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杀手

作者:潋滟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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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昔日仇恨


      白马一路狂奔,虽然没有了刚才那样的速度,可高玉寒怎么都无法叫停它。马是星魂的马,只听他一个人的指令。
      她的心中,焦灼万分。这么久了,为何他还未赶来,他千万不能有事。
      正思索间,却看到眼前两道白芒突现,快若闪电般向她们一人一马攻来。高玉寒大惊,还未及反应,就听见身下白马剧烈嘶鸣,马蹄突然向下一陷,她整个人被掀翻了出去。
      她惊叫一声,人在空中,眼看就要重重地跌落在地上。却不料斜刺里一个红色的身影穿过,她感到整个人被一双手接住,腾云驾雾般,稳稳地落在了地上。
      接住她的那个男人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哟,好险。”
      高玉寒抬眼,看到谢追风似笑非笑的脸。
      “你……”高玉寒倒吸一口凉气。
      谢追风抱着她,却也并不急着放下,只柔声说道:“摔伤了义母可就糟了,义父定要责怪的。”
      高玉寒瞬时一张脸难看到了极点。她眼神一冷,闪电般从袖中掏出一把匕首,向谢追风咽喉处刺去。
      这么近的距离,看你怎么躲。
      谢追风也不着慌,微微一笑,仰头避过高玉寒的袭击,顺势在高玉寒背后轻推一把。
      谢追风的力量拿捏得正好。高玉寒借他这么一推,从他怀中脱身,离他几步开外堪堪地站定。
      这才定睛望去,她的心中一片冰凉。
      星魂的白马匍匐于地,前蹄处深深地插着两片银色的刀片,闪着锋利的光芒。马颈微微下垂,孱弱地不断哀伤鸣叫。
      好残忍的刀法!好歹毒的暗器!
      “你干的?”高玉寒愤然问道。
      谢追风的身后,还站着几个侍卫。他抬了抬眉毛淡淡笑道:“不错。”
      高玉寒心中激愤,挥起手中匕首便向谢追风杀去。
      匕首是她偷偷藏在袖中的,本想着若是星魂不来,服毒不成还能和谢侯殇拼个鱼死网破。
      谢追风见她攻来,仍是云淡风轻地笑,只是右手轻轻一挥,手中黑色折扇已开。只见他的折扇扇骨上,竟插着一把把细长的锋利的刀片。扇身摇动间,刀片隐约闪烁着寒光,摄人心魄。
      谢追风一边挥动手中扇子,挡住高玉寒的攻击,一边还不忘口中调笑:“我这是扇中刀,你那是袖里剑,有意思得很……哈哈哈!”
      高玉寒可没有工夫听他胡言乱语,手中招式一下快过一下,她的功夫虽不如星魂,可对付眼前这个男人,却也不在弱势。
      眼看谢追风抵挡的速度越来越慢,渐渐现出颓势,高玉寒心中一喜,正待给他致命一击,却感到没来由地一阵头晕,瞬间眼前一花,再也难以支撑,一下子跪坐于地,手中匕首也拿捏不住,踉跄滚落在一边。
      “怎么会……”她惊讶不已。
      谢追风看着她,不慌不忙地说:“高龙头果真厉害,功夫了得。还好义父有先见之明,虽然解了你圣水的毒,但也同时给你下了另一种毒。不然……”他微微一笑:“我可就真要被你杀了……”
      “卑鄙无耻……”高玉寒怒道。
      谢追风的声音还是很温和,他不紧不慢道:“放心,这毒,对你身体无害。只要你乖乖地,不再出招,等下毒性就会过去的。”
      他走到高玉寒身前,略蹲下身,用扇子挑起她的脸边端详边道:“义父的眼光真不错,你真是个美人。要不是你比我大上几岁,我也很想娶你为妻呢!”
      高玉寒的脸上红过一阵又白过一阵,心中羞愤难当。她堂堂青龙会龙头,又何曾受过此等羞辱。
      谢追风凑近她耳边暧昧地轻声道:“义母,你现在这个样子,是不可能一个人骑一匹马了,所以等下我们同骑一马,你可不要在义父面前告状治我轻薄之罪哦。”说罢他甚是得意地呵呵一笑。
      高玉寒心如死灰,再也不愿多言,只别过头去,闭上一双眼。
      谢追风轻轻抱起已无力反抗的她。
      突然之间,只听得马蹄声声逼近,铿锵有力,一人高声吼道:“放下她!”
