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兔凶猛

　　四面八方都飞来了一种奇怪的黑色小虫，背上长着黄色的半透明翅膀，扑扇起来还带着一股恶臭。

　　辛烨掌中爆出金色火焰，毫不留情地把这些恶心的黑虫一把烧死。嘶嘶啦啦的声音响在空中，毒虫后又有黑色的烟雾袭来。

　　“妄人？好大的胆子！”辛烨冷哼了一声，凤目凌厉。

　　五道身影犹如鬼魅一般，从不同方向攻了上来。他们动作奇快，九婴还没来得及看清是什么人，就感觉一阵天旋地晃。

　　辛烨眼中杀意暴涨，大手仿佛利刃一般刺出。金光破空，那被辛烨击中的灰色身影，一声不吭地承受了钻心的疼痛，而后以更加愤怒和迅猛的攻击回报给了辛烨。

　　辛烨一只手拎着九婴，另一只手还能游刃有余地对付这些人。然而辛烨的动作那么快，九婴……能不晕吗？九婴被晃得两眼发黑，终于感觉自己胃里也翻涌了起来，特别想呕吐。

　　辛烨似是注意到了九婴的不适，低叹一声，找了个时机将九婴抛了出去。九婴以为辛烨是嫌弃自己碍事，颇为不爽地撇了撇嘴。

　　本来以为自己会重重地摔到地上，九婴已经结好了灵盾，可落地的瞬间竟有一阵金光将她托了一下。九婴安稳着地，除了屁股有点疼以外没啥损伤。

　　九婴稍微平复了一下胃里翻涌而上的酸水，朝辛烨那边一看，发现五个偷袭者已经被击杀了一个。这没什么好奇怪的，奇怪的是那躺在地上的尸体，看着居然像个最平凡不过的凡人！

　　凡人又没有法术，怎么还敢妄想来杀辛烨？九婴没想明白，但也不想掺和进去。她揉了揉眉心，纠结地想：要不趁这个时候逃走吧？她又不想一直留在辛烨身边，整天被他拎来拎去……

　　场中几人都在激烈地厮杀。辛烨红色的长袍凛凛飘扬，浑身杀气浮现。长亭矫健的黑色身影不时从毒烟中穿行，也忙着和朦魅联手绞杀那藏在烟雾中的狡猾敌人。

　　这三个人应该都没注意到这边……九婴暗暗准备溜之大吉，忽然头顶一个麻袋套了下来！

　　九婴愣了一瞬，难不成还有人想抓她？九婴在麻袋里拼命挣扎，却发现这袋子被施加了禁制，她怎么都解不开。

　　“喂！你是谁啊！要带我去哪？”九婴大声喊叫，却发现发出去的声音都被反弹了回来，震得她耳膜快破了。

　　不知过了多久，九婴累得都不想折腾了，袋子才终于停下了。她感觉自己落了地，抓她的人却没有要把她放出来的意思。

　　九婴看不到那人是谁，也不知道他打算把她杀了还是剐了。但就算要死，也要死个明白吧！九婴踹了一下麻袋，生气地道：“我最近这么安分守己，居然还有人想害我？凶兽怎么了？我又没惹着别人！”

　　那人听见这话，似乎靠得更近了些。九婴听见一个冷冷的声音说道：“你还说出这种话，真是恬不知耻！”

　　九婴一怔，愕然道：“小白？”

　　小白见她果真认出了自己的声音，也就不掩饰心里的恨意了。“九婴，你平日嚣张跋扈，没想到会有一天落到我手里吧？”

　　“……还真没想过。”

　　小白尖声笑起来，笑里带上了一丝绝望。

　　“九婴！你从来就不在乎别人的感受。你把我带出了大荒沼泽，我原本以为你是想帮我……呵呵，真可笑，你何曾那么好心过？”

　　“你既然知道我不可能在干净的水里存活，为什么还要亲手打破我的幻想？这种玩弄别人的滋味，你很享受么？！”

　　小白越说越激动，甚至拿出什么尖锐的东西狠狠往袋子里扎。九婴躲得快，然而一只爪子还是被刺穿了。九婴咬牙不让自己叫出来，使出全身灵力喷火，想要烧破这个袋子。

　　“你疯了吗？快放我出去！”

　　感觉到袋子里透出一股灼热之气，小白停住了手里的簪子。她站起身来，猛地踹了一下九婴，用尽了全部的恨意，将袋子踹翻了一圈。

　　小白一步一步追了过来。“九婴，你告诉我，你叫殿下救我，究竟是几个意思？施舍我么？”

　　“殿下根本就看不上我，他赶我走……”小白眼眶里划出两行泪水，又愤然地用手擦去。“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九婴，我恨你！”

　　九婴胸中的郁火也一下子喷了出来，“小白，你也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吧？我要真想害你，用得着这么千方百计的么？”

　　小白身形猛地一顿，怨气爬满了双眼，“在你眼里，在殿下眼里，我就是这么微不足道，是吧？”

　　“是你自己这样想，我从来没说过贬低你的话。”九婴爪子上血流如注，她忍痛分了一丝灵力，给伤口止血。

　　“没说过……没说过……”小白喃喃低语，似是失了魂一般重复着。

　　九婴见她心性已经变成了这样，也忍不住有些痛心。“小白，我以前把你当真心朋友，可我看错你了。你把我当什么，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做出那些假惺惺的样子。”

　　“真心朋友？”小白跪坐在地上，已经找不回自己正常的声音。

　　“你怕是已经忘干净了。”九婴冷冷地道，“当时那条蝮蛇我为什么要杀死他？因为他想夺你的元丹！”

