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穿]雪落无声

　　世间那么多的行差踏错、求而不得，就输在了一个“适可而止”上。或许贪婪是人类的本性，但人之所以为人，不是因为他们比其它生物高级，而是他们有人性。

　　新涅纪星历825年十月，星际大战爆发。行进过程中，星海联盟第二集团军中将拉菲·路德维希意图通过陷害第三集团军主帅希尔·斯达拉上将截取军功。斯达拉上将在最后关头意外觉醒天赋“群星煌烁”，力挽狂澜，守护光芒在那一天闪耀星空。其副官艾萨克·拉米雷斯上校代领潘地曼尼南舰队总指挥，与第一、第二、第五集团军一起打败敌人，成功签订和平临时条约。

　　希尔·斯达拉（星历786—？），原名希尔·菲尔德，父母不详，七岁时与索菲亚·斯达拉被菲尔德孤儿院收养，就读于帝京军事大学，在校期间指挥、机甲战斗才能初露锋芒，一毕业即被第三集团军潘地曼尼南舰队收录，深受当时主帅雅各布·维多利亚上将赏识。仅仅十年便成为星海联盟史上最年轻的上将，接过第三集团军主帅重任，各大小战役表现优秀。星际大战时觉醒斯达拉家族天赋能力，同时精神力暴增超过身体承受阈值导致脑死亡。

　　希尔·斯达拉上将觉醒天赋前斯达拉家族已消失近百年，根据数据对比希尔上将天赋为历代记录中最强者。其妹索菲亚确认系其同父同母妹妹，晚兄长二十四年觉醒天赋，并未加入军队，潜心于生物科技研究。

　　据传与曾经的副官、如今的艾萨克·拉米雷斯上将相恋多年，星际大战前已着手准备婚事。星际大战结束后，拉米雷斯上将拒绝关闭希尔上将的生命维持仪并宣誓非卿不可，轰动星际。至今为止，希尔上将仍沉睡在拉米雷斯庄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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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阳光流淌在牛奶一样浓稠的雾气上，艾萨克茫然地站在齐胸高的草丛中，不知所措。很久没有体会到这种感觉了，一直以来他都是一个理性的人，行事简练极具目的性。他拨开草叶漫无目的地走着，窸窸窣窣的声音伴随了一路。

　　他有点累了，不知道走了多久。浓雾渐渐变薄有散去的趋势，艾萨克借发梢凝结的露水捋顺一头黑发，隐隐约约看到天地交接处有一点耀眼的金色。这颜色有点熟悉啊，在哪里见过呢？带着这久违的好奇心，他向着那个方向前进。奇怪的是，瞧着很远的路程不一会儿就接近了。当艾萨克定睛看去时，动作一下子滞住了。

　　一个穿着黑色军队作战服的挺拔身影静静地站在草丛中。柔顺的头发在阳光下像缓缓流动的黄金，他左手插`进衣兜，套着轻薄半指战术手套的右手露出了苍白的指尖，此刻正漫不经心地作弄着叶梢晶莹的露珠。长长的睫毛低垂着掩去一切，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逆光的存在仿佛只是一抹剪影，有如阳光下的泡沫，美好却易碎。

　　艾萨克目不转睛地盯着，生怕一个呼吸眼前的人就消失了。三十六年了，希尔一直没醒，许多人都劝他放弃，他从未接受过，只是内心的痛楚日益沉重。只可惜希尔从未出现在他的梦中。他如今能坚持下来，想来靠的不过是一个执念罢了。

　　那垂着的眼睫抬起，露出一双美丽的蓝宝石般的眼睛。那人低低地笑了一声，说道：“怎么不过来？”

　　艾萨克眨了下眼，两行泪俶尔滚落。男人戏谑的笑一顿，终于换上熟悉的温柔来，夹杂着些许无奈，他走近轻轻环抱他：“别哭啊。我在呢。”

　　艾萨克只是无声地抱紧他，头埋在他颈边贪婪地汲取着他的气息，泪水汹涌地流淌。冰凉的手掌覆在他后脑上，艾萨克一个激灵抬起头。“怎么这么凉？”他把他的手捂在胸口，然而希尔只是安静地看着他。希尔的脸色是惨白的。

　　艾萨克只觉得像被一盆冰水淋了个透心凉，他呼吸急促地说道：“不是这样的！你会醒的，希尔，对不对？我们已经结婚了，你会一直陪着我的，对不对？”他紧紧攥着希尔的手，直到希尔“嘶”一声痛呼出声，他连忙放开又轻轻牵住：“对不起……”

　　他终于忍不住痛哭出声。

　　“不要走好吗？”艾萨克红着眼看他，“你说好了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你骗人！”他把猝不及防的希尔压倒在地上，凶狠地亲吻他苍白的唇。希尔安静地看着他一动不动，待他亲到累了，伸出手温柔地拂过他坚毅的眉骨，轻声说道：“On le, sera encore.”