      高玉寒睁开眼,看到宋林眉头紧锁,策马飞驰而来,他的身后,紧跟着绿色衣裙的谢婉清。
      谢追风似是没有料到宋林和谢婉清会在此出现,一时有些惊讶。
      “清妹妹,你为何会和他在一起?”
      谢婉清看了眼谢追风道:“追风哥,我和谁在一起不重要,只是高龙头既不愿和我爹成婚,你就放了她吧。”
      谢追风道:“可笑,你怎么帮外人说话,难不成清妹妹,”他看了眼宋林道:“你是喜欢那小子不成?”
      谢婉清被说中心事,瞬间脸上飞过两片红云。
      谢追风笑道:“好好好,也不失一桩美事。只是我奉了你爹的命令,人我是必要带回去的。”
      宋林道:“你休想……”话音未落,人已腾空而起,拔剑向谢追风攻去。
      谢追风放下高玉寒,手中黑色折扇张开,呼呼风声涌动,已迅速招架上去。
      “宋大哥,小心……”谢婉清在一旁焦急地喊道。
      谢追风手中招式不减,却还有心思调侃道:“清妹妹,放心,我不会伤了你的如意郎君。”
      宋林趁他说话当口,斜刺里一剑挑向他眉心,谢追风忙用折扇挡住。只听“哐当”一声,震耳欲聋。这扇子上的刀片,竟也是用纯钢打造,甚是坚硬。
      谢追风佯作吃力状,悠悠叹气向谢婉清道:“只是我看他可是招招凶狠,不愿放过我呢!”
      两人战了几十个回合,却是旗鼓相当,一时难分高下。
      谢婉清在一边看得揪心,却是无法,几次想上前劝架,却是插不进身。正焦急时,突然听到阵阵惨叫,谢追风身边的侍卫全部应声倒地,一条黑纱如鬼魅般飘飘然而来,一下子就缠上了谢追风的臂腕。
      谢追风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恐惧的神色,他连忙挥动铁扇割断黑纱。可这柔软的黑纱却似长了眼睛一般,从四面八方飘荡过来,看似缓慢却牢牢地缠上他的腰,他的手和他的腿。只一会儿功夫,他整个人就被黑纱固定住,再也难以移动分毫。
      “凤姐姐……”谢婉清高声叫道。
      黑明凤如冥界使者般自空中缓缓落下,黑纱头巾高高束于脑后,黑色裙子轻灵飘逸。
      她清亮的凤眼一转,对宋林道:“宋公子,我黑明凤自认为是仗义之人,既答应了高龙头,帮人总是要帮到底的。这里由我来对付,你快带着高龙头走吧。”
      宋林一时有些怔松,片刻才反应过来,他把高玉寒扶上马,向黑明凤抱拳道:“如此,多谢姑娘相助。”
      谢追风被黑纱裹住,动弹不得,只愤愤道:“明凤,连你也要和义父作对吗?”
      黑明凤望着高玉寒虚弱的身形道:“我只是想有情人终成眷属罢了……她既有相爱之人,为何我们还要做棒打鸳鸯的伤德之事?”
      谢追风惨笑道:“好好好……没想到时隔五年,我再一次败在了你的夺魂纱之下,也是天意吧……”
      众人正说话间,却听得高玉寒低语道:“星魂……星魂……”脸上已滴下泪来。
      黑明凤对谢婉清道:“清妹妹,那个叫孟星魂的小子独自留下去挡住你父亲,我怕他有危险,你可否去探一下情况?”
      谢婉清看一下宋林,似有些不舍,终还是点头允道:“好。”
      她对宋林轻声道:“宋大哥,你一路小心!”
      宋林点点头,挥鞭策马扬长而去。

      狂野的风在雪原上肆虐呼啸,如尖刀般割过孟星魂的脸庞。
      他用双手支撑着整个身体,手指陷进雪地里,呈现出骇人的紫黑色。
      谢侯殇走到他跟前,问道:“小子,你是何时开始认识你姐姐的?”
      孟星魂咳嗽一声,又吐出几口血丝,他勉强抬起头来,虚弱道:“认识……呵呵!多可笑的话!我这一生,就只和姐姐一个人在一起。从我来到这个世上开始,姐姐就是我的全部……”
      谢侯殇吸一口气,觉得似乎有人在他的心口上踩了一下。
      他踌躇了片刻,终又问道:“你很爱她?”
      孟星魂道:“你不配问我这个问题。”
      谢侯殇不甘心,继续问道:“那玉寒她,也是如此对你?”
