怨伶灯

作者:狸奴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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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七


      “千灯你看,这是什么?”团子弯腰捡起了什么,有些疑惑的拿在手里打量着,大概是完全没有头绪,于是她把手举高,给千灯看她手里的东西。
      “石头吗?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白色的石头?”团子用踹了踹周围肆意疯长的野草,的确在草丛中遍布着类似的白色“石头”,有些已经因为长久的风化碎成了粉末,被团子这么一踹就随风撒进了泉水里,一同流到山下去了。
      “再怎么看,这个也不像是石头吧。”千灯拨开了一丛草木,断言道:“这是骸骨。”
      “骸骨是什么?”
      “就是尸骨。”
      团子尖叫着扔掉了手里的那块石头,石头顺着曲线一头栽进了水里,欢快的顺着水流飘远了。
      “这里怎么会有这么多尸骨?这山上难道住的不是仙人,是吃人的妖怪吗?”团子有些委屈的瘪了瘪嘴,“你是不是要把我卖给那个老妖怪换东西啊?”
      “你又不值钱,卖了你连10个铜板都换不到。”千灯很是不屑。
      “胡说!我觉得我至少还是值五十个铜板的。”团子很不满的争辩道。
      “他才不会管这山下的事,除非哪天这林子里起了山火,要烧到他家门口了,他可能会出来看上一眼。”千灯喃喃道:“这些尸骨要是作为成人来看的话,未免也太小了点。”千灯从零零碎碎的骸骨堆里找出相对不是那么残缺的几个部分,勉强凑了一下,有些奇怪的说道:“这里的骸骨看上去都是些孩子啊。”
      团子觉得千灯一定是傻了,要是有这么多孩子莫名其妙的死在这个山里面,镇子上的居民怎么可能就坐视不管,还把这座山当成是仙山敬仰?
      但千灯并没有在意一旁团子嫌弃的眼神,他拿起一个头骨,然后又在旁边的骨头堆里挑出了一根完好的骨头,接着笑眯眯的朝团子招了招手。
      “干嘛!”团子一脸警惕的朝后退了两步。
      千灯又指了指自己的耳边,然后做出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团子莫名其妙的看着千灯,却感觉到自己右耳似乎隐约有铃声碎响,随之而来的是略带灼热的痛楚感。
      她急忙用手去摸自己的耳垂,却意外的摸到了挂在自己右耳的那盏琉璃灯,她小心的摘下来那盏奇奇怪怪的灯,看见灯罩里的烛火不点自燃,火苗浮在灯的中间隐隐的跳动。
      千灯此时用力的拿骨头敲了下那个头盖骨,团子觉得千灯的脑袋可能已经不太清楚了,她刚想出声阻止,却见头盖骨里飞快的窜出一团什么,正努力挣扎着向外跑去,但跑到一半却仿佛是被什么困住一样动弹不得,裹在它外面的那层黑色烟雾正源源不断的被腾空而起的琉璃灯吸收,而那团东西只是不断的发出尖锐的类似野猫嚎叫一般凄厉的声音。
      “这是什么?”团子有些反胃的看着眼前的情形。
      “残存的一缕怨气,说不定它能告知我们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千灯怡然的看着那团黑雾逐渐被驱散,而其中慢慢的显出一个人形来。
      等到琉璃灯吸饱了全部的黑雾,“噔”的一声重重的砸倒在地上的时候,原本黑雾包裹着的物体才露出了它的本来面目。
      “一个小孩?”团子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这个尚且年幼的孩子,看上去也不过是七八岁的年纪,有些茫然失措的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还活着?”
      “你已经死了,死的透透的。”千灯残忍的打破了面前这个小丫头的幻想,并且还拿起了那个头骨举到她面前敲了一下,“这是你的头,刚刚好像被我敲碎了一点。”
      团子怒从心头起,使劲推了一把千灯,但千灯因为这一下站的不稳,手上托着的头骨滚了下来,砸上了一旁的石头,然后彻底的碎了。
      场面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小丫头看着那个碎成两半的头骨,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样子,然后她努力的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慧娘不能哭,慧娘答应过爹娘的,见到仙人就求他收留我,仙人不喜欢爱哭的孩子,所以慧娘不可以哭。”
      “仙人收留是怎么回事?这是真的吗?”团子总算是找到了插话的时机。
      “这座山里有仙人,住在很高很高的地方,仙人很善良,见到迷路的孩子就会带到他的住处好好收养,这样慧娘就不用跟着爹娘一起受苦了。”慧娘一脸天真的说道:“爹娘还说仙人会教慧娘仙术,要是我学会了仙术,就能偷偷的溜下山去找爹娘了吧。”
      然而慧娘并没有遇到那个传说中的仙人,却长眠在了这个幽寂山林里面。
      团子看着一脸憧憬的慧娘,却不忍心打断她的幻想。
      “那你怎么就死了?”千灯完全没有理会团子的体谅之心,他手里把玩着那根骨头问道:“陆宁那家伙肯定不会管你们,他一向都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虽说也勉强是个仙人吧,但满脑子只会酿酒,其他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们爹娘都是听信了哪里的谣言,要把你们送到这座怪山里等死?”
      “是山下镇子的好心婆婆们说的,我跟爹娘逃荒路过这个镇子,镇子里的人都很好心的招待我们喝水,说这个水是仙人赏赐给他们的。见我爹娘带着我辛苦,就说山顶上的仙人很善良,一定会收留我的,之前也有很多像我这样的孩子进了山里,被仙人收留了,过的都很好呢。”
      “这不像是仙人的做法,说是妖怪还差不多。”团子倒吸了一口气,“那这里的其他尸骨就是之前那些孩子的?”
      “我不知道,但我来到山上以后,很快就找不到路了,只好一个人慢慢的走。然后就顺着水流声到了这里,但我一直沿着水的往上走,却发现没办法走到山顶上去。”慧娘苦恼的皱起了眉头。
      “为什么?”团子问道。
      “最上面是个大池子,所有的水都是从那个池子里流下来的,而池子上面浮着的就是这个山的山顶,我怎么努力都没办法爬到山顶上去,因为山顶和这个山是分开的,山顶上流下的水就存在那个大池子里,再由大池子流到山下去。”慧娘手舞足蹈的比划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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