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九门]轮回

　　“给我站住！”陈皮果真顿时翻转手心，平举短刀抵住璆鸣的后颈，“老子还没说放过你呢！”

　　“总不能因为我不去听戏给二爷捧场就杀了灭口吧？”璆鸣“噗嗤”一声笑了，很放心地没有移动身躯，“跟踪我的是你，先动手的也是你，现在又不放我走——这也太不讲理了。”

　　“不知道为什么，老子第一眼见你就觉得……别扭。”陈皮好似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双眸中流露出迷惑的光芒，类似的戒备与探寻杂糅其中。

　　莫不是花签子之间的心灵感应？璆鸣挑起细眉，这就有点玄乎了。

　　“不稀奇，大概我和你差不多，都是一类人。”见陈皮没有收手的意思，璆鸣只好自行远离刀刃威胁。某个想法偶然浮现脑海，璆鸣小心翼翼观察陈皮的动作，许久开口：“上午你是不是见过日本人了？”

　　听闻此言，陈皮的手指不自然地抖动了几下，整张脸瞬间阴沉下去。大步冲到璆鸣面前，声线低沉急促：“你是怎么知道的？你还知道些什么？……你真的刚来长沙吗？”

　　果真是这么回事儿……得到了肯定的回答，璆鸣的心揪得更紧。经过几天的探索，璆鸣得知这个世界并未发生过鬼车事件，将张启山的目光吸引至矿山的也并非那枚顶针，而是几个自矿山方向逃回的疯子。他们衣衫褴褛，口齿不清，被抓住没多久就全部自杀。机缘巧合的是，顶针就戴在其中一人的手指上。

　　纵使知道此后张启山一定会按照原剧情请二月红出山，璆鸣也不敢忽略“鬼车消失”这么关键的一点。这说明她所身处的世界已然发生改变，日本人的目的肯定也有所变动，只是焦点仍然集中在矿山。猜想中的神秘组织也有可能真的存在，并时刻准备在长沙掀起大风大浪。

　　“我的确才来长沙安顿，可知道的并不少。”思虑半晌，璆鸣有了打算。她环视四周空旷的环境：“可否请陈先生找一个安心说话的地方？”

　　“就去我的地盘，也防止你耍诈。”陈皮显然是来了兴致，迅速收到迈开步伐。璆鸣赶紧拽住他的胳膊：“走慢一些，我们走大路。”

　　以陈皮之经历，定是明了璆鸣的小想法，他也没说什么，转身闯入人群。陈皮在前璆鸣在后，一路上，闪烁而过的眼睛不知道有多少对。为了做戏，璆鸣故意走慢一些，大路又是绕远，等来到陈皮管理的盘口，太阳已经摇摇欲坠。

　　“让各路眼线看到你和我走在一起，这种类似威胁的手段，也就只有姓张的能干的出来。”陈皮一屁股坐在主位上，立马有下人给璆鸣送来椅子。

　　“你犯的最大错误就是向日本人妥协，要知道，哪怕撕开丁点大的口子也难以缝补，事态会越来越糟。”璆鸣不理会陈皮的讽刺，自顾自坐下，眉头紧皱。

　　“只要能救我师娘，管他是日本人还是什么！”提起丫头，陈皮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国难当头，自己人总比外来的日本人可信。倘若你能从此与日本人断绝来往，或许还有一线生机。”璆鸣以眼神示意陈皮，“日本人动机不纯，既然你替他们开了门，红二爷此后必定被扰到不得安宁。”

　　“说这么多，你到底什么意思？”陈皮猛地一拍桌子，却不怒反笑，“你是来寻求合作的？”

　　“陈先生明察，我是以个人的名义向你寻求合作。”璆鸣并不清楚自己的胸有成竹从何而来，只得硬着略微发麻的头皮而上，“你与我联手，我救你的师娘，你助我揪出日本人的尾巴，彻底粉碎他们的阴谋。”

　　“以个人名义？还把张启山保护着……我又不清楚你的底细，凭什么相信你？”听到救治师娘的消息，陈皮的神情少许松动，可仍抱有戒心，“谁知道你的心里有什么算盘，没准是潜伏在张启山身边的细作。”

　　“凡病必有医，我听启山说过红二爷夫人的病情，确实不容乐观了。”璆鸣早就料到陈皮会作此反应，当即有了对策，“且不说你师父不与日本人合作，倘若最终同意合作，日本人怎会真心实意医治你的师娘？但是我不一样，同为九门的成员，即便说难听的治不好，也会尽心尽力去做。希望你不要用以前的人生经历揣度后来人，白白丢失了大好机会。”

　　“哼，一派花言巧语。”

　　“就看你有没有这个勇气了，陈皮。”璆鸣紧盯对方双眼，势在必得，“过几天我会亲自去红二爷府上拜访，探查夫人的病情。如果你同意合作，就请发给我一封请帖。我唯一的要求就是你把外来人拒之门外。”

　　似乎读出女子眼中的真诚，陈皮终于缓和了神情：“若我发现你在使诈，你会死得比上一个花签子更惨。”

　　“这种事不会发生的。静待你的好消息。”

　　出了盘口，璆鸣后脊背的冷汗“腾”地冒上来。她只觉手脚冰冷，又不敢轻举妄动暴露给陈皮的眼线。好在不适的感觉转瞬即逝，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言的无奈：剧里陈皮和日本人三言两语就合作了，为啥自己拐弯抹角费尽口舌还得跟工作面试似的等候考核结果，当真不公平。

　　不过一番斗智斗勇下来，璆鸣确实发觉自己在为人处世方面的巨大变化，再也不复当初那般目无章法，张璆鸣的功劳。她抚抚衣衫下白藕般的手臂，愈发珍惜起这幅躯体。

　　只要拿丫头作为筹码，陈皮就会是一个有力的合作伙伴。这虽然对丫头来说不太公平，却也是最容易最有效的办法。此后要做的便是尽快医治丫头的病以联合二爷，再登门拜访九门其他人，最大程度上改变九门中后期分裂的情况，增加日本人和神秘组织的抗力。再进一步，或许真有可能医好丫头。

　　璆鸣撇了撇嘴，嘲笑自己的想法太过理想，恐怕治病这一关就不好过。而她也早就做好了双重的打算：能救好是走运；维持原状是保底；若是病入膏肓，璆鸣会毫不犹豫地让丫头的死亡提前到来——为大局可以牺牲一个女子和一份爱情，璆鸣并不害怕报复。

　　到那时候陈皮也不能留，这真的是一步险棋。

　　冷风拂过，璆鸣打了个寒颤。她有点迷茫，倘若在现代，她绝对不敢拿人命来设局；如今这是迫不得已还是自己的心境已被影响，谁也说不准。

　　黑夜完全笼罩长沙城，浩瀚的天空为乌云占领，窥不到一颗闪亮的星。面对阴沉的天，璆鸣有些压抑，渗入皮肤的寒冷催促她即刻回返。偌大的街道早已不复白天的熙攘，只剩昏暗摇晃的灯光，为夜晚归家的人指引方向。

　　于宁静中，璆鸣陷入思考，思考神秘的张璆鸣。淡然、坚毅、果断和冷酷无情组成她一颗怦怦跳动的心，甚至把年纪尚小的璆鸣变得如此圆滑成熟。然而就在这凄清的灯光里，璆鸣却体会到深深隐藏在张璆鸣心底的那份感伤。

　　为何而感伤呢？璆鸣若有所思地踱着步，不知不觉回到张府。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