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然若揭

　　二十九
　　场面一片狼藉。
　　江明哲最先反应过来，把已经溜到门口的陈媛媛拽了回来，右手使劲把她摁倒在桌子上。
　　“报警！”
　　陈媛媛使劲地挣扎，不停地尖叫骂人，和疯子没有两样。
　　有男生去帮江明哲，有女生在哭，有人在问沈科有没有事。
　　沈科没有听见。
　　她看着晏瑜血肉模糊的手掌，眼睛赤红。
　　直到一个女生拍她的肩，是姜鑫茹。
　　“打好车了，快带她去医院。”
　　沈科终于缓过神来，她抖着手把晏瑜半抱起来，揽着她下楼。
　　医院去得很及时，大夫是看着沈科长大的阿姨，姓戚。
　　“不是很严重，别怕。”戚大夫轻轻按了下沈科的肩。
　　“我知道，我就是……”沈科说不下去了，抬手捂住脸。
　　她哭了。
　　把哽咽闷在喉咙里也止不住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戚大夫吓了一跳，沈科从小就很少哭，她已经很久没看到她哭过了。
　　看着消毒水上浮起的细小碎片，晏瑜惨白的脸，明明伤的不是她，沈科却觉得自己简直要疼死了。
　　在几秒钟的时间里，晏瑜把手垫在她的右手下，完全是出于本能。
　　她就是她的本能。
　　擦掉眼泪，进去看晏瑜。
　　她坐在病床上，小孩一样摇晃着两条腿，左手的伤口已经包好了，裹得像一只粽子。
　　晏举着左手笑着对她说：“看，像不像蟹老板？”
　　沈科点点头。
　　晏瑜的笑意收敛了，她端详她的脸，小声问道：“沈科……你哭啦？”
　　“没啊。”沈科努力笑了一下。
　　“我没事的。”晏瑜向她敞开只有一只手臂的怀抱，沈科走过去半跪下来抱住她的腰，晏瑜用还完好的爪子在沈科背上安抚地拍着。
　　“没事的，不要怕，这没什么的。”晏瑜的脸轻轻蹭着沈科的头发，说道：“不是很痛。”
　　怎么能不痛呢？
　　她的晏小猪不过是不想让她自责，反过来安慰她。
　　仿佛是怕晏瑜跑掉一样，沈科抱住她的手臂收紧，用力到了发抖的程度。
　　晏瑜没说话，只是轻轻抚摸沈科的后背，像是要把她心里的恐惧和难过赶走一般。
　　“我去给阿姨打个电话。”沈科的情绪终于平复了一些，站起身来找手机。
　　“就说是不小心摔了一只杯子，不小心划破了手。”晏瑜吩咐。
　　“……”
　　“就这么说！”晏瑜命令。
　　“……好吧。”沈科把通讯录翻到“岳母大人”那一栏，拨了过去。
　　赵玉琪知道了这件事也有些着急，赶到医院去问了半天才知道没什么大事，开车把沈科和晏瑜接了回去。
　　碍于家长在，两人也不好做什么动作，分开之前候沈科俯身，假装系鞋带，轻轻吻了吻晏瑜包成“蟹老板”的左手。
　　晏瑜抿着嘴偷偷地笑，两人就像在谈地下恋爱的小情侣。

