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凤栖阳（GL）

　　说是要找程珏，萧凤阳在第二日一早，去的却是靖国公府。
　　与长辈寒暄了一阵，萧凤阳便适时提出，让她的小表弟出面，代为邀请程珏出游。
　　这事虽说是有些突兀，但耐不过当家人傅洪几乎是有求必应的态度，有几个长辈在上面点了头，哪怕傅遥觉得莫名和下意识的抗拒，也不得不点头应下这事。

　　辞别长辈，萧凤阳便于傅遥二人离开了靖国公府。
　　傅遥已经遣了人去程府上递话，萧凤阳这日来的早，消息出去得也早，程珏是一定还没有出门的。
　　而收到消息的时候，程珏确实还在家中，正粘着程老太太，也就是程相爷的夫人逗趣。
　　“祖母，你看这东西精巧吧，孙儿可是好不容易才淘得的！”已经用过早膳，这是程珏在给程老太太献宝。
　　程老太太如今年纪大了，年轻时候雷厉风行的气势已经被一头银发覆盖，平日里笑呵呵的，看着和蔼慈祥。
　　她接过程珏献的宝，看了两眼。玉是一般，胜在剔透，不过这最出色的确实是精巧的工艺，一看就知道不是来自那些有了名声的铺子。
　　老太太见的东西也多了，这类小摆件无非是看个乐呵，收个孝心，小孙子身上没有功名没有官职，闲人一个，出手要是过于阔绰了，她才是得担心的。这小玩意儿精致又不贵，正好，一如以往他时不时送来的东西一样。

　　“是好东西，珏儿越发乖巧了。”程老太太微笑着说，当即便将东西拿在手上把玩两下，笑眯眯地看着程珏。
　　“那是，珏儿最听祖母话了！”程珏连忙说，漂亮的样子配上甜甜的笑容，让人看着都觉得阳光灿烂了几分。
　　程老太太点点头：“那珏儿这次是有什么事要和祖母说的？”
　　“……”一针见血到让程珏的笑容都顿了顿，嘟了嘴，“唉，什么都瞒不过祖母。”
　　“你可是我看着长大的，还能不知道你肚子里有多少弯弯绕绕。”程老太太捏了捏程珏的脸颊，当然手上也不会用力，没好气地说。
　　程珏笑嘻嘻了两下，拉住老太太的衣袖：“是这样，祖母。”他凑到老太太跟前挤眉弄眼，小小声的样子让程老太太和一直伺候她的老嬷嬷都笑了。
　　“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程老太太拍了程珏一下，却是抬手示意，当即这屋子里伺候的人都退了干净，只留下程老太太身边的嬷嬷。
　　“祖母，你可得保证不和祖父说，还有爹！”程珏这一次却是没立刻招供，还一本正经地先要保证。
　　程老太太上下打量了程珏两眼，最后点点头：“好，你说。”她是宠这小孙子，整个茂京城都知道程家的小少爷被宠得狠，可自己的孙子自己知道，程珏心眼好，也从来不办解决不了的胡闹事。

　　“我想办法用了个假名字，报了这次的恩科。”程珏还是小小声，却掩不住底下那点得以。
　　哟，这一次可不算什么小事了。
　　程老太太心下一惊，不禁又打量了程珏一阵，才又问了一遍：“你是说，你报上了这次恩科？”
　　“对，叫梁玉！”程珏连连点头，高昂着头像极了骄傲的小公鸡，“祖母，他们不都说珏儿纨绔只晓得仗着家里吗，那就让他们看看，珏儿一定能考个进士回来。”
　　“当真是胡闹！”程老太太说了一句，可听程珏后面说的，她又不免沉思了一会儿。梁玉这名字，梁是她娘家姓，也是这小孙子有心，不过最让老太太上心的却是后头那段。孙子年纪虽说不大，但像他这样年纪，有家中安排科举的，也有直接想办法送去任职的，还闲在家的都是些走狗斗鸡的纨绔。孙子是真聪明，可不让他入朝，也是程家的当家人，左相程修彦的决定。
　　被称作纨绔，孙子也不乐意吗。
　　想到这，程老太太又看看从小疼到大的孙子，终于叹了口气：“既然报了就去试试，你可想好，若是中了进士，又当如何？”
　　“嘿，撤下来啊。”程珏理所当然地说，“历来榜上有名的，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退下的也不少见，祖母放心，这个珏儿已经准备好了。”
　　“那就去吧，可别给祖母丢脸了。”程老太太拍拍他的头，反正这件事，真要被人撞破了，他们也不怕，索性就顺了程珏的任性，“你祖父和爹那边，有我在。”
　　“多谢祖母！”程珏高兴地几乎大喊起来，在程老太太的示意下才连忙捂住嘴，随即吐了吐舌头，又惹得程老太太一阵笑。

