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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消息
腿伤才刚好不久，鲁大生就和往日里一样，一大早起来，在门口打了一会拳，回屋吃过早饭就来到镖局大堂。给众镖师安排下当天要做的事后，鲁大生独自一人坐在椅子里发起了呆。
唯一的儿子和最得力的亲信都不在身旁，鲁大生的心里空落落的。
“鲁叔？鲁叔叔？”
连着被人呼唤几声才像从梦中惊醒一般，鲁大生抬眼望去，不知道何时刘小霜已走到身旁，正一脸担心的望着他。
“噢，是小霜啊。”
“鲁叔，我看你面色不好，可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腿伤...”
“哈哈，你鲁叔我哪有那么娇贵？”鲁大生笑着站起身，抬了抬受过伤的右腿，
“你看，利索的很，身体嘛，也没有不舒服。”
“那我就放心了。”刘小霜松了一口气，只是脸上担心的神情并未完全褪去。
“刚听大伙儿说，爹他们那里还是没有消息？”
“是啊，都这些天了，你爹和本风两条道走的人，都没捎信过来。”说话间，鲁大生脸上刚刚出现的笑容立刻散去，整个眉心顿时拧在了一起。
“爹常说，咱这行，没消息就是好消息，”每日里为爹走的险镖提心吊胆不已的刘小霜此刻看鲁大生面色十分难看，不由强行挤出一个安慰的笑容，
“鲁叔也别太担心，老天有眼，定会保佑爹和本风哥他们平平安安回来的。”
“但愿如此啊。”鲁大生才点了一下头，就见一个小镖师从门口匆匆跑进来，双手一抱拳禀道，
“大小姐，二当家的，六王爷来了。”
“又来了？”
刘小霜和鲁大生异口同声地喊出了声。
“可不，轿子这会儿就停在门口，迎，迎还是不迎？”
“这不是废话？王爷来了，谁有几个胆子不去迎？”鲁大生不快地瞪了一眼小镖师后，将头转向刘小霜，
“小霜，你先回自己屋吧，我去迎王爷便是。”
“要不是认得鲁二当家的，本王听这口气，还真以为是威远镖局大当家的在发话。”
鲁大生循声望向显然不想等，已经带人进了镖局，此刻正站在大厅门槛处一脸冷笑的刘绍衡，没来由背脊一冷，打了一个小小的哆嗦。
“小民不敢，”匆匆上前两步，鲁大生噗通一声跪在刘绍衡面前的地上，
“小民叩见六王爷。”
“民女拜见六王爷。”
刘绍衡看了一眼跪在鲁大生身旁的刘小霜，原本阴沉下来的脸稍微平和一些。
“都起来吧。”
径直走到大堂中央，刘绍衡一屁股坐在了大当家的位置上。
鲁大生才开口吩咐人端上茶水，却被刘绍衡打断。
“不必了，本王爷今儿来是要和刘小姐说说明镖的事。”
“是我爹他们接到人要回来了？”
自刘小霜从六王府离开后，刘绍衡倒是再也没有来过威远镖局。这里刘小霜已经估摸着王爷那里真的把那日提出的“荒唐”事忘了，暗自庆幸了几天，这会儿瞧这人又跑了来，心里不免七上八下，思忖着对方这是又要干什么时，乍一听到“明镖”二字，不由喊了起来。
“刘小姐，莫急，这事且听我和你慢慢说。”刘绍衡指了指身旁的椅子，看刘小霜迫不及待上前两步坐下后，冷冷瞧了一眼鲁大生。不等刘绍衡开口，在一旁早就会意的孙公公手指点向前，
“鲁二当家的，我们王爷和刘小姐有话说，你就出去吧。”
“大当家的是我们大小姐的爹，可也是镖局的，”
“啰嗦！”刘绍衡不快地摆了摆手，
“出去！”
“是，小民这就下去。”原本想留下顺便听听儿子消息的鲁大生一肚子的火，却也只能强压下去，陪着笑脸带着几个跟进来的镖师一起退到了大厅外，眼睁睁看着王爷的手下将大门关上后，才对着门，咬牙轻声骂了一句：
“王八蛋！”
“明镖那里到底如何？我爹可是派人和王爷联系过了？”虽心里也不快刘绍衡将二当家的赶出去，可急于想知道爹消息的刘小霜也只能由着鲁大生他们离开，等人一走，刘小霜也顾不得多的礼节，将心里的问题一股脑说了出来，
“他们何时回来？”
“他们啊。”刘绍衡看着一脸期盼，目光紧紧盯着自己的刘小霜，脑海里瞬间浮现周正这一大早给他报来的消息。
“明镖的人果然被几路不明身份的人围杀。”
“噢？接着说。”
刘绍衡前一日从何姐儿那里离开，到了三王府和三哥一席长谈后，突然心里有种说不出的累。离开三王府，他也没心情再去何姐儿那里，直接回了自己府里，一夜辗转反侧睡不好，就比平日早起，来到书房才看了一会书，孙公公就带着周正来报，派出去保护明镖的人带来的新消息。