      孟星魂道:“我若死了,相信姐姐也不会独活。你永远别想得到她。”说罢又是一阵猛咳,牵扯到了伤口,痛得几乎晕厥。他勉强稳住身形,坚持着不倒下去。
      谢侯殇冷笑:“好……好……好,既如此,我倒是想看看,你死后,我到底能不能得到你姐姐。”
      说罢,抡起右手作掌状,对准孟星魂天灵盖就要劈下去。
      千钧一发之际,谢侯殇只觉耳际风声雷动,只见一把黑色的古刀,硬生生劈开凌厉的劲风,呼啦啦向他面门飞来。谢侯殇大惊,连忙抡起铁链,勉强接住古刀的攻击。古刀盘旋着,在空中雷鸣般转动,最后又回到了主人的手里。
      “云海,你这是做什么?”谢侯殇怒道。
      梁云海收回古刀,脸上还是没有任何的表情。他看一眼孟星魂,淡淡道:“谷主,我不想看到你杀他。”
      “你说什么?”谢侯殇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梁云海道:“他只是个孩子。”
      谢侯殇皱眉道:“不错,他只是个孩子。可就是这个孩子,他抢了我的未婚妻。我怎么能够放过他。”
      梁云海冷冷道:“他现在这个样子,只怕活不到天亮。”
      “云海,这不像你……”谢侯殇看着他,“你从来不会为任何人求情,更何况是一个陌生人。”
      梁云海沉默了。
      是的,当他看见孟星魂的时候,他仿佛看到了十二年前的自己,他的身上,那桀骜不驯的气质,是否像极了当时的他。
      “谷主,我希望你能放了他。”他还是坚持道。
      谢侯殇怒意渐起,他沉声道:“斩草要除根,留着他,后患无穷!”
      梁云海的脸色瞬间变了。他冰霜般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痛苦而扭曲的神色。
      他握紧手中的刀,突然沉声吼道:“不错,二十年前,你也是这么说的。”
      谢侯殇怔住了,“云海,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这个人,我是杀定了。”说完再次抡起铁链,欲向孟星魂头上击去。
      梁云海的眼睛里闪过一道戾色,他握紧长刀,硬生生架住谢侯殇的铁链。只听“当”一声巨响,两人只觉虎口均是一震。
      谢侯殇道:“云海,今天你想为了这个人反我吗?”
      梁云海闭上眼睛,片刻后他突然睁开双眼,眼中一片莫名的坚定。
      他咬着牙道:“不错,只是这天来得太晚了。”
      谢侯殇眉头紧皱,他张开双手,挥动铁链,带起阵阵暗涌般的气旋。
      “云海,十二年了,你从来没有违抗过我,到底为什么?”
      梁云海突然笑了笑,有些奇怪的笑。他高声道:“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那就告诉你,是为了我自己……”说罢,他挥起古刀,森然一阵冷光绽开,刀锋闪过诡异的锋芒。
      天色已是渐渐地亮了,远方的天际微微翻滚出淡淡的绯色,夹杂着还未散尽的黑色墨线,半明半昧的天空下,涌动着风雨欲来的肃杀之气。
      两人甫一交手,地动山摇,天地为之震撼。圣水林中,飞鸟惊巢,扑翅飞腾。
      谢侯殇道:“云海,我不想和你打……”
      梁云海道:“你没有选择。”
      谢侯殇挥出铁链,锁上梁云海的刀,把他逼近身前,看着他的眼睛道:“你有什么事瞒着我吗?”
      梁云海冷笑,长刀微微一侧,甩开锁链的纠缠,他退后几步道:“你还记得梁河村的十里流芳亭吗?”
      谢侯殇只觉得脑海中一道闪电劈过。
      “二十年前的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梁云海继续冷笑:“看来你没有忘记……”
      谢侯殇茫然道:“你到底是谁?”
      梁云海眼神一黯:“二十年前的端午时节,那天,在十里流芳亭里,你残忍地杀害了梁信天一家三口……”
      “而我,躲在亭下的乱草堆里,亲眼目睹了这场杀戮。”
      谢侯殇握着铁链的手微微颤抖。
      “你到底是谁?”他嘶哑着声音问。
      梁云海冷冷道:“你应该猜得到!”
      谢侯殇似乎一下子明白了什么,他看着他,脸上的肌肉微微抽搐。
      “你是……”
      梁云海道:“我是他们的儿子。”
      谢侯殇倒吸一口凉气。
      “那凉亭中的孩子?”
      “那是我姐姐。”
      梁云海痛苦地闭上眼睛,“我因贪玩,那时正在乱草丛中找蛐蛐,想抓个给姐姐玩。却没想到阴差阳错躲过一劫。”
      “可是双亲和姐姐却……”
      他的脸色渐渐阴冷,仿佛罩上了一层冰霜。
      他举起长刀,直指他眉心,“你杀了我双亲后,为何还不放过我姐姐?”
