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大人有点方

　　二十三章

　　宋辰衍走得极快，苏叶小跑才能跟上，当宋辰衍听到了苏叶微重的喘息声时，不经意间就放缓了脚步。

　　苏叶回头看了一眼，远处锦江江面上和岸边，都是一派热闹景象。

　　她问宋辰衍:“大人，你喜欢来锦江玩吗？”

　　宋辰衍回道:“景色不错，但却过于嘈杂。”

　　景色的确是不错，岸边汀柳，桃杏东风，曲水流觞，都是暮春之际发好风光，只是他不喜人多之处。

　　苏叶心里打着小九九，她对宋辰衍说道:“大人，你有没有去过京都的城南郊外啊？”

　　宋辰衍眯了眯眸子，像是在回忆当年，过了一会儿，他回道:“小的时候去过。”

　　苏叶瞟了宋辰衍好几眼，她想去城南郊外玩，但却不知道该怎么开这个口。

　　她走得缓慢，宋辰衍早就走到了马车边上，却停下了脚步来等她，苏叶慢慢挪到了他身边时，就听见宋辰衍对她说:“要去城南郊外吗？”

　　苏叶一听他说了这句话，忙抬头看着他。

　　宋辰衍看见苏叶眼里星星点点的亮光，忙移开目光，上了马车。

　　苏叶却还呆呆地站在原地，宋辰衍忍不住扯了扯她的衣裳，以作提醒。

　　苏叶上了车以后，仍旧是用她那毫不避讳的直勾勾的眼神盯着宋辰衍。

　　宋辰衍却不看她，过了好久，仍旧能够感受到苏叶的如炬目光，宋辰衍颇为不自在地问了一句:“看我做什么？”

　　苏叶嘿嘿一笑，调戏道:“看你好看。”

　　宋辰衍看了她一眼，严肃道:“不许看了。”

　　苏叶也听话，宋辰衍一说，她就不再看他，又掀起帘子看外边的风景，城南郊外距离锦江有好远的一段路，宋辰衍也不知道刚刚为什么就要问苏叶要不要去那里。

　　许是因为看见了她眼里的期盼罢，宋辰衍悠悠叹了口气，也不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莫不是真的喜欢上了她？

　　宋辰衍细细打量着苏叶，明明是清秀的一张脸，却要画成这般古怪的模样，平日里，也不安安分分，不是烧着手了，就是扭着脖子，整个人都有些稀奇古怪。

　　然而，他若真是喜欢她，这些又有何妨。

　　苏叶看了好一会儿的路旁风景，最终放下帘子，转过身问宋辰衍:“大人，我现在可以看你了吗？”

　　话里带着些许委屈，路边的风景哪有宋辰衍的脸好看。

　　宋辰衍听了她的话，心中微微一动，却仍旧问道:“看我做什么？”

　　苏叶这次一本正经又万分恳切地回答:“看你好看。”

　　宋辰衍笑了一笑，说道:“看吧。”

　　苏叶看宋辰衍笑得愉悦，就往他身边挪了一挪，看着他长长的睫毛，问道:“你这睫毛是本来就这么长的，还是后来你用了什么方法将它变作这么长的？”

　　宋辰衍不禁抬手摸了摸自己的睫毛，很长么？

　　他看向苏叶，她抬着眼专注地盯着他的睫毛看，她专注的神色，使他耳根有些泛红，他想控制住，却不能够。

　　她离他太近了，宋辰衍微微屏住了呼吸，尽量让语气平缓些，对苏叶说道:“生来如此。”

　　苏叶有些失望，摸了摸自己的睫毛，说道:“还以为有什么别的办法呢我睫毛都没你长。”

　　宋辰衍看了看苏叶垂下的眼睛，上面睫毛像两把扇子覆在她明亮的眼睛上，虽不是很长，却是精致。

　　不用看，宋辰衍也知道苏叶眼底定是失望的神色，当这个念头一冒出来时，宋辰衍就发现了自己的不对劲，什么时候已经这么关注了解她了。

　　一想到这些，他就莫名地觉得有些闷热，想把帘子都掀开才好。

　　宋辰衍想移开这样的话题，于是就对苏叶说道:“你的睫毛，不短。”

　　苏叶听了他的话，看了他一眼，就不再说话，又往旁边挪了挪，距离他远了一些。

　　苏叶自己一个人低着头在生闷气，哪有这样的人，她刚刚夸他，都不指望他能夸回来了，但是宋辰衍居然这样回答，她的睫毛不短，就不能夸一夸她吗？非要这么诚实！

　　宋辰衍觉得奇怪，她怎么突然一下就低着头，好像是生气了的模样。

　　宋辰衍手足无措，这个情况下，应该怎么办？哄她？他不会啊，说她睫毛很长？他不能睁眼说瞎话。

　　那就，姑且先随她去吧，说不定等会儿就好了。

　　马车行驶了挺久，苏叶看着路旁的风景也挺久，久到她已经很明显地感觉到了她的饥饿。

　　她捂着肚子，生怕肚子会叫出声音来，被宋辰衍听到。

　　最后实在是觉得饿了，苏叶又往宋辰衍边上挪了一挪，对他笑着说道:“大人，你饿不饿啊？”

　　宋辰衍看着她往自己这边移，眼底含笑，说道:“我不饿。”