　　“大荒沼泽里的莲花那么多，为什么只有你修炼成妖了？你想过没有？”九婴冷哼了一声，“也是我当初太过无聊，居然想给一朵白莲渡灵气，渡得她转过头来想杀我！”

　　小白脸色一白，忽然掩面痛哭起来。

　　她想起了很多。想起她们在沼泽里摇晃着一起看星星；想起那些躲在水草下面说的悄悄话；想起九婴在她身旁游来游去说要捉鱼吃……

　　都不见了，水波一晃，眼前的一切都不见了。

　　九婴见小白呜呜咽咽的已经说不出来话，将心里的怒火压了下去，极为平静地道：“你把我放出来，从今往后，我们就各走各的路，谁也不欠谁的。”

　　小白动作一怔，望向袋子里的九婴。

　　九婴在等，极有耐心地等。

　　她以前很少对谁这么耐心，小白是她上辈子当过真心朋友的，然而这一世她不想再和她有任何纠缠了。就这样吧，给最后一次机会，然后彻底陌路。

　　一阵沉默。

　　小白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缓缓站起身来。

　　九婴屏住呼吸，等着小白打开袋子。然而这时，头顶却传来一句冷冷的问话。

　　“你想杀她？”

　　九婴的心狠狠一颤，然后发现袋子上金光划开了一个口，她刚探出脑袋，就被辛烨一把提到了手里。

　　九婴紧张地一睁眼，就看到那双凌厉而闪耀的凤眼，正神色莫测地打量着她。

　　小白脸色惨白地望着辛烨，努力辩解道：“不是这样的，殿下……”

　　小白刚才是真想放了九婴，然而之前她也是真的想要杀了九婴。小白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呆呆地望着辛烨，脸上缓缓滑落两滴泪水。

　　九婴被辛烨看得头皮发麻，只能勉强顶着他的目光道：“殿下，那个……”

　　“嗯？”

　　“能不能先把我放下来，我的爪子还在滴血……”

　　辛烨脸色微微一变，目光下移，果然看到九婴的前爪被刺破了一个口，血肉淋漓的。伤口似乎是刚刚愈合，因为九婴刚才被他吓着了，所以又开始滴血。

　　辛烨抿了抿唇，把九婴放下。

　　九婴可怜兮兮地用小舌头舔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注入灵力。辛烨眉头一皱，竟然蹲了下来，握起九婴受伤的前爪，亲自给她疗伤。

　　九婴爪子被辛烨握在手心里，身体动弹不得。只觉得一股温暖而强大的灵力，从辛烨的手掌传到了她的身体里。

　　九婴默然不语，辛烨也没说什么。半晌后，辛烨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将九婴一把抱起，准备带着她离开。

　　小白见辛烨从头到尾只给了自己一句冷冰冰的质问，心中更加苦涩。然而辛烨走之前，竟转过头来说了一句，“你走吧，以后别出现在阿九面前。”

　　小白眼神中最后的那丝期冀，像是烛火晃了一下，然后彻底熄灭了。

　　九婴被辛烨揽在怀里，不敢乱动。他轻飘飘的呼吸仿佛就在头顶，莫名地让九婴觉得十分有压迫感。辛烨虽然抱着九婴，却分出一只手握着她受伤的前爪，继续给她疗伤。

　　九婴弱弱地没话找话道：“殿下，那些人……都解决了吗？”

　　辛烨知道她问的是之前在山上偷袭的那五个妄人，于是淡淡地回了一个字，“嗯。”

　　辛烨的嗓音低沉温和，虽然只说了一个字，九婴却莫名觉得心安了许多。

　　问完这一个问题，九婴忽然发现自己没什么好说的了。刚才小白说的话还一阵一阵地响在耳边，九婴虽然努力不往心里去，却也难免感觉有些失落。

　　辛烨注意到九婴的沉默，眼神也深了深。“我记得你说过，她是你的朋友。”

　　“现在不是了。”九婴撇了撇嘴。

　　“她误会了你，想杀你，你不打算做点什么？”

　　九婴叹了口气，“算了吧，得饶人处且饶人，我不想再和她纠缠了。”

　　辛烨眼里有了几分笑意，唇角微微勾起，“这句话是从哪里听来的？”

　　九婴一愣，“我、我看书里是这么写的……我说错了么？”

　　“没有，说得很好。”辛烨将九婴抱得更紧了点，抬头看向远方，眉目间有了愉悦之色。

　　九婴懵懂地望着辛烨，心底有些不好意思。其实她认得的字不多，所以很怕自己闹了笑话。前世没有人教她识字，她会认的那些，也只是偶尔路过人界的学堂时听来的。

　　“既然认得字，可会书写？”辛烨低头轻声问。

　　九婴羞愧地摇了摇头。她两辈子加起来，做人的日子都没几天，当然不会写字了。

　　辛烨却低声笑了，“等你化出人形之后，我教你。”

　　九婴诧异地抬起头，“你……”

　　“不过你若是太笨了不开窍……”辛烨敲了敲九婴的脑袋，“那就只好让阿魅来教你了。”

　　九婴弱弱地反驳了一句，“我不笨。”

　　上辈子九婴听凡人念一遍的东西就能背下来，这么好的记性，当然不笨了。不过辛烨却以为她是不想让朦魅教，所以才这样说。辛烨莫名觉得心情大好，忍不住屈指弹了弹九婴的小肥脸。

　　九婴被他弹得莫名其妙，心想：这人是不是有点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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