      “那天,我看到姐姐拼命向我摇头。我懂她的意思,她要我不要出声。我躲在草丛里,拼命捂着自己的嘴,直到手掌上留下深深的牙印。”
      “我永远记得你的样子,也永远记得你和你的同伴说的话。”
      “斩草要除根……”
      他吸一口气,握刀的指关节泛出可怕的淡青色。
      “父母的血……姐姐的血……溅在我的脸上……我永远不会忘记。”
      他的嘴唇微微颤抖。
      “那一年,我十岁。”
      “这把刀,是父亲的刀。我在他的尸体旁捡起这把刀……上面还滴着血……”
      他望向手中沉重的刀,仿佛看到了当年的前仇旧恨。
      “他承载了我们一家的仇恨,今天,我要用它来作个了结。”
      谢侯殇静静地听着,脸上现出一丝苦笑:“十二年前,你来游龙谷,是为了杀我吗?”
      梁云海道:“不错。”
      “那为何直到今日你才动手,这十二年,你在等什么?”
      梁云海沉默不语,握刀的手渐渐暴出了青筋。
      谢侯殇似是明白了什么,他轻叹道:“你是在等机会吗?就算之前我并没有重用你,可这几年里,我如此信任你,你怎会没有机会?”
      梁云海道:“你说的不错,这几年来,你如此相信我,我随时可以杀你。”
      谢侯殇道:“那又是为何?”
      梁云海突然怒吼一声:“你的话太多了,是男人,就出手吧!”说罢,黑金古刀舞出虎虎风声,直向谢侯殇面门杀去。
      谢侯殇不敢怠慢,两人迅速缠斗在一起。
      雪又纷纷地下了起来,天色阴沉反复。雪原上狂风呼啸,天地为之震动。
      高手之间的过招,本就酣畅淋漓。两人势均力敌,一时僵持不下。
      谢婉清赶到的时候,忍不住惊呼一声:“爹,云海哥,你们……”
      梁云海冷冷看一眼谢婉清,手中招式却是丝毫不减。
      谢婉清惊愕了,那个眼神凌厉阴冷的男人怎么可能是梁云海?他招招杀机毕露,分明是想取爹的性命。
      不行,我要阻止他们。正想展动身形冲过去,却看到一个白色的身影飘飘然从空中落下,不偏不斜地落在两人中间,阻断了两人的打斗。
      来人是位女子,身形曼妙迷人,可惜容貌被一副面纱遮住,看不到真颜。
      她俏生生地站在两人中间,也不说话,只沉默着。雪花飘落至她的身上,便没了踪迹,和她的一身白衣紧紧地融合在一起。
      谢婉清只觉得那个女子的样貌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熟悉的感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看过。
      梁云海看见她,脸色突然变得雪一般苍白,握刀的右手竟然再也把持住,黑金古刀“哐当”一声跌落在地。
      那女子就这样盈盈地站着,风吹起她飘逸的裙摆,仿若仙女降临凡间。
      她轻轻捡起梁云海的刀,递到他手中。
      梁云海只是怔怔地望着她,不敢去接她手中的刀。
      谢侯殇道:“姑娘为何要阻挡我们?”
      她不答话,只向梁云海道:“你忘了我们的约定吗?”那声音清越空灵,很是动听,在雪原上撞出袅袅的回音。
      梁云海的双眼发直,嘴唇颤抖,却是再难发出一言。
      听到这个声音,谢侯殇浑身一震,为何这声音,如此地熟悉。
      只见那女子缓缓地揭开面纱,就听到梁云海突然大吼一声:“不……”
      白色的面纱轻扬在风中,美人的面容淡若桃花。
      “姐姐……”谢婉清猛地捂住嘴巴,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
      谢侯殇惊诧道:“容儿,你……你……是容儿……”
      谢暮容不发一言,只淡淡地看着梁云海。
      谢侯殇颤抖着声音道:“容儿,你到底是人是鬼?”
      谢婉清惊呼道:“姐姐,你不是那天跳崖了吗?怎么会……”
      谢暮容始终定定地看着梁云海,仿佛周围所有的一切都不存在了。
      梁云海凄惨道:“暮容,对不起。”
      谢暮容冷笑道:“对不起……可笑,我若是晚来一步呢?如果你已经杀了他呢?你也是这样轻描淡写地说一句对不起吗?”
      “这么多年了,难道我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吗?”
