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黛玉的奇幻之旅

　　黛玉自入贾府后就被安置在碧纱橱内，宝玉在碧纱橱外的大床上，贾母依旧在西边的暖阁套间里。黛玉并宝玉每人由一个大丫头并乳嬷嬷服侍睡下。

　　这夜，黛玉自睡梦中突然听得一阵悠扬清雅的弦丝管乐，音声清扬婉转，却又奇妙诡谲，引人入胜。深夜时分，万籁俱寂，这乐声就更显得突兀而诡异。

　　黛玉便唤道：“紫鹃！”紫鹃本是贾母赐她的丫鬟，原名叫鹦哥的，素日向来聪慧细致。可今日黛玉连叫了两遍，也不见她答应，同房的王嬷嬷更是年老体迈，睡得不省人事。

　　黛玉没再出声，大深夜的，动静大了闹醒了碧纱橱外的宝玉倒还好，可若是也扰得外祖母不得安歇，岂不于心不安？她努力尝试着不理那声乐，只管闭目入睡，可又哪里睡得着？好奇如同一只老鼠，抓的黛玉愈发清醒。索性起身罩了一件大红羽纱面白狐皮的鹤氅，寻着音声走了出去。

　　今日也奇怪，黛玉下床、披衣，紫鹃都丝毫没有醒转；出了碧纱阁，宝玉、袭人并乳母李嬷嬷，都睡得不知今夕何夕，竟没有一个人发觉，就连若干在外值夜的丫鬟们也都睡死了过去。

　　这实在不合常理，但缥缈的丝弦由远及近，尽管其中透着种种古怪，但黛玉毕竟是才六岁的孩子，即使有着玲珑心窍，也对这世界有着天然的一股好奇。她细辩乐音，走到了荣庆正堂的门槛处，也不出门，站在那儿扶着门沿朝院子里看去。

　　此时月亮已经升起，可是乌云遮月，倒把那漫天星斗显现出来。院子里黑漆漆一片，就着那微弱星光也看不真切。此时是冬天，连蝉儿也没有一个，蟋蟀也没有一只，院子里幽寂寂没有一丝声响，屋子里悄悄然没有一点动静，天地间仿佛只剩下黛玉一个人。

　　好在还有那乐声——最初时极缥缈，就像是从远山的密林里传来，越过了阴翳的木叶，越过了深幽的山谷，顺着山涧野泉淌来，顺着谷中清风飘来。可此时声音越发的清晰。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黛玉觉得那丝弦似乎拨动在她的发梢，洞箫似乎吹奏在她的耳畔，钟鼓似乎敲打在她的心房。

　　咚。

　　咚。

　　咚。

　　咚。

　　越来越近。

　　越来越近。

　　她紧紧地攥住了鹤氅的衣摆，又往雕花门后躲了躲，只留一个小脑袋看着那似乎平凡无奇，乌漆漆、黑洞洞的前院。

　　突然，东面厢房前出现了两团蓝荧荧的幽光，黛玉一惊，反射性地把小脑袋缩回了门后。少刻，见没有什么动静，又按不住小女娃的好奇，又把那盖着乌油油头发的小脑袋探了出来。

　　只见那两团蓝火已变为了四团，细看才知：这哪里是四团蓝火，分明是四个灯笼！

　　说是灯笼，却跟她往常见到的不同。平日家里用的，都是纸糊的，或是纱糊的，四面绘以草木鸟雀。可这四个灯笼通体晶莹，剔透光洁，似是玻璃美玉，又似水晶琉璃。灯盏有八面，皆是一样的材质。两盏在前，两盏在后，分明是一个仪仗队。四盏灯晃悠悠地前进，速度不快，但所有灯盏都以一样的律动，一样的幅度晃动——每次晃动都踩在钟鼓的节拍上。

　　眼见着四盏灯又自东向西移动了一段，那最东边靠近厢房处，又出现了两盏□□。就好似厢房前有一扇看不见的门，仪仗队从那门间缓缓走来。

　　月亮依旧拢在黑云里，蓝光幽暗，照见的范围有限，只见得每盏水晶琉璃灯都挂在了一个古朴又雅致的铜钩上，铜钩上连着灯柄，似乎是木制的。就着幽光隐隐看到细密的木纹和光滑的柄身——每支灯柄都被一个人斜斜的向前撑着。黛玉使劲瞪大了眼睛，又揉了揉，可还是看不清楚那持灯之人，只好作罢。

　　她站在那里，又激动，又害怕。想回去把宝玉叫起来，可又怕这奇景稍纵即逝，回来时已无处寻觅；她小声地冲外面上夜的小丫鬟呼唤，可她们所有的人都像吃了迷药一样，一动也不动。

　　这时出现的琉璃灯已有十二盏了，离荣庆堂正门也越来越近，那打头的两个水晶盏也看得更真切了。

　　黛玉这才发现，所谓的蓝光并不是明火，却是无数飞动着的萤火虫——这虫她只在夏日的夜晚看见过，仲夏之夜，漫天飞舞的萤火虫，仿佛置身神话仙境。可现在是冬天，却哪里来如此多的萤火虫呢。不过这前院的仪仗队就已经够奇异了，何况只是几笼萤火虫呢？

　　骤然乌云消散，月光大盛。月华散遍整个庭院，地面犹如散满白霜，树影犹如水中之荇，那一队奇特的夜行人也暴露出来。

　　只见持灯人都是一样的装束，穿着素白色长裙，系着鹅黄色宫绦，身姿袅娜，行动间莲步轻移，姿态妍然，更是蜂腰广袖，那袖口敷在灯柄上，露出来的是纤纤······

　　等等！

　　露出来的是纤纤······

　　那不是手！那是修长的叶子！翠绿欲滴，茎叶粗壮，甚至还在那古朴密实的木柄上卷了两卷。

　　黛玉低下头去，果真看见在莲步微移间露出的不是脚，而是乳白色的根系！

　　叶子。

　　根。

　　黛玉觉得自己的脑袋十分地沉重，竟不敢抬头去看那“美人脸”。

　　她深吸了一口气，猛地一抬头！

　　哪里有美人脸！分明是一朵水润润、白净净的水仙花！

　　花瓣舒展柔顺，花蕊澄黄明艳，微微前倾，竟像是一个个娇小姐微微低着头，打着灯，循着钟鼓的韵律，款款前行！

　　黛玉大骇，猛地惊醒，发现还在床上。屋里一切如旧，紫鹃和王嬷嬷睡得正香。

　　哪里有什么琉璃盏？哪里有什么水仙花？竟是一场光怪陆离的梦。

　　黛玉抚了抚胸口，长出了一口气。摸了摸小脑门，已是一片细汗。

　　她便唤起紫鹃来：“紫鹃，给我倒杯水来！”半晌没人应。

　　她又唤了一声：“紫鹃？”半晌还是没人应。

　　“王嬷嬷？”

　　······

　　原先放下的心又提起了一半，会不会仍是在梦中？黛玉拧了拧自己腮边的软肉——好疼！那便不是做梦了。

　　大概此时已是深夜，白日里大家忙的多了，现下正睡得香。紫鹃前两日偶感风寒，还发了一会热，虽是今儿个对自己说已是大好了，大概并未好全，且一病伤了精气，现今要补回来。黛玉本也不是十分口渴，又疼惜紫鹃，依旧朝床上睡了。

　　刚闭上眼睛，突然又听见那梦里的仙乐声。

　　缥缈婉转，悠扬轻灵。

　　黛玉猛的睁开眼睛，仙乐还在！

　　她又拧了自己一把。

　　不是做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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