揉碎在你眼波

　　那个早晨的两次相遇，一直在姜郗的脑袋中翻来覆去，仅仅两句话，就让她的心从外面酥麻到了里面，死死地霸占着她的思绪心情，姜郗说不出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只觉得很吸引她。

　　她最近，很关注灰色的东西，下雨前天空的灰色，水泥路面的灰色，其他连帽衫上的灰色，貌似都和程宴身上的不太一样，不知道是多了点什么，还是缺了点什么。

　　因为父母在外，她今天翘掉了一节课，趁着其他三个人都不在宿舍里，她准备趁机拍一个视频，毕竟她算是美妆圈的“新贵”，若是放慢了更新的速度，马上就会贴上“得意忘形”的标签。

　　今天，她想用最近推广商寄来的一些东西，画一个欧美妆的教程。

　　虽然她原本就长相偏欧美，但她最擅长的却不是那些夸张眼妆，裸调唇色，和极重修容的妆面。她大约思考了两天，练习了几次，将想要提到的重点写在手机的备忘录上，才开始录制这次视频。

　　整个录制过程都很顺利，一个小时左右就解决了，这一个小时的素材，会被压缩到十五分钟内。最后，她突然想到了程宴，又再视频里多录了一段：

　　“最近很喜欢灰色，感觉灰色分的种类挺多的，每种灰色之间都有着细微而说不出的感觉。”姜郗在视频里话算是很少的，大多跟产品有关，脱离了事先准备的稿子说话，她有些不适应。

　　“就像口红的色号，动辄几百上千根不重样。其实落到直男的眼里，几百上千种颜色都会汇聚为红色。我最近看到了一种灰色，就像是最爱的口红色号一样，世界上相像的颜色无数，别人认为都一样，可我就认那一根。”

　　就像程宴，再普通不过的咬字与气息，都有微妙的差距。

　　“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姜郗不自觉地摸了摸脑袋，“那今天的视频就是这样，喜欢这个视频的话记得转发，收藏，评论。今天的废话可能有点多了，那我们就下个视频再见吧。”说完，姜郗关掉了相机。

　　完工，姜郗放着视频准备晚上再剪辑。

　　她想起来昨晚孟小谷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抱怨道“这么大个宿舍，连个活零食都没有”的样子，闲着也是闲着，也别浪费了她刚刚画的妆，到校外超市买点零食屯着。

　　系鞋带的时候，姜郗瞟到枕边那张红色的请帖，她打开看过，上面有详细的地址，姓名那一栏，写着程宴两个字。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挺好听的。

　　系好鞋带，她下了楼。

　　走到操场中央的时候，电话又响了，是素斐斐的，这几天素斐斐打电话特别勤，可见她对这次公司聚会特别上心。

　　“稚仙仙，这次聚会竟然定在你们W市了！你到时候一定要来火车站恭迎我知道不知道！”素斐斐元气十足，她和孟小谷在一起，肯定可以翻了天了，“你知道这次三管烟为什么会来参加活动吗？”

　　“为什么呢？”姜郗不好打击素斐斐的热情，故作感兴趣地问道。

　　“因为他也定居在W市啊！”素斐斐道，“你知道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他省了火车票？”姜郗实在摸不透痴汉小迷妹的脑回路，只是继续快步向超市进军。

　　“意味着你俩同城啊！你知道同城又意味着什么吗？近水楼台先得月，肥水不流外人田。”素斐斐那边突然变得嘈杂起来，貌似护肤品掉落在地破碎的声音，素斐斐一声尖叫，“我靠，我的小宝贝摔了……”说完电话戛然而止。

　　姜郗的耳边清净了。

　　走到超市的时候，零零星星的人分布在琳琅满目的货柜之间，除了在零食区的必经之路上，一群大妈拥挤着。

　　姜郗一般都是直接奔赴零食区，她推着购物车，试图穿过大妈拥挤的生鲜区，不知道是为什么，貌似这个时间点生鲜区在做活动，平常没这么多人的，真是不凑巧了。

　　她推着购物车，走过这段路实属不易，生怕大妈们的唾沫星子射到她的脸上。

　　“挤什么挤啊！”

　　“注意一点行不行？”