　　苏叶的笑容顿了一顿，只得说道:“那好吧。”

　　宋辰衍眼底的笑意更深了，他叫了驾着马的车夫:“在路旁的客栈或饭馆停一下。”

　　车夫应了一声，没过多久，就停下了马车。

　　宋辰衍和苏叶走进了一家叫城南客栈的店，没有雅间，宋辰衍便和苏叶坐在大堂里，伙计还没有过来问他们点什么菜。

　　苏叶又用她那亮晶晶笑眯眯的眼睛盯着宋辰衍，宋辰衍早已习惯她这样的眼神，已经不会再像之前那样手足无措面红耳赤，他淡然端坐着。

　　然而，纵然他能够淡然自持，却是不能忽视苏叶那炽热的眼神，最终，宋辰衍还是问道:“看我做什么？”

　　说完就后悔了，估计又要听到什么“看你好看”这样的话了，他一个男子，如何能用好看形容。

　　然而，苏叶却没有再说那种调戏宋辰衍的话，她正了神色，看着宋辰衍的眼睛，像是要看到他的心底，她说道:“大人，你对我可真好。”

　　苏叶说的很认真，也的确是觉得宋辰衍对她好，不管他最初见她是的刻薄，还是后来相处时对她的淡漠，亦或是有时对她的严厉，但是不管如何，他是那个给她涂药，晃藤椅，送簪子，在她说饿了的时候，能够第一时间带她去吃饭的人。

　　宋辰衍所有的淡漠冷静都是表象，苏叶知道，他有一颗炙热跳动的心。

　　宋辰衍直直迎着苏叶的眼神，他知道她在想什么，也可以感受到苏叶此刻的情绪，他想，这个小丫鬟是真的撞到他心里去了。

　　大概，此生难逃，也不准备逃了。

　　宋辰衍想起自己前一天想着要离她远一点的事，觉得自己当时真是糊涂。

　　他自小时，丧父丧母，随师父离京，不太能够懂得人情冷暖，也早早养成一副淡漠沉着的性子，他习惯了不与人亲近，甚至对师父也是敬重大于亲近，可是他并不是不渴望温暖，他只是不习惯，不知道该如何靠近温暖。

　　然而如今，她出现了，像天边的太阳，初见时，明明是个刁蛮的丫头，后来又见识了她的灵动，乖张，温顺，时而满脑子坏水，时而真心实意，都很好，活得这般恣意快活，与他完全不一样，又让他忍不住想要靠近。

　　苏叶的一双眼睛像极了星星，宋辰衍看了片刻后，忍不住对她笑道:“想吃什么？”

　　苏叶能够感觉到宋辰衍对她态度的微妙变化，心里欢欣，虽然不知道宋美人喜不喜欢他，但是对她肯定与旁人不一样。

　　于是苏叶开心地点了好几个菜，最终却吃不下，宋辰衍倒也没怪罪她。

　　饭后，他们休息了片刻，宋辰衍饮着一盏茶，苏叶明明已经吃不下了，却还在慢慢地小口吃着一块糕点，美其名曰，不能浪费。

　　片刻后，太阳挂在高空，天空碧蓝如洗，宋辰衍与苏叶又坐上了马车，往城南郊外驶去。

　　吃饱喝足的苏叶坐在马车上昏昏欲睡，马儿跑得平稳，明明郊外的地面坑坑洼洼，这马却如履平地，苏叶头一歪，就睡着了。

　　宋辰衍看见她安静的睡颜，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车壁上，苏叶却将头一歪，枕在了他的肩上，宋辰衍觉得不妥，又将她的头轻轻靠在车壁上，苏叶的头却总是歪向他，如此反复，宋辰衍怕将苏叶弄醒，也就不再动，稍稍调整好了姿势，让她靠得更舒服些。

　　宋辰衍看着苏叶涂满胭脂水粉的脸，微微叹了口气，总是做这些奇怪的事。

　　不过，也无伤大雅。

　　也不知是被苏叶的睡意感染了还是怎么，宋辰衍微微合上了眼，却不敢睡去，他一手扶着苏叶的肩膀，另一只手就抬起来扶住自己的额头，以保持清醒。

　　他怕万一他睡着了，扶不住苏叶，万一马车一颠簸，她就得摔着了。

　　宋辰衍忍着睡意，没过一会儿，也就到了城南郊外，车夫在外面轻轻唤了一声，宋辰衍就慢慢松开自己扶着苏叶的手，只是他一动，苏叶就摇摇晃晃地要往下面扑去。

　　宋辰衍不敢再放手，他用另一只手拍了拍苏叶的脸，来叫醒她，他一碰上苏叶的脸，指间就感受到了一阵滑腻，再看看自己的手指，上面沾染上了红粉，宋辰衍摇了摇头，失笑，她到底往自己脸上抹了多少这种东西？

　　苏叶转醒时，就看见了宋辰衍靠她靠得极近的一张脸，心头顿时涌上一股满足，要是不醒过来就好了，然后就准备继续闭上眼睛睡觉。

　　宋辰衍见她眼睛睁开，就抽回了自己的手，对她说道:“城南郊外到了，快下去吧。”

　　苏叶一听城南郊外到了，马上就来了精神，跳下了马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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