　　本来以为养几天就好了的晏瑜，没想到第二天开始发烧了。
　　无奈，又回到了医院，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还是那个心急火燎的沈科。
　　不过是挂个水，沈科一定要陪她，这还不算，江明哲和姜鑫茹也来了。
　　“陈媛媛这个傻逼被拘留了。”江明哲说道：“幸亏老子身手不凡，把她给抓住了。”
　　“好啦，你已经说了一路了。”姜鑫茹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眼江明哲。
　　“晏瑜现在怎么样了？”姜鑫茹回归正题。
　　“有点发烧，要挂水。”沈科接过姜鑫茹手里的水果。
　　“其实没什么事，沈科太紧张。”晏瑜笑嘻嘻地对他们说，她半躺在病床上，一只手包成了粽子，一只手扎着针，样子可怜又可爱。
　　“哎哟，又被秀一脸恩爱。”江明哲皱了皱鼻子，仿佛闻到了恋爱的酸臭味。
　　说了半天，晏瑜小小地打了个哈欠，沈科把枕头放下去，让她先睡一会。
　　姜鑫茹很有眼色的和江明哲先出去，不一会沈科也过来了。
　　“怎么了？”沈科问道。
　　“这件事……我估计和……”姜鑫茹犹豫道。
　　“谁让她来的！”江明哲突然提高了音量。
　　三人看向江明哲的方向，发现了一个畏缩的人影，是胡可。
　　“你来干什么？”姜鑫茹满是敌意地盯着她。
　　“我……我来，看看晏瑜。”胡可小声说道。
　　“不用了。”沈科生硬地说道。
　　“你们，你们至于吗？不就是左手流点血吗？她又没出事，干嘛对我这样……”胡可也提高了音量，委屈道。
　　“你说至于吗？”沈科的火气简直抑制不住，要不是姜鑫茹反应快抓住了她的手臂，她就要冲上去给她一个耳光。
　　“我……我又不是有意告诉陈媛媛你去哪的，我以为她就是想找你谈谈……”胡可被沈科吓哭了，一边抽噎一边说道。
　　“是你告诉她的？”沈科的眼睛简直能冒出火来。
　　“我，我也没想到……”胡可哭得更厉害了。
　　“你该去哪就去哪吧，再多呆一会我怕我忍不住把你送到警察那和陈媛媛作伴。”姜鑫茹怕再吵下去沈科情绪失控，让胡可赶紧滚。
　　胡可哭着走了，沈科的气还没有消。
　　“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和陈媛媛搭上线了？”沈科拧紧眉头。
　　“她应该早就知道你们两个的事了，她嫉妒晏瑜。”姜鑫茹拍拍沈科的肩，把那天放学楼道里的事和沈科简单地说了下。
　　“当时陈媛媛肯定也在场，就想到可以利用她对付你。”江明哲分析。
　　“结果没有利用上，还是自己出手了。”姜鑫茹总结。
　　“妈的……”沈科骂了句脏话，问道：“怎么没有人和我说过？”
　　“晏瑜不让说，你那时候还病着，她怕你出事。”姜鑫茹说道。
　　沈科不说话了。

　　晏瑜醒过来，想伸个懒腰。
　　却感觉右手沉沉的，突然想起来自己还在挂水。
　　侧过头看见沈科两只手搭在她露出的手腕上，半倚着墙，好像是睡着了。
　　晏瑜瞬间感觉心里暖洋洋的，沈科怕她冷，一直用手捂着她露出的手腕。
　　她想把手抽出来，可是刚一动，沈科就醒了，抬眼看了看药水，叫了护士来拔针。
　　回家路上她一直都沉默着，犹豫了很久，还是开口说道。
　　“晏瑜……”
　　“嗯？”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沈科拧着眉头问她。
　　“我什么时候……”晏瑜没有反应过来，想了一下才意识到沈科在说那个晚上放学时候的事。
　　“沈科，你想，如果我病着，有人找你麻烦，你会来和我说吗？”晏瑜反问。
　　“我……不会。”
　　“你也不想让你难受，你舍不得，对不对？”晏瑜踮起脚，看着沈科的眼睛，举起自己的蟹老板手，问道：“你会嫌弃这只左手吗？”
　　“我当然不！”
　　“所以，沈科。”晏瑜认真说道：“我们以后是要一直在一起的，不能只是你来保护我，我也要保护你。”
　　沈科张了张嘴，最后也什么都说不出来。
　　她只能俯身过去把晏瑜搂紧，小心不要碰到她的蟹爪。
　　“我爱你，沈科。”晏瑜用右手拍着她的后背，小声道。
　　我爱你。
　　所以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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