      “不……”梁云海突然一把抱过她,紧紧地。
      谢暮容的脸上缓缓流过两道泪痕。
      “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你……又怎会和云海哥?”
      谢暮容用力推开他,可是看着他的眼神,却涌动着淡淡的柔情。
      “云海,你就像这把没有刀鞘的刀,而我,始终想做你的刀鞘。”
      “这么多年了,我以为你已经放下了仇恨,却没想到,原来,一切,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你还是你,不会为我而改变……”
      谢侯殇像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他问道:“容儿,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他来游龙谷的目的,是为了杀我?”
      此言一出,谢婉清忍不住捂住了嘴。云海哥,他……对父亲如此忠心的云海哥,他居然要杀父亲。
      谢暮容淡淡道:“是。”
      “那你为何还要维护他?”
      谢暮容莞尔一笑,那笑容,纯净得如同天边的云彩,她缓缓道:“因为……我喜欢他……”
      “暮容……”梁云海哀声悲嚎。
      谢暮容转向谢婉清道:“妹妹,对不起,我骗了你。那天,在飞云峰顶,跳崖的那个人并不是我,我没有和什么侍卫私通。我只是想在你们面前,永远地消失。所以那天跳崖的女子,只是易容成我的一个丫鬟。她和那位侍卫,倒真是有私情。我和云海在崖间暗暗作了接应,偷偷救下她俩,送出谷去了,也算成就一桩美事。”
      谢婉清道:“为什么,姐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谢暮容苦笑道:“只因我和他有了约定。”
      “他要我做他的女人,只属于他的女人。”
      谢暮容抬头仰望天空,夜空中纷纷扬扬的白色雪花肆意飘洒,她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接住一片雪花。
      她凝视着手中晶莹的雪片,眼神突然变得很伤感。
      “这样的天空,这样的景色,我已经三年未见了。”
      梁云海的嘴唇颤抖着,他刚毅的脸庞上,第一次流下了泪。
      谢暮容道:“三年来,我一直在他的地下暗室里,做他的隐形的女人,我要一直陪在他的身边,让他永远忘记自己的仇恨。”
      谢侯殇已是满面泪痕,“容儿,苦了你了……你是在为父亲赎罪吗?”
      谢暮容摇摇头道:“是……还是……不是……?我已经分不清了。”
      “云海,”她看向梁云海,“你不是答应过我吗?只要我永远把自己禁锢在你的地下密室里,你就会永远忘记你的秘密吗?你为何要违背我们的约定?”
      梁云海满面悲容,却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谢暮容道:“一个是我的父亲,一个是我最爱的人,我此生的心愿,只是不愿看到你们互相伤害。可是……我终究还是办不到呀!”
      她的脸上,流下两道晶莹的泪水,“既如此,也罢……云海……你若还是放不下仇恨,那就去吧。我不愿意看见,所以……”说罢,她抬起手中的刀,抹向自己的头颈。
      “不要……”梁云海飞扑过去,用手紧紧握住刀锋。刀割破他的皮肉,鲜血从指缝间倾泻而下。
      “滴答滴答”,血一滴滴地落在雪地上。如同他心里的伤,始终未曾愈合。
      梁云海就这样硬生生地抓着刀口,不让它靠近谢暮容的脖颈分毫,血不断从刀锋间溢出,他却感觉不到任何的痛苦。
      “暮容,我答应你,我再也不会违背我们的约定了……”
      谢暮容笑了,有些凄凉的笑。在这场赌局里,她终究还是赢了吧,赢了这个男人的心。
      雪花,缓缓地飘落至她的黑发上,如白色的雪绒花,隐约飘逸在发间,点点轻柔细碎。
      她软下身去,已没有了分毫的力气。
      梁云海丢开沉重的古刀,用沾满鲜血的双手抱住她。
      “暮容,是我不好,我不要你再为我受苦了……”
      谢暮容捧过他的脸,细细地抚过他的眉,他的眼,他的脸。然后,轻轻地吻过他的唇。
      他终还是放下了吧,为了她。
      谢婉清望着他们相拥的身影,忍不住落下泪来。
      姐姐……
      天空,渐渐朦胧起来。远方的天际,微微泛出青白色,漫漫的黑夜就快要过去。
      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不远处,那个满身伤痕的男孩已经失去了踪影。
      雪地上,清晰地留下两道深深的足印。足印旁是淋漓不尽的血痕,伴随着远去的足印,延绵不断。
      雪花落到雪地上,渐渐地掩盖住了这些血痕。只留下点点淡淡的瑰红,映照着这惨白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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