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梦都想死

　　小林英子撇撇嘴，冷哼一声，“我不就踢了你一脚吗？”

　　“踢了一脚？”孙启扬起眉头，冷笑，“还就踢了一脚，你那一脚差点让我……”

　　小林英子对着孙启奸笑，“差点什么？”

　　孙启：“……差点……”一抹酡红爬上孙启白皙的面颊上，孙启恼羞成怒的将头瞥向一边，无视小林英子的嬉皮笑脸。

　　“行了，孙大少爷，我现在都被折腾成这个样子了，我和你算是扯平了。”小林英子叹了一口气，她那一踢可能确实很难受，但是也是他先强人所难，那也怪不得她下脚无情了。

　　孙启瞄了一眼狼狈无比的小林英子，披散着的长发乱蓬蓬的上面黏着蛋液还粘着菜叶子，身上穿着的旗袍还粘着蛋壳，隔着数十步的距离，他都能闻到从小林英子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

　　这放到谁身上都是无法忍受的屈辱，没想到这个日本娘们倒还能笑的出来。

　　孙启拧着眉，目不转睛的盯着小林英子。

　　“喂，你一直盯着姐姐看什么看！”气愤的女孩突然站出来横在孙启眼前。

　　孙启收回神，不满的看着眼前的女孩，“你算是什么东西？”孙启眉头蹙在一起，捂着鼻子，她身上鸡蛋腥气的味道不亚于小林英子身上的味道。

　　“什么叫是什么东西，我有名字，我叫莫湫水。”莫湫水恶狠狠的瞪了一眼孙启。

　　孙启捂着鼻子，向后退了几步，“我管你叫什么名字。”

　　莫湫水似乎看出来孙启对她身上的味道很排斥，小脸上绽开一个笑容，昂首挺胸得意洋洋的看着孙启。

　　“原来你叫莫湫水啊！名字真好听。”小林英子将旗袍上的蛋壳捏了下来。

　　莫湫水扭过头，笑意灿烂，“谢谢姐姐。”

　　“哎吆，姐姐妹妹的叫的真是好听。”孙启冷哼一声，随即瞪着小林英子。

　　“我告诉你日本娘们，咱俩没完！”

　　小林英子掐着腰，冲着孙启的背影大喊，“小气鬼！你想和本姑娘玩本姑娘就奉陪到底，看到底最后是谁玩死谁！”

　　人也不小了，没想到这么小气，都已经这么报复她了，这个孙大少爷还是不满意，看来是不把她整死她是不会罢休了。

　　“谁怕谁，你跟我玩我也跟你玩。”小林英子拍了拍手，气势逼人，做人要懂的礼尚往来，这可是人与人之间最基本的礼仪。

　　莫湫水蹙着眉，有些担忧的看着小林英子，“姐姐，以后可要怎么办啊！”

　　“不用担心我，走到山前必有路。”小林英子无所谓的笑了笑，将乱蓬蓬的头发理了理。

　　“倒是你，为了帮我也被整成了这个样子。”小林英子抬起手将莫湫水头发上的鸡蛋壳给捏了起来。

　　莫湫水嘿嘿一笑，“这算什么，我就是看不惯他们欺负无辜的人，而且姐姐你还有恩于我，若是看见姐姐有难我不出手帮忙，就是我忘恩负义了。”

　　“我有恩于你？”小林英子蹙着眉，她怎么没印象她帮了谁？

　　莫湫水黑亮的眸子亮闪闪的，“我就是那个卖花的姑娘啊！”

　　小林英子疑惑的看着莫湫水黑亮的眼眸，恍然想起前一段时间那个扎着两个麻花辫干瘦的小女孩，“原来是你啊！”

　　“姐姐你可算是想起来了。”

　　“我就是买了你的花而已，也不算是有恩于你吧。”小林英子轻笑。

　　莫湫水眨了眨眼睛，“姐姐给我那么多银元都够我们一家一年花的了。”

　　小林英子震惊的看着莫湫水的小脸盘，倒吸一口冷气，“不会吧！”她从来不知道银元那个玩意那么值钱，她还以为跟一元硬币一样的价值。

　　莫湫水点点头，“我正愁着要给姐姐还钱呢！今天就恰巧碰见了，”莫湫水说着从衣服里拿出一个鼓鼓当当的小荷包。

　　“给吧，姐姐，都在介里面了。”

　　小林英子蹙着眉将莫湫水递上前的荷包推了回去，“这些钱是我买你花的钱，我又怎么能要回来？”

　　“我的那些花连一个银元都不值，那么多的钱我不能要。”

　　莫湫水委屈的垂着脑袋。

　　小林英子叹了一口气，将手放在莫湫水的肩膀上，单薄的衣物下好似是没有皮肉，全是硬邦邦的骨头。

　　“若是你今天没有恰巧遇到我，这些钱你不会就一直揣在兜里，等到什么时候遇见我就什么时候还给我吧！”

　　莫湫水点点头。

　　小林英子拍了拍莫湫水的肩膀，“真是傻丫头。”

　　“你现在多大？”

　　“十七岁。”

