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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9
第三十九章
他表白心迹的声音动人低沉。陶思清楚，这样直白的情话，对内敛的男人来说，有多不易。
她只有更用力地回应着许宴的拥抱，再无其他。
一会儿过后，许宴扶正陶思的身体。
接下来这几段话，他已经在心里打了许久的腹稿。许宴缓缓道：“其实杨笑的职业是私家侦探，这几年，我都在雇她在美国寻找我母亲。”
陶思怔住，她问：“你的亲生母亲？”
许宴点点头，屏住呼吸，目光远移。
在此之前，许宴从未主动提起过他的母亲，陶思只知道他父母在他很小的时候就离异了。
继而，陶思听见许宴说：“我八岁那年，母亲和父亲闹翻，离家而去。我根本没想到，自那以后，她再也没有回来过。家里人想了很多办法，也没能找到她。”
听到这里，陶思的心也揪了起来，她能够想象，那时的许宴会有多难过。
“那，后来有过她的下落么？”
“有过一次。我九岁那年，她委托国内律师签署了离婚协议书，并且主动放弃了我的抚养权。那时我才知道，她去了美国。”许宴的神色落寞下来，这段记忆就像生锈的钝刀一般。他用了很长时间才缓慢接受了这个事实：自己是被亲生母亲抛弃的孩子。
陶思不知该说什么，她只有心疼他。
“这次杨笑来国内，也是顺路告诉我一些情况。很可惜，已知的线索都断了。” 许宴淡笑，他伸出手指，抚平了陶思微蹙的眉头，“别为我烦恼。这件事过去了二十年，早已不算什么。”
陶思十分愧疚，她坦言：“对不起，方才在饭店里，我对杨笑的态度有些差了。我不知道她在帮你的忙。”
陶思现在只有希望，杨笑不要和她计较。
许宴看着陶思内疚自责的神色，不禁笑问：“你一直礼貌克制，怎么就对她有了差态度？”
陶思迎着许宴的目光，又忽然闪避开，“你明知故问啊。”
末了，她认真补充道：“我虽然帮不上什么，但，如果你想和我倾诉什么，我会一直都在。”
许宴凝神望她，默然不语。
良久过后，他重新将她拥在怀里。这次的拥抱，和以往不同，不再只因异性间的情感冲动，而是有了更多的含义。
陶思在他的怀抱里抬眉望他，“周日有空么？想预约你的行程。”
离周日还有几天，陶思就打起了提前量。许宴没多想，答应了下来。
和许宴别过后，陶思回到公寓里，看见赵果和赵如如在客厅里收拾着东西。
赵如如忙着叠衣服，她没直腰，直接和玄关处换鞋的陶思打招呼，“美思，你回来啦。”
陶思走上前，只见沙发上的东西似乎都是男士用的。
“陶思姐，明天我就搬出去了，感谢这两天你的收留。还有，我姐告诉我，是你帮忙，红正才找上了我。真的很感谢！”赵果弯下腰，标准的九十度，感谢陶思。
陶思笑了，她摆摆手，表示不敢当。
陶思回忆起前两天早上，赵果对她说过的一番话。这个眉目清秀、其实很帅气的小伙子，当真是一再二再地颠覆她心底的固有印象。
赵果发现陶思认真看着他，不由得红了脸。
他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直白说道：“陶思姐，不怕你笑话，我觉得我以后喜欢的女人应该就是你这样的。”
陶思愣了一瞬。
赵如如听见自己弟弟说了混话，立刻凑上前来，掐住了他的手臂，“你小子胡说什么啊！别给我丢人了！美思是你能惦记的吗？”
赵果被掐得嗷嗷叫，他挣脱开赵如如的魔爪，“所以我说以后我喜欢的女人啊！我没说是陶思姐啊！！”
陶思看着两人欢乐的样子，实在忍不住笑了出来。
***
两天后。
周六晚上，陶思临睡前，意外收到了严巧书的微信。
“陶思，明天陪我去手术吧。我不想一个人去，也不想告诉别人。所以只有找你了。”
陶思看着这条别扭的微信，都能像想象出严巧书输入删掉删掉输入，反复折腾的别扭样子。
她想起自己和许宴的约定，最后回复严巧书：好，我白天有空。
紧接着，陶思又给许宴发了条信息，“明天傍晚，楼下，五点见。”
次日一早，陶思在妇产医院门口，和严巧书会合。
今天，严巧书穿着一身休闲装，踩着平底鞋，只有妆容还如以往精致。
陶思看得出她脸上的疲色，便安慰道：“别多想了，会很顺利。”
严巧书对她浅笑，恹恹的，没有活力，“谢谢你能来。”
两人走进医院大厅里，一起排队挂号。
陶思看着严巧书的背影，一时感慨。她和严巧书之间爱恨纠缠的复杂关系，让陶思很难想到，有一天她会陪严巧书来医院做这样的手术。
半个多小时后，严巧书在出诊室，和医生碰了面。她预约的手术时间是下午两点，现在需要先签同意书。
陶思就站在出诊室门口，等严巧书。
女医生一边填表，一边问严巧书：“你确定不要这个孩子了么？”
严巧书毫不犹豫，“恩。”