　　这边商量完了，不过多久，便有人递了消息，说是靖国公府的少爷邀请。
　　傅遥难得找程珏一次，听了这消息，程珏可待不住了。
　　程老太太斜觑了他两眼，干脆摆摆手：“去吧去吧，魂儿都不在了，还留个人做什么。”
　　“嘿嘿，祖母，等孙儿回来给您带好吃的！”程珏笑嘻嘻地站起来。
　　“就知道吃！”程老太太笑骂一句，看着程珏一溜烟儿不见了人影，这次放松了身子斜靠在榻上，身边的老嬷嬷连忙过来给她枕好，让她能躺着舒适，已经回来的几个大丫鬟悄无声息地收拾着茶碗，也有人走到老太太身边捏着肩。

　　“阿月啊，这件事你去和老大家的通个气。”程老太太闭目养神，不一会儿又说了这么一句。
　　身边的老嬷嬷连忙应下，叮嘱了屋里几个丫鬟两句，这便出了门，去找程家如今主理家事的大夫人，也就是程珏的娘。

　　那一头，程珏兴冲冲地出了门，到了说定的地方，却发现萧凤阳也在。
　　他刚进门的脚步往后一缩，闪到门外侧揉了揉脸，问自家小厮：“凤阳公主也在？”
　　“是的公子。”小厮立刻点头，他眼睛可亮了，何况那位凤阳公主也引人瞩目得很。
　　程珏又揉了揉脸，将自己的沮丧揉没：“好吧，进去。”
　　于是，出现在萧凤阳面前的，又是那个嬉皮笑脸似乎整天都很开心，没心眼的程小公子。

　　萧凤阳也很干脆，很快便道明来意。
　　原来是找他吃吃喝喝？程珏眼睛一亮，高兴了不少，连连点头表示包在自己身上。再看看萧凤阳这样子，他又找来小厮，很快叮嘱了几句，小厮一溜儿小跑便离开了。
　　回过头，程珏笑着朝萧凤阳说：“公主，那清茗馆历来都是读书人爱去之处，虽说都是些文人墨客，可公主也别小看了那些学子，争起来也都是脸红脖子粗的，有的还迂腐得很。”他这语气，倒是又看不上那些学子了，“所以啊，我让人先去订个雅间，那茶馆还有供贵客专门行走的侧门，免得让人唐突了公主。”
　　“那就有劳程公子了。”萧凤阳笑意盈盈，“我这儿正得了一样东西，觉得适合程公子，还请程公子收下。”话音落下，早候在一旁的乐水立刻将那扇盒摆放在桌上。

　　“那怎么好意思。”程珏倒是好奇里面是个什么东西，可他到底也就做了点小事，无功不受禄啊！想到这，他又偷偷觑了两眼傅遥，想用眼神问问他的意思。
　　可惜，他的好兄弟压根没注意到，视线只落在桌面的扇盒上，看样子也是不知道有这一出。
　　“一件小玩意儿，不是什么贵重的，在我手上也只是个收在库中不见天日的结果。”萧凤阳又说了一遍。
　　如此，程珏也知道不好再推却了，索性就拿了出来：“那我就却之不恭啦。”他拿到了手上，又心痒起来，偷偷看了萧凤阳两眼，便接到她不在意的微笑示意，明白这是可以直接看了。
　　于是，程珏打开扇盒，将里面金闪闪的扇子拿在手中。
　　如今天气已经渐渐热了玉质的扇柄触手微凉，煞是舒服。而扇面那金灿灿的样子……果然很让程珏欢喜。
　　“公主，这个，实在是太好看了！”程珏颇为惊喜的说，那架势大约都要把觉得这扇子适合他的萧凤阳因为知己。
　　“你喜欢便好。”萧凤阳微微一笑，目光却是一扫边上的傅遥，看得他不自觉挺直了背。
　　看到程珏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他是不是觉得有那么一点点的、微妙的不舒服？

　　萧凤阳却是觉出那么一点点有趣，见好就收地站起身：“好了，那我们去那家清茗馆？”
　　程珏自然是无所不从，立刻站起身招呼着。
　　当然，出了这店，萧凤阳上的是自己的马车，而傅遥一如既往地是骑马出来，这时候也有人将他马牵了过来。
　　程珏一开始便以为是傅遥邀请的他，知道自己这好兄弟的习惯，这次也是带马出来的，这时候也是一并上马跟在马车的后头慢悠悠地晃。
　　当然，他少不了比划着他新得的扇子。

　　“诶阿遥，你这公主姐姐可真大方啊！”程珏指着扇面上那金鸡，“你看这，可是实打实的金线，没掺半点假，看这尾巴上的翠绿鲜艳，根据本少爷的经验，定是结彩坊新出的那款碧玉翠染的，那染料可价值不菲！”
　　傅遥默默地听着，他对程珏口中那些事儿所知不多，也向来懒得多作关注，一贯都是这么听着的，不过对于程珏所说的“大方”，他却不置可否。萧凤阳刚回京时，在靖国公府说要复仇时那种能为之付出一切的神情，是他永远忘不掉的。
　　这是一个危险而可怕的人，而这样一个人，又是他不可能分扯清楚的堂姐。从十二年前，他的命运就因她改变，再牵扯不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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