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标准程式

　　『你说甚么？我甚么时候给你煮过粥了。』

　　『我刚进大学时，在我病倒的时候帮了我，还给我煮了一碗粥的就是你。』

　　周怡不相信，反驳道：『你分明说过你那个女神性格好，厨艺了得，这怎么可能是我。』

　　『我甚么时候说过性格好的？』

　　周怡一想好像真的没有，不过她还不死心。『好，算你没有说过这点。可是你一定有说过她厨艺好，煮的粥到现在还让你记得味道。』

　　『我说的是到现在还记得那碗粥的温度，不是味道。我那时候病得比这一次严重多了，根本没有甚么味觉。如果我那时候味觉能正常一点，也许我就不会一直忘不了你，一直喜欢你，还一直喜欢了差不多十年。』

　　周怡听陈一诺把旧事说着，回亿也跟着一起涌进脑海。那一年，大四的她，去探望跟她同年却不同校的那个人。路过时遇到一个病得很重的小男生，热心的周怡便立刻帮忙，回头还把小男生那帮狂欢归来的舍友都说了一遍。

　　这件事对周怡来说只是小事一桩，随着周怡努力把那个人的回忆丢到太平洋深处，这件事她也忘得一乾二净。加上种种误会，她完全没有意识到陈一诺说的那个人是自己。

　　『所以你说的那个初恋是我？』周怡再次确认。

　　『没错。』

　　『那我们第一次见面，不我是说相亲的时候，你一早就认得我？』

　　『没错。』

　　『可是你却甚么都没有说。』

　　『我能说甚么，直接对妳说我喜欢妳？如果我一早就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只怕你逃得比兔子还快，就像你现在想做的事一样。』

　　陈一诺说的没错，周怡现在恨不得化身飞人，转身就跑。可是就像之前发生过的一样，陈一诺总是能猜到她想甚么，并先一步行动。周怡在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逼到墙边，动弹不得，更不要说逃了。

　　周怡在逃避中思想忍不住走神。这场面，难道陈一诺是霸道总裁文的铁杆粉？

　　陈一诺看周怡这时间还能走神立刻不满道：『我真的就这样差，你连给我一个认真的响应都不愿意吗？』

　　『不是的。』周怡立刻辩解。

　　『所以你是答应了。』

　　『甚么？你那思维不要太……』

　　太甚么周怡说不出来，因为陈一诺已经用瞬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吻了下来。周怡的大脑完全不能运作，眼珠子也瞪得快滚出来。半晌后，陈一诺终于放开了周怡。

　　『接吻时把眼睛瞪成这样，你也算别有特色。』

　　『你还好意思说，你以为拍电视剧吗？一声不响就吻下来，我还没有答应呢！』

　　『那你现在答应吗？』

　　『你想得美。』

　　『所以还好我设有等你答应。』

　　『你就不怕我给你一巴掌。』

　　『你不是那种随便动手的人。』

　　『你这样算甚么，吃定我？』

　　『不！周怡，是你吃定我，用一碗煮糊了的白粥，吃定我十年。所以周怡不要让我再等了，和我在一起吧？』

　　『可是，你比我小三歳，我已经三十了，对一个女人来说已经是错不起也不敢赌的年纪。』

　　『所以你宁愿一辈子不下注，孤独终老吗？』

　　『甚么孤独终老，我就不能遇到一个年纪比我大，又跟我合得来的吗？』

　　陈一诺注视着周怡，眼神深沈。

　　『周怡，妳有一套幸福的标准程序。你的年龄是Ｙ，你喜欢的人是Ｘ。在你心中两个人要幸福，Ｘ－Ｙ所得必须大过零。可为甚么一定要Ｘ－Ｙ，而不可以Ｙ－Ｘ。而且Ｘ和Ｙ之间为甚么一定是相减，不可以相加，相乘。』

　　陈一诺见周怡没有反驳，又继续道：『我们的年龄是从一出生就被决定，可我们的关系是加还是减，乘或者除却是由我们自己决定。处理得当的话得出的结果甚至能是Ｘ的Ｙ次方。这样算下来幸福破表也是极大概率的事。』

　　周怡被那些Ｘ和Ｙ弄得头晕脑胀，目定口呆。心里想着这是她见过最科学化和数据化的层压式推销。

　　『陈一诺，你这样说了一大堆，好像很有道理，但是我一时之间真的下不了决定。可就和你说的一样，你已经等了我快十年了，我不想一直拖着你，这样吧，你给我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之后我给你一个明确的答案。』

