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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乃馨花语
门口出现了一个青年,准确的说,应该是基于少年和青年之间,亦或者说,刚刚成年的样子。
有些苍白的面容上,还带有一抹未曾散去的稚嫩。
周身萦绕着的,却是浓郁的沧桑和揠苗助长式迅速生长起来的成熟。
他的手里,则拿着一束白色的康乃馨。
明明正是最美好的时光,眸子深处却已经染上了层淡淡的灰。
他踏进店门时,一束金色的阳光,恰好自他的头顶柔柔的洒落,让写满了忧郁与黯然的脸,明亮了不少,少了些许阴郁。
他看了在柜台上忙碌的老板娘一眼,老板娘忙着插花,没有搭理他。
阿七看了芜茗一眼,芜茗依旧对来客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纤长白嫩的手指漫不经心的整理着手里红色的花枝。
阿七无奈,只是想着上一个客人,心里又渐渐的释然。
尽管已经在这里待了有五六百年,也知道这里的规矩。
可是他还是无法摒弃一看见客人上门,就热心的上去招待的本能。
因为待在这里,他还是太闲了!
只是,柜台的门是锁着的,老板娘一般情况下根本就不开门,他也出不去 。
英俊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他便趴在柜台上,静静地观察起来了那个人。
那个青年,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头发微长,眼神清冷。看着倒是一个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主。
面容细腻白皙,面部线条柔和流畅,丹凤眼,高鼻梁,薄唇,看着是外界典型的冰山帅哥。
性子应该也是比较冷淡沉稳的。
他坐在了桌子边,双手交叠放在桌面上。
无意之中看向对面时,一向无波无澜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几分紧张和激动,最后更是一点点的红了眼眶。
只是这份激动没有多少高兴的成分,倒是愧疚和思念居多。
像个无措而又无助的,孩子?
愣了片刻,猛的站了起来,几乎是喜极而泣。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地,抬脚就要跑到桌子的对面去。
然而,他的步子如同有千斤重,寸步难行。和对面也像隔了一层看不见的无形空间。
他急得脸都涨红了!口中激动的喊着什么,阿七听不见!
“怎么?好奇?”芜茗笑了,勾起了大红唇。
随即递过来了一只竹子刻成的竹板,阿七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两个字:“叛逃!”
“叛逃?”阿七念了一遍,却什么都没有懂。
漆黑的眸子中带着深深地疑惑不解。
“呶!”老板娘抬了抬下巴,视意他看前面。
阿七的视线重新落在了前面。
他表情的愕然瞪大了眼睛,他居然看见了那张桌子的另外一边,坐着一位已经迟暮了的中年美女。
穿着米色的风衣,风韵犹存,温柔美好。
女人的眼睛和青年男子的眼睛,如出一辙,神情之间居然也能够找出不少相似的地方。
阿七一下子明白了,那个女人是这个青年的,母亲?
女人微笑着,看着完全是一副看着孩子的神情,丝毫没有因为那个青年人已经成年而改变什么。眼神中的爱意毫不掩饰。
“阿笙,你还好吗?”女人温柔的声音居然首先响起。
青年没有立即回答,胸膛剧烈的起伏不定,似乎是在压抑着自己的情感。
半响,努力了半天,却只能够堪堪的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像个委屈的孩子:“妈妈,我不好!”
他垂下了头,一滴眼泪“啪”的一声,落在了玉石桌面上,映出了青年狼狈不堪的模样。像一个需要母亲关心的无助的孩子。
紧接着,画面一转,出现了青年记忆之中的画面:他自小便没有父亲,他的母亲给了他所有能够给的爱!
还为了他编织了一个美好的童话:他的父亲在他一岁的时候,给他打大怪兽去了。
只是,小时候的美好,随着年龄的增长,以及其他人异样的眼神而支离破碎。
顾云笙开始变得暴躁,内向,阴郁,叛逆。
整天整天沉迷于游戏,开始怨恨母亲,嫌母亲烦。
只是,他不知道,在某一个时刻,无助的她,捏着手里的那一张白纸,浑身颤抖。
她只是一个普通女人,柔弱的女人。在十几年前为了他,而变成了一个巨人,为他撑起了一片天,只是,她这一刻又是个无助到极致的小女人。
一个女人的生命中有两个骑士,一个是爱人,一个是儿子。
她的爱人离开了,她的儿子不肯做她的守护骑士。
夕阳下的杜月莞轻轻叹息着,苦笑一声。转手撕碎了手里的化验单,随手扔进了垃圾桶里。
日子一如既往的过着,不管儿子怎么样?她都尽力的包容着他。
尽管他脾气不好,心思敏感,有时会因为别人恶意揣测他是没有爸爸的私生子而委屈,朝着她大吼。
虽然他没有说出口,只是她知道,他想要说的可能是:“你为什么让我从一出生就没有爸爸?”