　　大妈尖锐的声音划过长空。

　　某位正在零食区悠闲地挑选的人，目光被大妈的怒吼所吸引，他扫过那些臃肿的大妈，发现在她们之间有一抹纤瘦的身影掺杂在其中，透过人潮的缝隙，他看见了栗色的卷发。

　　哟，巧了。

　　程宴没想到，又遇见，这个时候大学生不应该在上课吗？

　　这几天过去了，她虽然有自己的电话，可却一个电话也没有打过来，连条骚扰短信都没有。程宴还记得那天在樱花树下，她那句高冷而直白的回答，令他记忆颇深。

　　他已经走上前。

　　仗着身高优势，他挤入人群，再然后，用手臂将姜郗环住。

　　而姜郗这次愣在了人群中，从程宴出现，到他挤入人群站在她身后的两三秒，她的大脑完全没来得及反应。

　　鼻尖，又是和上次一样的烟味，少了果汁的味道调和，闻起来有些呛。

　　“我都扒开人群了，你是不是该把车推出去？”程宴微微俯身，轻描淡写地在姜郗的耳边说道。

　　“……”姜郗回过神来，赶紧有力推车，没了无序的拥挤，她终于脱离了大妈的重重包围。

　　冲出重围，程宴看着正站在一旁理头发的姜郗，像个没事人一样回到了自己的购物车前面，继续纠结着薯片的口味。他用余光瞟了眼姜郗，她还站在原地，今天和上次的她有些不一样。

　　怎么说，面相看上去更凌厉了些。

　　小姑娘，画那么浓的妆干什么。

　　远处，她娇小的身子站在购物车前面，看上去更娇小。

　　刚刚说话，是不是离得太近了，把小姑娘给吓愣住了？

　　上次胆子不还挺大的吗。

　　程宴不再关心，全神贯注地放在纠结口味上面，最后两个口味都丢入了购物车。

　　姜郗看着不远处，正在购物的程宴，他穿的还是那件灰色的连帽衫，跟上次一样。这次，她才感受到程宴的身高，两个人贴在一起，她也不过到他胸口而已。

　　她实在不懂，为什么程宴会出手去帮她。姜郗想不到什么特殊的原因，大抵就是出于助人为乐吧。

　　她推着购物车走到他的旁边，小声地道：“谢谢。”

　　程宴没回复。

　　姜郗想要去拿上面的黄瓜味薯片，她望着那个高度，有点悬，她踮起脚，刚好揪住包装袋的角，丢入购物车中。

　　“你住在这附近？”姜郗问道。

　　“问这个干什么？”程宴瞟了眼还仰着头的姜郗，漫不经心地问道，“还要哪个？”

　　“随便问问……”姜郗看了眼程宴，“嗯……黄瓜味大包的。”

　　程宴连手臂都没伸直，轻轻松松拿起来丢到姜郗的购物车里。

　　“你也爱吃零食？”姜郗随口一问。

　　“怎么？”程宴眯眼，眼中有懒洋洋的笑意，语调有不可忽视的痞气，“想来我家帮做饭？”

　　他的声音低沉，富有磁性，自上而下倾泻灌入姜郗的耳中，激荡在她的脑海里，熏红了她的耳根。

　　姜郗天生白皙，皮特别薄，仔细看可以看到血丝。

　　这种人啊，受不起撩拨。脸红容易被发现。

　　而此时的姜郗，赶紧低下了头，准备逃窜离开，要是被看见，就真的大事不妙，她握紧购物车，准备向反方向走。

　　该死，两个车的轮子貌似卡在了一起。姜郗偏过头去准备查看。

　　而这时，程宴俯身，也感受到两个轮子卡在了一起，也偏过头去看。

　　正好，眼神碰撞，姜郗的整张脸都暴露在了程宴的视线里。

　　程宴原只是瞥见，姜郗烧红了的耳根，现在，他看见了她的整张脸。

　　不管什么样的妆，小姑娘还是小姑娘，虽然不带笑，可那小雀斑下面的皮肤都红了。

　　还挺有意思。

　　程宴的喉结滚了滚。

　　“红了。”他声音极具诱惑，略微的沙哑。

　　“我没……”话音落地，姜郗妄想辩解，但整个人都要烧起来了。

　　“啊……更红了。”程宴轻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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