　　面对周怡这个提议，陈一诺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松口道：『好吧！十年我也等了，不差这一个星期。』

　　周怡见陈一诺答应了，整个人都放松了起来。『好了，你还病着呢，我还没见过病人像你这样活泼的，你先把退烧药吃了，再休息一会。我们上次吃过一家家庭菜的餐厅，不油腻，也没有味精，就是不送外卖。我现在去买今天的晚餐，顺道买点料煲汤。』

　　周怡把话说完，便崔着陈一诺吃药休息，然后风风火火地出门去了。陈一诺知道她是怕尴尬，也不说穿，这放风筝的秘诀，他是非常了解的。

　　两人相安无事地过了一个周未。当周怡确定陈一诺已经好了，便收拾了几件衣服来到陈一诺面前。

　　陈一诺一见到周怡拿着行李，脸色黑得不能再黑。周怡也感受到陈一诺的低气压，连忙说道：『那个，我不是答应你一个星期内给你答复吗？可是我觉得跟你住在同一个房子里，根本没有辨法冷静思考问题，所以我决定出去住饭店几天，之后就回来。』

　　周怡的话让陈一诺的低气压减退了些，可他还是有点不高兴。『你一个女生出去住饭店不方便，我出去住几天，周未再回来吧。』

　　周怡一听连忙阻止。『你这样我会很内疚的，你希望我的决定是因为内疚而做的吗？』

　　陈一诺考虑了一会，还是让了步。『你住的酒店我会安排。』

　　周怡知道这是陈一诺的底线，也不再多说，由他安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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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住进酒店的头一天，周怡觉得很不习惯。她把这归咎于酒店的陌生环境。毕竟她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生活，不可能因为这个而不习惯。所以她决定在公司留得晚一些，只回酒店睡觉。

　　结果到了差不多时间，周怡便自动拿起了电话，想告诉陈一诺今晩不要等她吃饭。还好她及时把电话挂了。在办公室吃杯面的时候，周怡又十分挂念陈一诺家那位阿姨的手艺，不其然地想着，陈一诺他今晚吃了甚么好料。到了晚上九点，周怡就急着离开了，免得过了十点陈一诺要来接人。结果回到酒店才想起陈一诺这几天不会来接她。

　　一连几天，周怡发现陈一诺在不惊不觉间总会出现在她生活的每一处。到了星期六的晚上，周怡终于忍不住，拿着行李，跑回自己的家看看。

　　张叔一见到周怡便十分高兴。『小怡是回来看看房子吧？也装修得差不多了呢，陈先生可紧张，常常也托我帮忙看着点。』

　　周怡看到张叔也是很开心，谁知道张叔一开口又提到陈一诺，她便没了兴致再谈，打了招呼后便快步上楼去。

　　周怡站在这个装修得差不多的房子中间发呆。这是她住了很多年的家，现在这个家装修得更精致了，却不知为何让她感到默生，一点也找不回从前那份安全感。

　　站了一会儿，眼涙便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周怡急忙用手抺，旁边却适时递来了一张纸巾。

　　周怡看到陈一诺，顿时觉得很丢脸。

　　『我可不是因为孤独寂寞甚么的哭了出来，你知道我不是伤春悲秋的性格。只是眼泪不知怎么就流了出来。』

　　陈一诺帮周怡抹了眼泪，责怪道：『这房子还没装修好，你知道有多少甲醛和其它化学物料吗？好端端的跑来这里受罪，不流眼泪才怪。』

　　『我只是想回家看看。』

　　『周怡，你看清楚，这里连一个等你，或者让你等的人都没有，还能算个家吗？』

　　『我之前，明明很习惯的，我也不怕孤独。』

　　『人可以喜欢有自己的空间和时间，可是没有人喜欢孤独。』

　　周怡看向陈一诺，突然觉得有点释怀。『你总是能够理解。』

　　『因为我一直看着你。』说着陈一诺向周怡递出了手。『走吧！回家。』

　　周怡看着陈一诺的手，犹豫了一下，还是坚定地握了上去。走了一步，周怡一顿对陈一诺问道：『陈一诺，我能够相信你吧？』

　　『这条问题在你把手交给我之前就应该问了，现在想反悔已经太迟了，所以你只有一个选择，就是相信我。』

　　陈一诺一说完，便拉着周怡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个房子。

　　周怡回头看着越来越远的房子，突然发现她好像简单地把自己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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