她愧疚,却也痛苦,那个男人欺骗了他。
十几年前,她本来可以为了自己的以后,直接打掉那个骗局下诞生的他,可是,她没有……
她选择了牺牲以后的幸福,独自生下他,然后将他抚养长大!
她想说,“儿子,妈妈爱你呀!虽然你没有爸爸,可是,你有妈妈呀!还不够吗?”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去了。
某一天,她做了一碗面,给他端了进去,面凉了,他却还在那里打游戏。
她语重心长的说:“儿子,你整天打游戏,连饭都不会做,以后可怎么办呀?”
他额角突突的跳,“妈,你好烦呀!”
她无奈,只好不说了!
随手端走了那一碗面,转而出去给他做了一大桌子菜,让他出来吃饭。
他出了房间,看见了,惊讶不已。
她笑道:“傻儿子,今天是你的十八岁生日啊!”
果然,听到她的话,他的脸冷了下来。吃饭也没什么味道了!
小时候还热衷于过生日,越长大却越讨厌过生日了!因为是单亲家庭里长大,他的心变得敏感而脆弱。
她还没有动筷,看着他不高兴,便起身道:“这个时节里的石榴不错,妈妈去给你买几颗石榴吧!”说着就走出了门。
每一次他发脾气,她都是找个借口躲出去,然后等他气消了她再回来。
以前不觉得有什么,只是今天,看着那个白白胖胖的蛋糕。或许是那个象征着成年的十八,让他心里居然罕见的涌起了丝丝的愧疚!
他突然间想起,她只是一个女人,含辛茹苦,十几年如一日的把他抚养长大,也不容易。
他身为一个男人,竟然这样去为难她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他的妈妈,他就觉得有些过分。
看着一桌子动都没动的饭,他想,“等下她回来,就给她道个歉吧!”
只是,他没能够等到她回来。
在回家的路上,她突发了脑溢血,买的几个敦实可爱的石榴,滚了一地。
如果是她好好的时候,就算是她自己摔倒,也不会让那些石榴掉地上的。她绝对会护好那些她儿子最喜欢吃的石榴。
然而那一天,几个石榴滚了一地,不少饱满的红籽也跌了出来。
红色的汁水,星星点点,溅的到处都是。
就像是,满地的,妈妈的血……
他的妈妈走了……
他再也不能够拥抱到她!
他突然间想起来了她曾经说过的话。
所以没有她的日子里,某一天,他终于学会了做饭。
做了一大桌子菜,却始终记不起,哪怕是一样,她喜欢吃的菜。
只记得她总是温柔的对他说:“你喜欢的,就是妈妈喜欢的!”
如今,他才知道,那是属于妈妈的谎言。
他将母亲的遗像放在身边的椅子上,时不时给妈妈夹菜。自己也吃着自己做的菜,却快要将脸埋进了碗里。
泪水滴滴答答的滴进了饭里,他没抬头,对着旁边空无一人放着妈妈遗像的座位,低声哽咽道:“妈,您多吃点!我刚刚学会做饭呢!”
画面一转,从回忆中脱离出来。只见顾云笙贪婪的盯着桌子对面那张母亲熟悉的脸,像个没长大的孩子,恋恋不舍:“妈妈,我很想你……”
子欲养而亲不待,再见已是两隔离。
她就坐在他的对面,可是他却怎么都触碰不到她!
也不知道最后,杜月莞给他说了什么,顾云笙带着眼泪,重重的点了点头。
而后,顾云笙手里的白色的花不见了!
他站起身,最后又留恋的又看了一眼,对面那已经空了的座位。
抬起头对着老板娘,露出了一个感激的笑容。而后,一步一步的走出了店门,嘴角漾着浅浅的笑,“妈妈说,她一直都活在我的心中!”
挺直的背,倒像是一个阳光大男孩了!
那盆小小的祈愿树上又多了一只a带着红菱的小玉牌!
而阿七看着那位客人离开了,脸上却浮现了怅然若失的表情。
眼中莫名其妙的带着浓浓的悲怮……
芜茗美丽的眼中划过一丝无奈,随手拿下了那只水晶瓶子里开得正好的红色康乃馨。
换上了几只还带着露水的,未开放的桔梗花花苞。
再扭头一看,阿七已经趴在柜台上,沉沉的睡去了……
“呼……”她眉宇微蹙,随后又渐渐释然,忙着别的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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