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有点方

　　二十五章

　　宋辰衍将那条鱼放进了木桶，就带着苏叶与农夫告别。

　　农夫悄悄地将苏叶拉到一旁，说道:“那日，他要真成了你夫君，记得来告诉我一声，我时常来这抓鱼，你们俩一起来，我让我婆娘烧鱼你们吃，她炖的鱼汤可香啦！”

　　苏叶点了点头，对他笑道:“等着吧，我肯定来。”

　　然后走回宋辰衍身边，看着木桶里的鱼，一起走回到马车旁。

　　宋辰衍放好了木桶，问苏叶:“回府还是怎么？”

　　苏叶看了看渐渐西下的太阳，说到:“回府吧，有些晚了。”语气遗憾。

　　而后她又兴奋道:“回去正好把这条鱼给煮了！”

　　宋辰衍看了看木桶，水已经被鱼的血染红，鱼还在慢悠悠得游着，好好养着倒也不会死，宋辰衍看了看苏叶，见她一脸兴奋的神色，罢了，还是煮了吧。

　　马车悠悠地回府，踏着天地间一片霞光。

　　到了府中，夕阳已经铺洒满整个尚书府，苏叶拎着木桶问宋辰衍:“大人，你想吃哪种鱼？”

　　宋辰衍看了看桶中的鱼，面无表情道:“只有一种鱼。”

　　苏叶看了看鱼又看了看宋辰衍，过了好久才道:“我问的是哪种做法。”

　　宋辰衍却已经准备转身走了，闻言，脚步顿了一顿，说了一句:“随便吧。”

　　于是苏叶就拎着这条鱼走到阿楹面前，阿楹问道这条鱼该怎么做，苏叶随口道:“让林婶随便做吧。”

　　看着阿楹一脸的疑惑，苏叶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变好了，坐在厨房，和阿楹讲着今天她与宋辰衍去城南郊外看到的好风景。

　　阿楹一脸的羡慕，看着那条鱼，心里想着，宰了它，宰了它。

　　然后那条鱼就被林婶宰了炖成鱼汤。

　　苏叶亲自将那碗鱼汤端到了桌上，闻着鱼汤的香味，踏着微暗的天色，走到了书房。

　　宋辰衍走到了饭厅，看了看那碗被林婶炖好了的鱼汤，看了看苏叶，缓缓道:“你要不要一起？”

　　苏叶惊讶极了，要是她没记错的话，主仆不同席。

　　虽然她也很想喝一喝这鲜美的鱼汤，但还是算了吧。

　　苏叶苛苛绊绊道:“不用了吧，我去厨房吃就好了。”

　　宋辰衍一本正经地回道:“我这里没有主仆不同席的规矩。”

　　苏叶窃喜，然后欢快地摆好了碗筷。

　　宋辰衍坐在一旁，看着苏叶摆这摆那，最后，给他盛了一碗鱼汤，就欢欢喜喜地坐在桌旁静静地看着他，眼底盛满笑意。

　　苏叶看盯着宋辰衍好一会儿，见他还不动筷，忙问道:“大人，你干嘛不吃啊？”

　　宋辰衍拿起筷子又放下，最终说道:“你也喝。”

　　苏叶忙给自己成了一碗汤，她可是早就想喝了，苏叶喝了一口，赞叹道:“林婶真是好手艺！”

　　宋辰衍赞同地点了点头。

　　然后苏叶就问道:“大人，那你之前为什么觉得府中饭菜不合胃口，还要我做糕点？”

　　宋辰衍问道:“你在我刚回京都时，就在府中做事了吗？”

　　苏叶想点头，可又怕被宋辰衍发现端倪，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说道:“不是。”

　　然后宋辰衍就开始一本正经地开始胡说八道:“所以是之前的厨子饭菜不合我口味。”

　　苏叶就见缝插针，问道:“那既然现在那厨子已经不干了，林婶烧菜又这么合你的口味，我是不是就不用再做糕点了？”

　　宋辰衍听了这话，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天作孽犹可违，自作孽不可活。

　　既然是他自己说的谎，不管怎么也得给它圆回去。

　　于是宋辰衍只能点了点头。

　　苏叶最终用喝了两碗汤来表达她的喜悦。

　　等到苏叶以风卷残云之势吃完了大部分菜之后，看看宋辰衍优雅的动作，才惊觉自己居然如此不优雅，她偷偷瞄了几眼宋辰衍，见他没有什么奇异的神色，一颗心才放下。

　　苏叶看了看自己手上烧伤的疤，已经好了，有淡淡的粉色新肉长出来。

　　苏叶一笑，对宋辰衍说道:“大人，你记不记得你前些天答应我的事？”

　　宋辰衍眼风一瞟，看了一眼苏叶的手，却问道:“什么？”

　　明知故问，苏叶早就看见宋辰衍看她的眼神了，明明就知道她说的是什么，她撇了撇嘴，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的手好了，想尝尝上次你喝的酒。”

　　宋辰衍也不多说什么，就看着苏叶那只曾烧伤的手，看来是好了。

　　苏叶见他不说话，急了，赶紧说道:“你可是答应了我的，可不能反悔！”

