘徊。
盛夏的暖夜，阳系灵力的力量原本不会像在阴冷寒湿的地方那般明显。可是安归岚对那灵力的主人太过熟悉，再加上对方似乎是故意没有把行迹完全掩盖，所以想要察觉并不困难。
不知漓祝看到自己与江御夜如此亲昵的举动会作何感想，安归岚眨了眨眼睛，就放弃了摆脱男主纠缠的念头，配合地继续扮演着温柔随和的老好人。
江御夜正在兴头上，自然不肯轻易放开他的手，安归岚只好一脸无奈可怜地望着近在咫尺的江御夜：“江公子还是放过我吧，若是继续加力手指怕是要断了。”
“那沉渊君可要乖乖暖手，不要再想着把手拿开了。”
江御夜见好脾气的沉渊君既没发火也没反抗，还半认真半开玩笑地跟自己讨饶，自然也不再加力，“若是下次再不听话，我可就要用绳子将沉渊君的手和我的手绑在一处了。”
安归岚点点头，这才让他的手不再受苦。即使被放开了，江御夜刚才捏过的地方还是又痛又胀，安归岚想动又不敢动，手指微微颤动了几下。
江御夜觉得有些心疼，忍不住拉过安归岚的手，对着泛红的部位轻轻吹气。
那专注又小心的样子让人根本无法想象，刚才对着这只手施虐的也是这个人。
安归岚看起来乖巧听话，任吹任摸，江御夜更是心情大好。
掌心的火苗驱散了一些寒意，使得安归岚的手只是微微沁着凉意，成了这炎炎夏日里难得的清凉。
这温度也让江御夜觉得格外舒服，忍不住整个人都就势贴近安归岚，距离近得甚至可以闻到对方身上若有若无的药草味。药草味其实说不上香，却反倒让出身世家，闻过不少贵重香料的江御夜感到说不出地舒心。
江御夜虽然想占据主动，奈何他根本不熟悉阳暗之祭的流程，更不认得路，只好紧握着安归岚的手由他带路。
这一路上，不少冥部的姑娘见这二人都生得好相貌，气质又不凡，就频频往这边瞧。晓事的看到他们二人十指紧紧相扣，猜测这是一对恩爱道侣，便摇摇头并不接近了，却也有那些年轻大胆的直接凑上前来想要把手中的琼夜花送给他们，这时候安归岚只能出面礼貌婉拒。
江御夜初来乍到并不懂得送这种花的含义，却也能从安归岚的举动里大致猜出来，若是接了花就意味着收下了对方的表白。
想到这里他心里不由得更加得意起来，沉渊君如此受欢迎，可是今夜却只为陪他一人而来。沉浸在仿佛独占了沉渊君的良好感觉里，周围的热闹人群和花花绿绿的各式货摊他便也看得心不在焉。
安归岚知道江御夜是想要看“扇舞萤光”的表演，更兼“扇舞萤光”的表演之地还有妹子在等着邂逅男主，所以在路上也不做停留，只是一心往半山腰的舞雩台方向走。
谁知他的衣摆突然被人拉住，险些跌倒。阳暗之祭人山人海，为了不引人注目安归岚早就用真洲巫术掩盖了身上过于浓郁的暗系灵力，但即便实力不显，灵力在他之下的攻击也会被悉数挡下。
照理说在冥部，除了漓祝和几位深居简出的真人，已经不可能有人再对安归岚造成威胁，可是他现在确确实实是被一个浑身褴褛的乞丐少年拦住了去路。
“公子，终于又等到您了……”那乞丐少年的声音里带着几分惊喜，似乎是早就认得安归岚，跪在地上使劲抓着他的衣摆不肯撒手。
江御夜看着地上的少年，面上的表情虽无变化心中却带着几分警惕和厌恶，这人沉渊君八成是认得的。
纵使这乞丐少年衣衫脏污破烂，依着沉渊君那样的好脾气自然也没有嫌弃地避开。少年的存在仿佛在提醒着他，沉渊君并不是只对他一个人施予善意、关怀备至，他对他其实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少年期期艾艾地抬起头来，用那双毫无神采的眼睛对着安归岚，接下来说出的话急切却又古怪：“公子，求您再与奴做一次交换吧，奴只求吃一顿饱饭。”
安归岚翻着原主的记忆，试图找出一些线索，他实在是不曾料到那满脑子修炼和报仇的原主还认识了这么一个小乞丐。
迟迟没有听到回应，乞丐少年手忙脚乱地向着安归岚的方向摸索，仿佛生怕他突然消失：“公子不是要收集怨气吗，难道公子现在竟然不需要了吗？”
安归岚这时才发现这小乞丐竟然是双目失明的，而且那单薄瘦弱的身形也自然而然地与记忆中的某个身影重合在了一起，勾起了他在重灵湖的回忆。