“双方死伤各有一半，威远镖局的人，”
“这些废话我不要听，捡紧要的说。”刘绍衡不耐地将手里的书放在桌上。
“是，”周正应了一声，
“假高朗这会儿还在镖局手里，正被护着来京城。”
“怎么？就这些？这也算紧要的话？”
“紧要的，紧要的是，”原本低着头的周正，头压得更低，
“刘大当家的出事了。”
“什么？废物！”刘绍衡听到这里，猛拍着桌子站了起来，
“不是让你们即便弃了高朗，也要护好刘大当家的？”
“王爷息怒，”周正头重重砸在地上，猛磕了几个响头，
“王爷息怒。”
“好了，起来吧。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
眼看着事已至此，刘绍衡终于慢慢重新坐进椅子里，手指轻敲了一下桌子。
“谢王爷！”周正站起身时，背上已是湿漉漉的一片。
“刘大当家当初只告诉了我们明暗镖的计划，却还是留了一手。他们找到高朗的人后，就在客栈都换上同色的衣服，蒙了同样的面罩往京城赶。路上遇到追杀时，他们又分成了两路，却没和属下的人只会，属下的人只能照一直认准了的刘大当家身边那个最矮小的军事张戈，他和刘大当家一直在一起，因此就护着这路人跑，可谁知到了安全地方后，属下的人才发现，跟着张戈的人是那个假高朗，就又沿着原路找回去，刘大当家那一路人马被杀得所剩无几，他自己也被砍进延河里。”
“那么现在带着假高朗赶来京城的是张戈？”
“是。”
“掉进延河的刘大当家肯定死了？他们可亲眼看到？”
“属下的人看得真切，刘大当家就算没挨那几刀，就他掉下去的那片河域，怕是连个全尸都捞不到。”
“原来如此。”
“还有，奇怪的是，暗镖真高朗那里却没半点动静。”
“当然没动静，高朗早就死了。”
“早就死了？”周正张大眼，一脸困惑地望向刘绍衡。
人都死了，那之前还废什么周折找镖局，请镖师，弄得兴师动众地找这个不存在的高朗进京？
“没什么说的，你就下去吧。”刘绍衡自然看得出周正心里的疑惑，可他没打算告诉手下这个秘密：
高朗早就死在赶来京城的路上，他手里的秘密名册根本不存在，而皇宫里放出去的风，无非是为了看看在护送高朗入京的一路上到底有多少异己日后可以排除。
派出杀手人的身份肯定是藏不住的。
这才是不用朝庭人马，而用镖局人护送高朗的真正原因：
抓到了想要谋反的人，却不伤朝庭一兵一卒，自是皆大欢喜。至于镖局人员的死伤，既然君要臣死，臣都要不得不死，平头百姓能为朝廷卖个命岂不更是天经地义！
刘绍衡并不在乎蝼蚁的生死，帮三哥该办的事情办好就可以。只是现在.....
“王爷，王爷？”
看刘绍衡盯着自己却一言不发，刘小霜忍不住又轻喊了几声。
“刘小姐，”从回忆中被拉回到现实里的刘绍衡在椅子里轻轻挪动了一下身体，
“你爹那里是有些消息。”
“什么消息？”
即便刘小霜努力保持着镇定，可刘绍衡也一眼能看出对方心里已经在猜测不好的可能。
原本可以让孙公公来报这个噩耗的刘绍衡亲自出马的缘故，就是想看看，那日在府里让他丢进面子的刘家小丫头听到自己爹出事后，痛哭流涕，惊恐无助而绝望的模样。
此刻，盯着刘小霜，刘绍衡将周正之前禀告的话，一字一句倒出来，看着对方椭圆小脸上的血色一点点褪去，眼框慢慢发红时，刘绍衡忽然发现，眼前这个曾经不自量力想要救他，并且给他亲手做过饭的小丫头正在遭受的痛苦并没有带给他原先预想到的那份快感，反而有种说不出的迷茫。
“王爷的人，王爷的人亲眼见，见到我爹他，他的，”刘小霜憋了很大的劲将最后两个字吐出，
“尸身？”
“身体被河水冲走，那里的激流，”
“既然没有，那我爹就有可能活着。”刘小霜不等刘绍衡将话说完，猛然从椅子站起身，
“我爹不会死的，只要看不到尸身，我绝不相信我爹死了。”
刘绍衡走到镖局门口时，听到后面传来两个小儿的喊叫声。
“大姐，大姐，爹有消息了吗？”
“他们说王爷是来给大姐传话的，是爹他们就要回来了？”
“嗯，护的镖这两天就会到京，爹自然也会回来。”刘小霜努力装出的快乐声音传到刘绍衡的耳朵里有些刺耳。
没有回头，刘绍衡坐进轿内，他知道，即便回了头，今儿他也看不到刘小霜流泪，至少不会在他面前流泪。
有一天，本王会让你在我面前流泪，有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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