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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睡梦之中，宋亦尘的眼前的出现了一片耀眼的白光。
他睁开眼，感到自己似乎漂浮在半空中，不断地缓缓落下。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线： “快看！凡界就到了!”
这时，眼前的白光也渐渐地消散了，就像浓雾一般散开，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的风景。
展现在脚下的，是古香古色的街道。
青石所砌的小路向前延伸着，两侧的木制建筑密集林立，就和宋亦尘从前旅游去过的古城十分相似，俨然是条十分成熟的古代商业区。街道上人来人往，道路中央则有马车不时通过，马蹄声，叫卖声，融为一体，十分喧哗。
他看向身侧，青衣的少女周身发着淡淡的白光，而在他身边无声无息地漂浮着。
她微微睁大眼，表情呆滞地俯瞰眼前人来人往的街巷，喃喃道：“原来现下的凡界真的如此热闹。”
杜一尘低沉的声线顿时嘲讽道：“少见多怪。若是京城，比这里要热闹百倍。”
他瞟了一眼少女一脸向往的神色，然后别过头去，咳了一声，淡淡道：“你若想去瞧瞧，本尊倒是可以……”
他说了一半，再次看向身侧，却发现少女的身影已经不见了。
仔细一瞧，他才发觉那青色的身影已经向街巷的方向飞远了。
“……”
杜一尘无语凝噎了片刻，然后才追了上去。
……
很快，两人就走在了阳光明媚的街巷之中。
因为隐去了身形，所以凡人们看不到他们的模样。
杜一尘视线的余光一直在瞟向少女的方向。
少女则一直好奇地一边溜达一边东张西望，一副对任何事物都十分感兴趣的模样。
她走走停停，一会儿问“这是何物”、“那是何物”，一会儿又盯着街边的酒楼、包子铺、裁缝铺等店面瞧个不停，仿佛一副乡下人进城的模样。
而她身边的杜一尘则似乎对周围的凡人特别防备。
他小心翼翼地从他们身旁绕过，似乎不想碰到任何人。
若是有人不小心擦过他的袍子，他便会嫌恶地拍两下。
这时，一个穿着粗陋麻布，手里捏着肉包的小孩忽然飞奔过来。
他狠狠地跟杜一尘撞了个满怀，包子的肉汁顿时黏在了他赤红色的衣襟上。
杜一尘：“……”
他眉头紧锁，低头看向那小孩。
而那小孩则吸着鼻涕，抬头望过来，脏兮兮的小脸上满是困惑。
杜一尘微微蹙眉，下意识地喝一声“滚开”，便不耐烦地一抬手。
一股灼热的瘴气从他袖中刮出，顿时将那小孩儿猛然推开。
男孩立刻后退着踉跄了半步，屁股着地摔了个结实。
而这孩子摔倒之后竟然也不哭，只是半张着嘴抬头看去，一副呆呆傻傻的样子。
青衣少女好奇地看过来：“发生了何事？”
还没待杜一尘回答，忽然身边传来一声大喝：“小贼莫跑！”
那小孩听了，竟然一骨碌就从地上爬起来。
他将肉包往嘴里一塞，扭身正要跑，却被一身材壮硕的大汉拎着衣领拖住。
那壮汉气喘吁吁道：“看你这小贼虫，还敢跑不？！”
小男孩却只梗着脖子不说话，嘴里被包子塞得满满的。
“你这小乞丐，竟敢上俺家铺子偷包子！”壮汉唾骂道，“今儿俺非打死你这偷吃的小畜生不可！”
他一边骂，竟然真的一脚踹在了小孩的肚子上。
男孩闷哼一声，顿时在地上蜷缩成了一团。
周围的路人见状却也没有阻止的。
他们只是远远地围观，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有人嘀咕道：“这乞儿偷谁的不好，偏偏偷这大爷家的包子，也是活该被打死……”
见状，杜一尘顿时微微蹙眉，心中油然而生一阵憎恶。
就在那壮汉即将再次抬腿踢人的瞬间，他暗中从掌心变了一团滚烫的瘴气火焰。
然而，他的瘴气却未能发出。
因为就在这一瞬间，不知从那儿落下一大团水，将那壮汉从头到脚浇了个落汤鸡。
壮汉顿时涨红了脸，抬头唾骂道：“哪家的出生，胆敢倒水浇老子！”
众人见状，顿时哈哈哄笑了起来。
而杜一尘则默默地瞧了一眼身旁。
只见隐去的身形的青衣少女正手中托着一团水，饶有兴致地盯着那壮汉看，似乎对他的反应十分感兴趣。
壮汉似乎有点害怕了。
他在地上爬着往后连连退了几步，一脸惊恐地大叫了一声“有鬼啊”，然后就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围观的路人自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他们茫然地面面相觑一番，便很快就散开了。
这时，青衣少女蹲下来，仔细查看那孩子的模样。
男孩脸色发白地蜷缩着，一动不动，看来刚刚那一脚踹让他受伤不轻。
杜一尘顿时蹙眉：“这小孩怎样了？”
青黛立刻微微摇头：“他快死了。”