　　“你现在都十七岁了啊！这么瘦……”小林英子还以为她只有十四岁。

　　小林英子叹了一口气，“等到你什么时候吃的白白胖胖了，你再还我钱。”

　　“啊？”

　　小林英子看着莫湫水脸上错愕的表情，微微一笑，“好，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你要是想早点还我钱，就给我穿好的吃好的，我才同意你还钱。”

　　莫湫水的眼圈微红，声音有些哽咽，“姐姐……”

　　小林英子摸了摸莫湫水的脸颊，“现在不早了，我要赶快回去了，不然就会有人找事。”想象到鹤田冀煤炭一样黑的脸，小林英子身体猛地一颤。

　　果然，对他的恐惧她已经深入骨髓了，活了这么大，她从来没这么怕过一个人。

　　“姐姐，你真是好人。”莫湫水扬起泪水涟涟的小脸。

　　小林英子轻笑，“不能哭鼻子啊，我现在要走了，你也快点回家吧！”

　　莫湫水擦了擦脸颊上的泪痕，点了点头。

　　“姐姐，我一定会早点吃的白白胖胖的！早点还你的钱！”莫湫水看着小林英子渐行渐远的靓影。

　　小林英子回过头摆了摆手，继续向前走，彻底消失在莫湫水的视线中。

　　莫湫水久久的站在原地，看着手中的鼓鼓当当的荷包，脸上露出一个绚如灿阳的笑容。

　　小林英子走出胡同，闻了闻自己身上的味道，拧着眉吐了吐舌头将头扭向一边，胃里一阵翻滚差点将吃下去的糕点给吐出来。

　　鸡蛋的腥气味道竟然这么恶心。

　　小林英子扶着墙对着自己身上的味道干呕，从此她再也无法直视鸡蛋了。

　　没有足够的钱给自己洗澡买衣服，小林英子只好叫了一辆黄包车回到了日租界。

　　一路上她都在忐忑不安，她总有一种只要她回去她就会没命的预感。

　　死就死吧！反正她的目标也是死！若是鹤田冀恼怒之下杀了她，就正中她的下怀，何乐而不为呢？

　　就这样想着，等到小林英子再抬头时，她已经走到水茶屋前。

　　“怎么回事？怎么没人？”

　　平常门庭若市的水茶屋这会竟儿然没有嫖客进进出出，小林英子向前凑了凑，里面没有任何音乐笑声，也是出了奇的安静。

　　小林英子的整颗心都悬了起来，小心翼翼的将布帘子掀开，大厅里没有妩媚的姑娘没有喝酒的嫖客反而是满屋子穿着统一的黑色和服腰间配着日本刀的日本武士，他们一个个紧绷着脸神情很严肃。

　　“嗨，大家好。”小林英子尴尬的笑了笑，对着满屋子的日本武士摆了摆手，没有一人理睬她，倒是站在门口的两个武士耳语片刻，有一个就向休息的地方跑去。

　　天呐，这到底是发生了什么？

　　小林英子抿着嘴唇，垂着头，走的每一步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惊动屋内的日本武士。

　　静谧的空气中满满都是尴尬。

　　一阵急促的脚步越发的近，小林英子不敢抬头，猛然脚步声戛然而止，地上一双穿着木屐的脚映入小林英子的眼帘。

　　小林英子小心肝猛地一颤，怯怯的抬起小脑袋，鹤田冀比煤炭还黑的脸豁然占据了小林英子的整个视线。

　　鹤田冀绷着五官精致的脸，凤眸中迸射出渗人的视线，若是视线能杀人，鹤田冀这视线早已经将小林英子的小身板给戳穿了。

　　小林英子的身体登时冷了大半截。

　　“鹤田先生……下午好哈。”小林英子的脸上露出一个笑的跟花儿一样灿烂的笑容。

　　鹤田冀目光将头发乱蓬蓬的小林英子紧紧的锁了起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来的腥味，眉头微蹙。

　　“第一个问题，你去哪里了？”

　　鹤田冀声音没有丝毫起伏，像是在问小林英子一个寻常的问题一般。

　　“呃……我……”小林英子避开鹤田冀灼灼的视线。

　　“看着我。”鹤田冀的声音微怒。

　　小林英子立即挺直小身板，抿着嘴唇，杏眼目不转睛的看着鹤田冀的眼眸。

　　“第二个问题，你为什么成了这幅模样。”鹤田冀的声音冰凉彻骨，小林英子身上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果然，鹤田冀就在这里守株待兔。

　　小林英子在心里哭爹喊娘，然而在鹤田冀面前一切都是无济于事。

　　小林英子绞着手指，“我……就是去街上溜达了……然后不小心迷路了……”

　　“你可以直接告诉我，你为什么是这番模样回来。”鹤田冀的目光好似是要将小林英子看穿一般。

　　“我就是买了鸡蛋，然后我滑倒了，就……”小林英子小声的解释。

　　鹤田冀没有说话，小林英子很是委屈的垂下头。

　　四周安静的好似是时间停止了流逝一般，就连她急促的心跳声，她都可以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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