“可是两年前你就引产过，如果这次再流掉这个孩子，以后可能很难怀上。”女医生强调着，试图在确定严巧书的决心。
陶思听到这里，彻底惊住了。
她根本不知道，两年前严巧书就引产过……医生用了“引产”这个词，说明当时严巧书怀上的孩子已经有几个月大了。
严巧书沉默片刻，最后笑道：“上次的医生就说我很难怀上，这次还不是怀上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自嘲的意味。
陶思听了，心中滋味复杂难言。她望着严巧书坐在椅子上笔挺的背影，不由得想起从前大学课堂上，严巧书也是这样的坐姿。
这才几年过去，好像一切没有变，但又全变了。
陶思后退一步，转过身去，面向走廊的窗外，忍住了眼泪。
医生填完表后，将一式两份的表格递给了严巧书。
严巧书毫不犹豫，拿起圆珠笔，签好了自己的名字。
中午，陶思和严巧书在医院地下一层的便利店里吃着简易午餐。
严巧书吃着便当，问陶思：“方才医生的话，你听见了吧？”
陶思依旧心情沉重，她沉默着，算作默认。
“没什么想问我的么？”严巧书看向陶思。
陶思摇摇头，她不想揭严巧书的伤疤。如果不是严巧书主动提起，她甚至会装作什么都没听到，直接烂在心里。
严巧书倒是无所谓的样子，她比陶思的神情还要轻松。她说：“两年前我发现前夫出轨。离婚后，我就打了孩子。”
简单的一句话，仿佛说着一段再简单不过的过去。
陶思不敢去想，这样一句话背后，包含着严巧书多少痛苦。她只讷讷应着：“喔。”
严巧书见陶思表面上态度温吞，眼神里却满是凝重。陶思这样克制情绪，让她不禁也沉下心来。
“可笑的是，应该是在结婚前，他就和那个疯女人扯不清了。”严巧书不由得多说了些，她嘲笑着，“男人啊，得不到的时候对你百般好。得到之后，再有姿色也比不上那些他们得不到的别人。”
陶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她也没办法端出一碗像样的婚姻鸡汤给严巧书喝。
但她又不可能完全同意严巧书的想法。
***
静园公寓里，为了准备和陶思见面，许宴早早就挑好了一身休闲风格的衣服。
在许宴正照镜子的时候，许宿从卧室里风风火火地拽着书包跑了出来。他连忙装作若无其事地走向沙发，仿佛刚才注意形象的人不是他一样。
“哥，我要去组会了，我们的机器人硬件买好了。”许宿一边穿鞋，一边说。
“好。”
很快，许宿大半身子已经出了门，忽然，他又后退了两步到玄关里，探头对许宴道：“对了，哥，生日快乐啊！”
许宴听了，略算日子，这才想起今天是自己生日。他还没来得及说谢谢，只听一声，砰——
许宿已经关上了防盗门，溜得无影无踪了。
许宴再一想，周三晚上陶思就约了自己今天见面，想必也是知道他今天过生日。看样子，陶思在准备什么隆重的约会呢。
许宴看着身上宽松的休闲风格衣服，最后决定换上一身休闲版西装。休闲款式的西装勾勒着他的身形，衬得他从头到脚的好身材。
换好衣服后，许宴的手机又响了。
许宴看着来电提示，是吴采桦。
许宴接了，打招呼道，“喂，妈——”
“生日快乐呀，小宴。”吴采桦隔着信号，祝许宴生日快乐。
“谢谢，你还记得。”许宴很感动。
吴采桦又道：“礼物我已经买好了，等你下次有空回家里，我再拿给你。”
“好。”许宴对吴采桦很礼貌客气。
电话那头，吴采桦犹豫了几秒后，试探问道：“上次听许宿说，你恋爱了？”
许宴没有遮掩，“嗯。”
“那有机会就把小姑娘带到家里来，给我过过眼？”吴采桦想了想，还是没有说许红正已经知道许宴恋爱的事情。
许宴应道：“等我觉得稳定了，我会带她回家正式见你跟爸。”
“好。”吴采桦又叮嘱了几句天冷加衣后，就挂了电话。
许宴坐在沙发里，他一边翻着书，一边在想，陶思在做什么。
她是不是在精心为自己准备惊喜？
面对惊喜时，自己要不要装出一无所知的傻样？
想着想着，许宴有些按捺不住，他想早点见到陶思。
晚上五点，太晚了，他不满意这个时间安排。
于是，许宴拨通了陶思的电话。
“喂——”陶思的声音传来。
许宴听着熟悉的温柔音质，他低沉应道，“是我。”
“怎么了？”她问。
不得不说，这一刻，许宴有点小失落。他以为，接到他的电话，陶思会欣喜若狂。现在，若狂他已经不指望了，怎么连欣喜都没有？
“没什么，想问你在做什么。要不我们早点见面？”早知道斗不过她，他缴械，表示自己想她总可以得到她的一点欣喜了吧。
哪知，陶思的回复是：“抱歉啊，我有事在忙，晚点联系你。”
嘟，嘟，嘟——
听着规律的挂断声，许宴彻底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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