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先生的那些年[民国]

　　20世纪二、三十年代的霞飞路堪称上海城市的时尚之源。这条长约4公里的商业大街，名店林立、名品荟萃，其中不少是俄侨老店，或是法租界同业之最，他们以欧洲样式的商业布局，展示着几乎与欧美发达城市同步的高档生活消费品，尤以西餐、西点、西服和日用百货最具特色。

　　“先生，到地方了。”

　　准确找到地方，用手轻轻扣了门。

　　“谁呀？”门内传来一女声，接着是拖鞋踏踏的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师母，是我，明川。”

　　门啪嗒一下来了，开门的是位中年妇女。戴着围裙，手上还有未干的水渍，似乎正在准备晚饭。

　　“哎呀，明川是你啊，什么时候回来的，你说回来怎么不提前给你老师打个电话啊，也好让我去接你。赶紧的进来，别在外面傻站着。”

　　“师母，我又不是不识上海还能要你去接了不成，我可是凑着晚饭时间来的，几年没吃你做的菜可是馋死我了”，陆明川吸了吸鼻子说道。

　　“早知道你要来，我可不就上街买些好菜了，现在就只有萝卜青菜招待你了，不喜欢吃也得给我吃光喽！”

　　“只要师母做的，就算萝卜青菜我也照样爱吃，对了老师呢。”陆明川在屋内环视了一圈，没发现要找的人便说道。

　　“你老师在屋里写东西呢，你来了也好，劝他好好休息一下，我现在劝他都不听了。最好和他多说几句，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肯放下手头的笔好好休息一下”，对陆明川说完，又转头向屋内喊到，生怕屋内人听不到,“孟石，明川来看你了。”

　　被师母引到门前，陆明川停驻在门前，等待门内老师唤他。隔着门他时而可以听到门内一阵阵咳嗽声。

　　“明川门没关，自己进来吧”，说话的时候也是咳嗽连连。

　　进了门去，书房简单而整洁，角落里放着一张床，窗户上摆放着几盆绿色盆栽，生的极为翠绿，显然是被打理的极好。靠窗的地方摆着一张书桌，上面堆着各种各样的书，摊开的，合上的，只有一小处地方能伸展开手脚。她倒是听师母偶尔抱怨过，这书桌是老师的禁地，除了他自己谁也不许碰，是以这一方杂乱的天地和周围环境极为不符。

　　“明川坐吧”，指了指旁边的凳子，然后取下鼻梁上的眼睛，揉了揉眼角，“何时回来的。”

　　“今日刚刚回来，一回来便来拜望老师了”，陆明川坐下说道。

　　“怎么不先回家看看，你母亲一直盼着你回去呢”，崔孟石看着这位自己的得意门生说道。

　　“明川心中颇为烦闷，想找老师开解一二”，崔孟石与他而言乃是亦师亦友的存在，所有很多事情他都愿意向这位老师说说。

　　“是为了你那未婚妻的事，”他到是对这位学生的情况有些了解，之前他就为这事和他父亲闹过，却到底没扭过母亲的哀求，“若是为这事，我确是帮不了你太多。你知道的，我和你师母的结合一开始也非我所愿，这么多年却也是好好过来的，现如今彼此谁也缺不了谁了。所以试着放下心扉去接受她，说不定对方也是个可爱的女子呢！”

　　“之前，我只是怨父亲不经我同意就私下定了我的终身大事，虽怨恨父亲，对这位未婚妻子还是尊重的。不过现今，对这位妻子怕是不太那么容易接受了。”

　　“怎么，遇上喜欢的人了”，这小子似乎是开窍了，不过却开的不是时候啊。

　　“老师，你相信一见钟情吗”，看着窗外绿翠如滴，陆明川没有正面回答。

　　“什么一见钟情啊，饭做好了，赶紧过来吃饭了”师母张凤来进来就看到两人相对而坐，气氛有些凝重。

　　张凤来是位极为热情的贤妻良母，家中一应琐碎事物都是由她在打理，并且处理的井井有条，对于丈夫的客人都是极尽地主之谊，更何况是这位自己也是颇为喜爱的丈夫学生，所以陆明川每次来老师家里都要吃的胃撑，若不如此，师母铁定要不开心了。

　　“明川啦，有些话师母本不该对你说的，，但又不得不说，我知你不喜欢包办婚姻，但你有没有想过你的未婚妻子又是何其无辜，我和她有相同的际遇，所以能感同身受，我们受于家庭的限制，不能对人生做出半点选择。我还算是个幸运的，碰上的是孟石这样有责任感的人，可我遇到了太多婚后为丈夫所厌弃，处境凄凉的女子，我不希望因为你的原因让我在看到一位不幸的女子悲剧的度过一生，爱情固然重要，追求爱情本没有错，但你要知道人的一生还很长，爱情不是全部，还有亲情友情责任这些更重要的东西等着你去追求。你是新时代的知识分子，我却尽说些老话，若是师母今天说了些什么不中听的话你可别放在心上呀！”像是联想到自己说着说着眼眶竟有些发红。

　　师母的话像是一把尖刀血淋淋地刺在他的心上，孟子说鱼与熊掌不可兼得，他必须做出决断，这个决定其实并不难做不是吗！

　　“凤来，没事和明川瞎说些什么呢”，转头又对陆明川说道,“明川，你别理你师母，年纪大了尽说着瞎话，对了，回国后工作都落实了吗。”

　　“嗯，暂时在圣约翰大学教习，等些时候会向北京大学求职。”

　　“有目标了即是好事，梁公提出的少年强则国强我也深以为然，切莫辜负你之所学，做一于国于民皆有益的人啊！”崔孟石颇为感慨的说道。

　　“我自当尽力，老师觉得日本对我国态度如何”，问这句话时耳边仿佛又回响起少女斩钉截铁的声音,“日本狼子野心，一直觊觎我国领土，却又极善容忍，暗中积蓄力量所图甚大。未来十几年与之必将爆发大战。”

　　“怎么突然提到日本了”，崔孟石说道。

　　见老师问起便把今天所遇之事告知。

　　“那女子到是个大勇大智，见地独到之人，也难怪你会动心了。”

　　听老师这么说，嘴角不禁露出一抹苦涩。

　　原来在错的时间遇上对的人竟是如此伤人至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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