　　什么？

　　艾萨克茫然不解，忽的发现希尔的身体渐渐变得透明。“希尔！希尔！”他大惊失色。

　　“少爷，少爷？”

　　“啊！”艾萨克猛地从床上坐起，吓了老管家一跳。“没事。”他疲惫地揉了揉太阳穴，发现全身的睡衣都被冷汗浸湿了。“少爷，您先去洗个澡再下来吃早餐吧。老爷和夫人都起了。”

　　“好的。”艾萨克抓了抓凌乱的头发，起身进了浴室。冰凉的水从花洒喷出，他双手撑在洗手台上，看着镜中英俊却沧桑的男人。新星纪人类平均寿命接近两百岁，虽然才七十出头的年纪，艾萨克已经觉得生命开始枯萎了。他打开光脑调出医疗室的监控，得到一切正常的结论。隔着屏幕看着床上安静的金发男人，艾萨克笑了笑，低声道：“早安，希尔。”

　　亨利·拉米雷斯看见神清气爽的小儿子走进餐厅仿佛昨天看见的憔悴男人只是他的错觉，面上不动声色，实则松了一口气。“早安，父亲，母亲。”艾萨克说着，给自己身旁的空位置摆好餐具，这才坐下。拉米雷斯夫人看见儿子的动作眼眶一红，还是笑着说：“快吃吧，就等你了。”

　　一家三口安静地用完了早餐。亨利对太太说道：“你之前不是一直念叨着要来看看庄园的兰草吗，想来那株龙岩素心也要开花了。”

　　拉米雷斯夫人愣了下，随即笑道：“是啊。你们父子好久没见了好好聊聊，比利，你带我去花园吧。”

　　老管家微微躬身道：“是的，夫人。”

　　拉米雷斯夫人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在走廊。亨利拧眉看了儿子一会儿，叹了口气，说道：“带我去看看希尔吧。”

　　“是的，父亲。”艾萨克带父亲来到医疗室。亨利看着床上数十年如一日安静躺着的男子，沉默良久。除了脸色略显苍白，他看起来像仅仅是睡着了而已。“你就打算这样等下去？即使他永远也不会醒来？”

　　艾萨克恍若没有听见这句话，仍然专注地看着床上的人。

　　“这么多年了，你就让他安静地去吧！这样对希尔何尝不是解脱？他肯定也希望你能过上幸福的生活。维吉尼亚等了你几十年，都成一个老姑娘了，她也不介意你忘不了希尔，你就将就着过日子吧！”

　　艾萨克道：“马丁小姐追求者众多，不差我一个。”

　　维吉尼亚·马丁，帝京军事学院院长幼女，在校期间对正在进行毕业考核的艾萨克一见钟情，多年来痴心不改。艾萨克很抱歉蹉跎了她的青春，但从没有接受她的意思。

　　一向严肃的亨利简直就要吹胡子瞪眼了：“那你现在又活成了个什么狗`屁样子！啊？就知道工作工作，多少年了你给自己放过假吗？你连拉米雷斯府都不回！就一直待在庄园！你看你昨天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艾萨克低头不语。

　　亨利放软了语气：“你长大了，能承担起重任了，我不再要求你做些什么，只是从父亲的角度，我希望你能照顾好自己。”

　　艾萨克微微动容，点了点头。

　　目送拉米雷斯夫妇离开庄园，艾萨克站在白色的雕花大门前久久沉思着，或者说是发呆更为合适。他有些动摇，却还是割舍不下。在对希尔说“战争结束后，和我回拉米雷斯家吧”时，他此生就有唯一认定的伴侣了。艾萨克知道希尔对他的感情没有他的深。可是那又如何？他认定了他，希尔也是，那就足够了。只是他怕希尔怪他……希尔是否会怪他连死亡都要拦着他？

　　艾萨克揉了揉眉心，低垂的视线看见一双白色的高筒军靴有些犹豫地移了过来。他抬起头。

　　维吉尼亚·马丁。

　　维吉尼亚长了一张娇俏的娃娃脸，明明年纪和艾萨克相差不到十岁，看起来倒像刚刚毕业的军校生。她先是敬了个礼，有些担忧地看着他：“上将，您还好吗？”

　　艾萨克摇头，答道：“没事。”单纯的看维吉尼亚的话，他是挺欣赏这个英气的女子的。身为女性，不靠家族的资源与自身的魅力在军队里仍过得如鱼得水，单凭她能在大部分男人都还在尉官中挣扎时就成为中校，维吉尼亚的天赋和勤奋都属上等。不过有时坚韧也不算是个优点……