她沉默了一下，又道：“师父说过，凡人生死皆有命数，不能随意插手，所以……”
她嘴上这么说着，眼睛却依旧盯着地上的那孩子，似乎在内心挣扎纠结着什么。
而那小乞丐则毫无生气地蜷缩成一团，就像个被抛弃在路边的小动物一般。
路过的行人也只是瞧上一眼，却无人停下来帮忙。
杜一尘默默地瞟了一眼少女表情纠结的侧脸，又低头看向那衣着褴褛的瘦小身影。
就在这几秒的时间里，隐藏在他意识里的宋亦尘忽然间看到，他的眼前似乎闪过了一些遥远的记忆。
记忆里，他似乎蹲坐在在冰冷的雨水中，眼前的则是一座孤零零的坟包，上面只立了根简陋的木刻墓碑……
宋亦尘不禁心道，难道这是杜一尘小时候的记忆？
就在这时，杜一尘忽然大步向前，便将那瘦弱的男孩猛然抱起。
青衣少女顿时扭头惊讶道：“你要做什么？”
杜一尘面无表情道：“当然是救这小子一命。”
青衣少女一脸惊讶：“为何？”
杜一尘却没有回答，而是抱着那小孩转身脚尖点地，很快就纵身飞了起来。
……
飞行了不知多久，很快他便在一处深山里落下。
而那青衣少女也跟随其后，在他身侧缓缓下落。
“这里是……”
少女好奇地四下张望。
两人眼前的林荫之中，隐藏了一处洞穴入口。入口上有藤蔓垂下，仿若天然的门帘。
“这是本尊的府邸。”
杜一尘简洁地说罢，便抱着那小孩大步走进了洞中。
穿过一条狭窄的通路，最后两人眼前竟出现了宽敞的洞府。
青衣少女顿时微微睁大眼，发出“啊”地一声惊叹。
只见眼前的洞中点燃着大大小小的油灯和蜡烛，照得四壁通亮。
洞府中家具一应俱全，床、柜子、方桌、书橱……应有尽有。
房间的一角还摆了个明亮的落地镜，正是宋亦尘之前在梦中见过的那个。
房间之中，还有一些看不清样貌的毛绒小东西，在两人到来后。迅速地躲了起来。
它们有的缩进镜子后边，有的躲进书橱里，有的爬进床底下，最后只剩下耳朵尖或者半截细长的尾巴露在外面。
青衣少女显然注意到了这些小东西，顿时蹲下来好奇地捏了一下花瓶后边露出来的半截灰色尾巴。
那尾巴立刻飞快地缩了进去。
杜一尘将那孩子放在床上，检查了他的鼻息，然后就将掌心搭在他额头上，微微眯起眼。
他的手心立刻发出了淡淡的红光。
就在这时，房间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一阵“吱吱”声。
杜一尘回头看去，只见青衣少女手中提着只有着毛蓬蓬尾巴的生物。
那生物拼命挣扎着，一副受惊了的模样。
“放开！”它忽然爪子握拳，尖叫道。
青衣少女顿时睁大眼，一脸兴致盎然地戳了戳那生物的肚子，“这是什么？”
“俺……俺是松鼠精！”那生物继续尖叫。
与此同时，一双双好奇的小眼珠顿时从暗处悄悄探出，望向这边。
而青黛仙子显然也注意到这些暗中观察的小生物。
“你家为何有这么多小妖精？”她扭头好奇地问杜一尘。
杜一尘似乎懒得回答这问题。他抬了下眼皮，才淡淡道：“他们都是住在这山中的精怪，因为被本尊的瘴气所吸引，才聚集起来的。”
“哦，原来如此。”
就在这时，那松鼠精忽然狠狠地咬了一口少女的手指，然后一溜烟跑到了杜一尘身边，顺着他腿钻进了他的长袍底下藏了起来。
而杜一尘竟也完全不阻止，而是一脸平静地任由小妖把自己当成藏身处。
片刻之后，杜一尘感觉那孩子体内虚弱的气息变得逐渐平稳下来，便轻轻舒口气，将手从那孩子额头上移开。
待他睁开眼，却发现青衣少女竟然正蹲在床边，目不转睛地望着自己。
杜一尘顿时脸上一热，蹙眉道：“……你在干嘛？”
青衣少女却问：“这孩子怎样了？”
“有本尊用瘴气帮他疗伤，自然是好了大半。”杜一尘冷哼一声，不耐地回答。
少女微微点头，盯着杜一尘片刻，忽然脸上露出笑意：“看来，从前是吾想错了。”
“什么意思？”杜一尘蹙眉。
“吾以前还以为……”她停顿了一下，“你和仙家们常说的那些魔修完全不同。”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的笑意也变浓了几分。
杜一尘脸上微热几分，口中却道：“本尊三百年前便修成魔尊，法力高强得很，自然与那些无能鼠辈不同！”
青衣少女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
就在这时，她忽然道：“你看。”
杜一尘低头看去，却发现那男孩竟然醒了过来。
那孩子黑溜溜的眼睛有些呆滞地看向这边，似乎在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然后干裂的嘴唇动弹了一下，沙哑地喃喃道：“神……神仙。”
杜一尘：“……”
青衣少女顿时睁大眼。
“这凡人孩子，难道能看到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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