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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回梦抄(二)
那个男人站在树下,笑意盈盈的,眼里是和煦春风拂过绿波,我的心不由得动了一下,随即疼了起来。
男人看到我身上的衣服明显顿了一下,随即露出笑容,温和的问我,“你不喜欢吗?”
我知道他说的是他送我的衣服,我冷着脸对他说道,“我已经烧了。”
“烧了。”男人随即露出讶然的表情,“你不喜欢吗?”
“嗯,我不喜欢,请您不要再送东西过来。”我点了点头,冷漠的说道。
男人看了我好半天,眼中如春风般的和煦渐渐消失,如冬日冻结的湖水,在沉默中过了一会,他僵硬又寒冷的说道,“那真是打扰姑娘你了。”
随即头也不回的转身上山去了。
一直等到他远去,再也看不到的时候,我的心才后知后觉的又感到了疼,忍不住在原地哭了起来。
一直等到天黑,确定眼睛不红了之后,我才敢回家。
看我回来,小哥哥关切地迎了上来,“怎么这么迟?他为难你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再和家人说这个问题。
又过了半个月,侄子闹着要上山捕鸟,那个时候大雪刚刚停了下来,我被闹的不行,也刚好想出去走走,便答应和他上山找鸟。
因为下雪的缘故,光秃秃的树枝染上白色格外的好看,但天也格外的冷,路也很滑,我紧紧拉着侄子的手,扶着树枝小心翼翼地往上走。
我们没有逮到鸟,但却意外的捉到了一只兔子,毛色雪白,和枝丫上的落雪没有什么分别。
我和侄子还说着晚上可以吃兔肉了,兔子的主人就找了过来。
是三个比我还小的女孩,穿着华丽厚重的衣服,虽然没有道明身份,但也可以知道是佳苑的贵女们,大概是偷溜出来的吧。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孩,虽然因为年龄小,五官还没有长开,只能是称得上一声清秀可爱,可即便只是站在那里,便如清松朗月一般,高贵又令人心折。
仔细往他们那里偷偷看了眼,发现这三个女孩长得其实都挺像的。
大的那两个,应该是罕见的双胞胎吧,小的那个也和她们也像了五六成。
侄子吓得躲到我身后,我也忐忑的把兔子还给她们,希望她们并没有听到我的晚餐这种话题。
她们中感觉最大的那个女孩接过兔子,并出乎意料的向我道了谢。
我有些惊讶的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并没有感到我的失礼,反而温和的向我笑了笑。
之所以觉得她最大,因为我觉得她尚且稚嫩的眉眼间,是与其他两个女孩一团孩子气不同的成熟,我甚至觉得她比我都成熟。
然后我便拉着侄子下山了,那个最大的女孩还不忘叮嘱了我一句,“请小心一些。”
但回程的时候并不顺利,我为了防滑而抓住的树枝忽然断裂,我和侄子便因此滑了下去。
还好我抱紧了侄子,滑出了一段距离后便因为有树阻隔停了下来,我扭伤了脚,但侄子除了受到了惊吓,也平安无事。
侄子自告奋勇的说自己下山找人来帮忙,我看了看快到山下的距离,想着若是等天黑下来,大人才找上来,免不了要受冻生一场病的。
于是点了点头,让他一个人小心。
“就你一个人?”
我还没有等到侄子带人来救我,就等到了一个我并不想见的人。
“我那侄子下山去找人帮忙了。”我说完便转头去看那个人。
男人穿着黑色的直衣,头戴乌帽,气势冷的和山间冰雪没有什么差别。他停在我身前的时候,我想起上次并不愉快的告别,害怕的往后缩了缩。
男人冷哼了一声,一言不发地抱起我往山上走去。看样子是要去山上的葱佳苑,如果去那山上的葱佳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呢,我也顾不得害怕,开口提议道,“我要下山。”
半晌的沉默之后,男人才开口说道,“你扭到脚了,山上有大夫。”
我摇了摇头说道,“但山上的大夫看完,说不好会因为不能乱动,而下不了山。”
“那你下山后怎么办?”
我扭过头去,“我不用你管,我家里人会帮我找大夫的。”
男人没有再说话,只是转头往山下走。
带着寒意的雪风吹过,我下意识往温暖的地方凑了凑,男人身体上的僵硬尤为明显。
为了缓解尴尬,我开口说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当然不是在问男人为什么在葱佳苑,而是在问男人为什么会那么巧的出现在这里。
“我妹妹听到你们的惊叫,心里不放心,就让我过来了。”男人的声音冷淡,只比刚刚吹过的寒风暖和一点。
“那三位都是你的妹妹吗?”我有些好奇的问道,“看上去很像。”
“最小的那个是我的表妹。”男人应声道。
我哦了一声,虽然很想知道,大的那两个是不是双胞胎,但也没再说话。
气氛又沉默了起来,只留呼啸的风从耳边划过,争先恐后的在林中追赶。
下山的路程很短,没走一会儿便到了山下。男人把我放了下来,拂去石头上的积雪,让我在石头上坐下来。
我以为他会离开,留我一个人在这里等待家人。他却出乎意料地蹲在我面前,神色认真地问道,“你真的很讨厌我吗?”