　　艾萨克想着，第一次叫了她的小名：“维吉，不要等我了。”看着维吉尼亚有些惊愕地抬起头，他微笑道，“真的。”

　　维吉尼亚看着艾萨克，忽然就流下两行泪。艾萨克有些无措地看着她，但最终放弃了给予一个拥抱。别再让她抱希望了。维吉尼亚哭得眼睛鼻子都红了，她骂道：“你这个混蛋！你从来没有喜欢过我！我讨厌你讨厌你……”她呜呜哭着，蹲下来不再看他。

　　艾萨克面无表情地想，我也喜欢希尔，喜欢得不得了，可谁还会在意？

　　只有人劝我放弃。

　　爱到最后连痛都麻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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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希尔双目紧闭，慢慢的身体居然浮到了半空中。苍白的脸色显得他的容貌有种诡异的俊美，握紧的手中晕出一道白色的光圈。拉菲的副官惊讶地发现临近的星系中星球一个个亮起来，白色的神秘的光闪烁不定，像某本古老的魔法书中神秘而又巨大的能量，仿佛跟希尔手中的光圈有奇妙的联系。他急忙拉拉中将的袖子。

　　拉菲惊疑不定地看着希尔，无暇顾及艾萨克的震惊。看到窗外神秘的场景时，他再也忍不住内心的恐惧跌坐在地上：“这是……星辰之力！斯达拉家族！你怎么会是！”他惊恐看着希尔，仿佛看着带着邪恶微笑、自地狱而来的魔王。

　　艾萨克动了动嘴，不知想说什么。来不及了。一切都结束了。

　　一团微光罩在艾萨克身上，希尔睁开眼睛，那双漂亮的蓝眼睛倒映着窗外点点星空。最后一刻，整个世界仿佛只剩下了他——白色的光芒笼罩一切，似守卫又似审判。“滋滋”电磁流轻响，那是拉菲的光脑损坏的声音。

　　大屏幕归于一片漆黑。

　　艾萨克静静地看着退出播放的显示屏。曾经被认为是耻辱的影像，最终却是他怀念希尔的慰藉。当然，每看一次，心中痛苦更甚。然而他像自虐一般看了一次又一次。

　　这段视频作为拉菲背叛的证据在军部高层几乎传遍了，但公布给民众的只有最后一帧。满屏的耀眼白色中，背光的金发青年仅能隐约看出轮廓，双拳的光晕被誉为“联盟的守护之光”，星网上流行多年经久不衰，直到十年前军部公布索菲亚觉醒斯达拉家族天赋能力时才有了“守护之光Ⅱ”。联盟甚至还为希尔颁发了特级荣誉奖章。

　　可是这些对一个昏迷多年的人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

　　艾萨克站起来，走了两步觉得眼前发晕。最近伤神太多了。他没有告诉管家，独自走出了庄园。伍德研究院离这里不远。

　　克拉伦斯博士今天很高兴。一是嘛，他的最新研究基因修复剂有了重大突破，很快就能成功了。二则是——

　　“艾萨克？难得见到你一次啊。”他笑着将好友带进了自己的实验室。艾萨克心情好了点，看克拉伦斯一门心思地和一堆试剂较劲，唇角的笑容怎么看怎么灿烂，问道：“实验有突破？”

　　“是啊。”克拉伦斯龙飞凤舞地写完实验记录，走到茶几旁的沙发坐下。他看着艾萨克挑眉：“听说你又拒绝了维吉尼亚？这也好，赫尔曼那闷骚终于有资格做护花使者了。”

　　艾萨克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这么感兴趣自己找一个啊。”

　　克拉伦斯夸张地张开双臂：“你知道我的终生都奉献给了科学研究！真说伴侣的话，只能说是实验台了。我对他像你对希尔一样坚贞。”

　　艾萨克继续面无表情。

　　克拉伦斯无趣地撇撇嘴：“上将大人还真是……好吧，我不说了。你上次过来就是找我要精神舒缓剂的，现在怎么了吗？”他让艾萨克躺上实验床，启动诊断仪：“唔……还是老毛病。精神透支过重，整天损耗那么多精力干嘛？舒缓剂治标不治本，还需要你长期静养，你又不愿意。”

　　艾萨克闭上眼睛：“我需要安静一下。”

　　克拉伦斯无奈地说道：“那好吧，先注射一支舒缓剂。你最好还是注意点儿。大卫，拿一支过来。”

　　“是的，博士。”名叫大卫的实习研究员打了个哈欠，拉开备用柜子的门。他随意摸索了一下，拿出一支药剂，关好门。

　　黑暗中，他拿出药剂的盖子上贴了一张标签，写着“实验品V-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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