他突然有点明白为什么冷漠的原主会愿意和这个小乞丐扯上关系，并且从他身上收集怨气了。
因为送魂引灵灯碎片和安归澜融为一体，对安归澜来说，重灵湖也变成了一个极为凶险的地方。
用丹景告诫他的话来说，就是：“在体内的阴气没有得到纯阳灵力的平衡之前，他只要一踏进重灵湖区域，很快就会被灵灯碎片吸引而来的阴气怨灵淹没，不是被撕得粉碎就是失控成魔。”
丹景不允许原主去重灵湖，但是原主想要加快修炼暗系术法的速度，偏偏又很需要这类怨气的补充。
两年以前，闭关许久却不得进益的原主决定去找个地方吸取些人类的怨力促进修炼。这本来就是个冒险的做法，但是黑化后的安归澜性格偏执，一心想着早日打败漓祝，便也甘冒风险。
怨气由人心生，而人多的地方自然是怨气盛的地方，即便在冥部这个多数是修炼之人的地界，这个道理依然适用。
就这样，一身黑衣，将精致的面容和阴暗的神情一同隐藏在阴影之中的原主一路循着怨力来到了热闹无比的“阳暗之祭”所在地。
而这乞丐少年正是个半妖血统的妖奴，因为惹怒了主家，被刺瞎双眼拴在闹事的显眼处羞辱。
因为没有修为，不能辟谷，饿极了的少年也顾不得脸面，只能不停地哀求过路人，靠着乞讨得来的吃食度日。
可是并非所有的人都会怜悯他的境遇，因为眼盲和行动不便，就连这附近和他一样身份的妖族奴隶也时常来欺侮他。生活在这样悲惨的境遇下，生出怨恨的情绪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
以安归澜的能力，只要稍稍靠近怨力聚集之地，那些力量便会自然而然向他靠近。他甚至连脚步都不用停一下便可以直接将乞丐少年身上的怨恨之力全部收走。
可这一次，不知是因为少年的身形和盲眼有几分像他的故人，还是突然起了看戏的心思，他偏偏停了下来，问那少年愿不愿意和他做一笔交易……
那少年还是第一次遇到给他买新衣给他买吃食，仅仅是要换取他心中痛苦和怨恨的情绪的人。乞丐少年觉得自己仿佛遇到了救星，紧紧地抓着那人修长冰冷的手，哀求着他带自己离开。
那人轻笑了一声，没有拒绝也没有同意，反而问他：“既活得如此痛苦，可曾想过这痛苦是谁带给你的？你就不想将这一切千倍百倍地还给他们么？只要你你愿意为了这些赌上你的性命……我就可以帮你做到，就连比死更可怕的惩罚也可以。”
陌生人的声音压得很低，可是那低沉中仿佛带着魅惑一般，无形中蛊惑着人心。少年吓得一个激灵，放开了那陌生人的手。
“奴……奴，不敢有非分之想，只是想要安安稳稳的生活。像奴这样的身份，有一口饭吃就已经心满意足。只要能离开这里，其他的那些奴都可以不要。”
乞丐少年吓得声音颤抖语无伦次，他不知道对面的人究竟是何身份，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这样的想法让他觉得十分危险。
他不懂到底是什么样的仇恨可以让人放弃吃饱穿暖的安稳生活，变得如此可怕。他瑟缩着远离了那个陌生人，生怕对方突然发怒或是想要杀了他灭口。可是他所担心的最终也没有发生。
“到底还是不同的，也对，怎么可能会有人明白呢？”那个人只是微微叹息着说出了这番意义不明的话，悄无声息地离开了。
虽然眼睛看不见，乞丐少年却将这个人的气息牢牢地记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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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放假啦，回来继续填坑~
感谢小天使们没有彻底抛弃拖延症加上脑洞时断时续的蠢作者，假期会努力补上欠的债T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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