我刚开口想说些什么,但看着他认真的神色,以及不容置疑的语气,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开不了口。
最后只是诚实地摇了摇头。
“那么为什么?”他依旧认真地问道。
我想了想说道,“因为不合适。”
“那么是哪里不合适?”他固执的问道。
我也固执己见,“不合适就是不合适。”
大概是因为他拗不过我,也可能是因为自身的骄傲,他并没有再坚持下去,起身打算离开。
我却鬼使神差的拉住了他的袖子,对着他伸出手,雪白的掌心里有一枚白果大小的蓝色琉璃灯盏。
是那天同衣服一起送过来的,我把衣服推入火中,但却把完全不能用的灯盏藏在手心里。
他愣了一下,眼里似乎有光而起,“你没有烧掉衣服对吗?”
我认真又坚定地告诉他,“烧了。”
男人定定看了我一会儿,远处似乎有人要过来了,男人忽然轻笑了一声,眼中冰雪消融,有如春风拂过湖水,荡出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我们下次再见。”说完便转身上山。
所谓的下次再见当然不是在指天然偶遇,而是人为……不,当天夜里那个男人就出现在我家门口。
为了不惊动家人,我小心翼翼地摸了出去。
“你到底要做什么呀?”我不满的问道男人,脸不由得乏起微微桃色。
男人展开与夜色相近的斗篷披到我身上,口中说着关切的话语,“夜里冷,别冻着了。”
我在心里撇了撇嘴,那你还在夜里跑出来了。
天冷成这样,但我却异样的感觉不到冷,我的耳边划过小哥哥的话,眼边闪过葱佳苑外令人望而生畏的贵女,心里想着的是各种怪谈中女子的下场。
果然如隔天堑,我虽不冷,却是格外想逃离此地,可火源外冬日的寒冷令人望而却步。
我深知我们此时的认真,但终有熄灭的一天。
我觉得这份感情或者这个男人于我就像那盏小小的琉璃灯一样,名贵美丽却无不实用。
或许有光的时候,会折射出晶莹剔透的光,却永远不会是生活中的必须品。
于是我先挑起了话题,从青女房到骨女,小哥哥以前为了吓我,经常会给我讲这些鬼怪的故事,但后来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甚至会了吓回去,还会自己操刀改故事……咳咳,现在家里已经没人再会听我讲故事了。
今晚的月光非常明朗,在我说完第五个故事后,男人虽然面色如常,但眼神已经有些微妙了。
可能真的被我吓到了,我刚想着安慰一句,就见男人从衣袖里掏出一本书,“本来是想送你的,但现在来看不需要了。”
“这书上写着什么?”书面上写着三个字,在朗朗月光下格外清晰,但我却不认得。
“你刚刚讲的这些故事,但你讲的比这本书写得更好。”
我并没有因此感到高兴,反而心情十分复杂难言。
接下来的三个晚上,我们又如此背着人偷偷的见了面。
我也不清楚我自己心里怎么想的,就好像我不知道他心里是怎么想我的一样。反正我是做好了一刀两断的打算。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觉得我好像才是那个负心汉。
第四天下午村子里就出事了,隔壁阿婆家的孙子上山打猎的时候被野兽袭击至死。
这个叔叔生前乐善好施,与人为善,村子里有着极好的人缘。
阿婆家架起灵堂,夜间村里人都为那叔叔守灵。我和村里另外几个同龄女孩聚在屋子里,因为无聊我们玩起“百物语”。
说起来,这也是夏日的晚上常玩的一种游戏,但每次大人知道后,都会禁止孩子们去玩这种游戏。
但因为大人们也会玩,我们对此也感到很不以为然。
带上我,屋子里一共有十个女孩。我们围一盏烛火,在这个昏暗的房间里玩起百物语。
大家互相看了一眼,最后以抽签来决定顺序,我抽到了九,到我时便说起了一则关于河童的怪谈。待我讲完,按照规定到另一间房间吹毁一只蜡烛。
一百个故事说起来很多,但碍于我们的表达能力,每个故事都不是很长,两个时辰后,百物语便进行了九轮。
第九十九个故事我讲起了二口女,讲完后去另一间屋子,此时房间只剩下一盏蜡烛和一盏青灯。
所谓青灯,便是给亡者指路的灯,因为没有凑足一百根蜡烛,便偷拿了一盏只有丧礼时才会用的青灯。
我吹灭那盏蜡烛,回到她们中间,她们已经决定散了,百无语中最后一个故事是不可以讲的。
我虽感到无趣,但也不会因此就闹着大家讲完最后一个故事。”
他们散去,我吹散屋里的灯火打算回家。却在屋外见到那个男人在等我,我愣一下,走了过去。
男人笑了笑,“我要回去了,你要和我一起走吗?”
我摇了摇头,觉得他不是真心的。
我看着他离开,眼睛有些酸涩,想起放蜡烛那个屋子里有一面镜子,于是便跑了进去,拿起青灯,看着镜中眼眶泛红的自己,果然很难看呢。
过了一会儿,我提着灯出屋,一阵狂风忽起,吹灭青灯。
青色的火焰不知从何处跳出,缠绕上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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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解释一下,最后一个故事其实就是自己的故事,虽然没有什么古怪的,但灯姐站在镜子前,她本身就觉得这份感情是奇怪的。
我原本以为7000字可以讲完,原来真的是我想多呢。
下一章就可以写灯刀灯啦!
今晚请个假,颈椎病又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