　　宋辰衍起身，离开饭桌，斜睨了她一眼，松松缓缓道:“我何时说过要反悔？不过你这事记得还挺牢。”

　　苏叶脸一红，她才没有挂念着这件事呢！只不过是想尝尝那十三年前就埋在芬芳泥土下的酒是什么味道。

　　苏叶看了看宋辰衍，他就站在桌旁，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苏叶想了想，反正他都同意了，那她就去找林叔拿酒就好了。

　　然后苏叶就放开了胆子，对宋辰衍说道:“大人，那我就去拿酒了，你要吗？”

　　宋辰衍盯了她半晌，回想自己喝了酒的那天也没有什么奇怪举止，也就点了点头。

　　苏叶想了想他们两人在楠木亭中对酌的景象，欢快道:“那我去拿两壶！”

　　宋辰衍脸微微一僵，她能喝一壶，醉了怎么办？

　　然后便起身往楠木亭走去，走之前丢下一句:“两人对酌，不需两壶。”

　　片刻后，只留苏叶一人在饭厅暗自伤神，宋美人他……这么小气？

　　纵然觉得小气，苏叶还是去了厨房找林叔拿酒，林叔眼里含着笑，递过来拿原先的酒瓶和两个杯子。

　　苏叶还问林叔讨了打火石，准备去点灯笼，这一次，绝对不会再烧着自己的手了！

　　可是没想到苏叶踏着夜色走到楠木亭时，灯笼已经全被点上，有些许凉风袭来，灯火明明灭灭，亭中一人，着白衣而立，微微抬头看着灯笼里摇曳的烛火，灯火将他白玉似的脸照出几许红晕。

　　苏叶悄悄地走过去，将酒壶和酒杯轻声放在木桌上，怕打扰了这幅景象。

　　可是过了很久，宋辰衍仍旧盯着灯笼看，苏叶对着这壶酒早已垂涎三尺，她看了看宋辰衍的背影，最终问道:“大人，你在干什么？”

　　宋辰衍回过神来，眼神里有难得的黠促笑意，说道:“我在想，你是怎么把手烧去的？”

　　苏叶抽了一口气，这是在嘲笑她？

　　然后苏叶就转身自己坐到了木凳上，自顾自地斟了一杯酒，心里想着，自己得快点喝，一点都不要给宋辰衍剩下。

　　她连着喝了两杯，辛辣味中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新香气，可是苏叶喝得太急，一股辛辣的味道涌上喉咙，差一点就要呛出来。

　　苏叶看了一眼宋辰衍，见他饶有趣味地盯着她看，便硬生生地憋了回去，一张脸憋得通红。

　　宋辰衍坐了下来，给自己斟了一杯酒，苏叶见状，也赶紧给自己斟了一杯。

　　苏叶看了一眼宋辰衍，见他面目含笑，眉眼温存，也不知是因为夜色太温柔，还是月光太温柔，苏叶脸一红，低下了头，就看见了盛有三分明月落的清酒里她的倒影。

　　苏叶好不容易缓了过来，想着自己还没有仔细尝过这酒的味道，端起了酒杯，这次是缓缓喝下的，仿佛整个人都被清甜芬芳的的味道充盈了，全身都轻飘飘的，周身舒畅，没怎么喝过酒的苏叶还不知道这是喝醉的前兆。

　　她只知道这酒带着果香，草木香，忍不住一再地喝，宋辰衍一下没注意，再抬手斟酒时，壶中的酒只剩下一点，他心里一惊，看向苏叶，只见她双颊泛红，眼神迷离，明显喝醉了。

　　宋辰衍喝完壶中剩下的酒，再看看苏叶，只见她呆呆楞楞地傻坐着，看着天边的月亮，也不说话也不闹，显得乖巧。

　　宋辰衍问她:“自己能回房吗？”

　　苏叶听见有声音传来，头一转，看向宋辰衍，眼睛睁大了许多，显得很疑惑，却不说话。

　　宋辰衍只得再问一遍。

　　苏叶这次听懂了，也知道回应，她用力点了点头，像要把头甩到地上那般用力。

　　宋辰衍看得心里一惊，看了苏叶许久，见她没有什么奇怪的举止，才放心道:“那就回房吧，你喝醉了，好好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说完，起身回书房，可是他走了好几步了，也没听到苏叶跟上的声音，回头一看，苏叶仍旧坐在木凳上看着月亮。

　　宋辰衍谈了一口气，回身准备叫苏叶回房，他一走近，就看到原本看着天边一轮明月的苏叶已经转头看向他了，神色专注。

　　宋辰衍说不上来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受，他回头找她，她却看着他，眼里只有明月清辉下的他一人。

　　情难自禁是什么感受，宋辰衍第一次体会到。

　　忍不住想要走近她，天边有当空皓月，远处有摇曳灯火，远风吹近，拂过她清雅眉眼，也拂过他净白衣袂。

　　苏叶朦朦胧胧间，看见宋辰衍缓缓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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