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零开始的相遇

　　你要记住，接下来你所经历的一切都是假的，都是在石英的记忆中。
　　改变他的记忆，让他没有怨念。
　　直到他死去，你便可以回来了。
　　石英死的比顾将军早，我想你也知道的。
　　那么，我们便开始了。

　　这对石英不公平，明明他遭遇了那么多的不幸，却还以为自己是被那个畜.生爱着、无怨无悔的死去。
　　我不是他，我也不可能成为他。

　　那，你现在有权利改变他的不幸。

　　风间夫人和淳坐在顾纪年和鬼王的身边，瞳术已经发动，他们平躺在地上。

　　拜托了，一定要成功。

　　——“将军！”
　　..........
　　——“将军！”
　　顾纪年一个重心不稳差点从马上摔下来。
　　回过神来，他开始环顾四周，一个个营帐排列整齐，每个营帐前都有一面军旗，红底金字写着【顾】，而瞭望塔上插着的军旗则白底红字写着【洙】。
　　这里是军营。
　　“将军，您身体不舒服吗？”身旁的小兵喊了好几声，顾将军才反应过来原来边上还有个人。
　　“咳....没事....”他不知道古人的说话方式是什么样的，只能尽量少说一些话让自己看起来不是那么奇怪。
　　不过好在，他会骑马。
　　等到他感觉自己的身体有些重的时候他才开始打量起自己的穿着。
　　一身银甲红袍，手里还拿着长.枪。
　　摸一摸头发，是短发。
　　还好，这个时期的男人都是短发。还以为是长头发，那不热死？
　　不过这身装扮这是要出战还是怎么的？
　　“那，将军还与手下切磋吗？”士兵又问。
　　切磋？
　　他看见一个和自己一样骑在马上的士兵正听候着命令。
　　石英呢？
　　石英说他当过兵，那应该也在军营中啊。
　　“将军？您.....这是怎么了？”一旁的士兵又看见将军开始左右找寻着什么的样子。
　　石英还没出现吗？这里是石英的哪一段回忆？
　　“不切磋了，休息吧。”没有看到石英，顾纪年跨身下马，一旁的士兵立刻上前接过他手中的长.枪。
　　“报————”
　　正在卸下盔甲的顾纪年被突然而来的洪亮声音惊到了，来者一身灰尘很是脏乱。
　　“报告将军！在岐谷发现敌军埋伏！”
　　“什么？！”他身旁的士兵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确定吗！”
　　“属下确定，他们两天前就埋伏在那了，正企图偷袭南边的城邦！”
　　顾纪年还在懵逼中，一旁的士兵就立刻请命。
　　“将军，我们快去支援吧！”
　　顾纪年看着他想了想。
　　你是将军我是将军啊？
　　从战报传来的开始我就没说过一句话好吗？
　　“那里....没有驻守士兵吗？”他问。
　　传来战报的小兵奇怪的看着他。
　　“回将军....您刚刚才把驻守在那里的军队调过来....”
　　顾纪年：。。。
　　不好意思啊，忘记了。
　　那我们出发吧。

　　不知道为什么，顾纪年的心脏跳得很快。
　　是因为害怕吗？经过一天一夜的奔波，他们还是没能赶在敌军侵略前到来。生活在现代、从未参与甚至见过任何一场血淋淋的战争的他，看着远处的小城邦烽火四起，一想到等待着他的或许是冰冷的刀锋和敌人的残酷，即使知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即使知道在幻境中是死不掉的....
　　是因为害怕吗？
　　又好像不是。
　　顾纪年觉得，在这里，或许会遇见谁。
　　他举起手中的长.枪，锋刃指向被敌军侵略的、毫无防备的小城邦。
　　我是顾将军，但我又不是。
　　我不是他，我也不会成为他。
　　“冲！”
　　随着将领一声令下，这个城邦还有最后一丝气息的时候，终于等来了帝国的援军。
　　搜刮抢夺已久的敌军根本预料不到偷袭计划走漏了风声，也没有料到支援的兵马居然如此浩大。
　　他们拿着抢来的酒，抱着温软的美人享受了一阵，直到帝国将领的长.枪指着自己的脑门时，他才回过神来，但是早已丢弃的兵.器远远的躺在地上，他只能接受死亡的命运。
　　这是顾纪年第一次杀人，虽说是幻境，但是刀.刃划破血肉的手感很是真实，他有了些罪恶感。
　　但骑在战马上的顾纪年在看见横尸遍地的普通百姓时，这种罪恶感瞬间就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怒。
　　他们没有放过女人，没有放过老人，连小孩都没有放过。
　　敌军元帅料到会有将领前来支援，但万万没想到是这个人。
　　那个战场死神居然会亲临这个小城邦支援。
　　他喝得半醉，借着酒劲，自称完全看不起顾纪年，自己一手就可以捏死他，不顾手下劝退的拉扯，独自上马前去挑战顾纪年。
　　顾纪年带来的士兵解救了一些受伤或者是正在逃亡的百姓，他们将自己的后背完全的交给了将军。
　　顾纪年还不适应马战，他巧妙的用手中的长.枪将元帅从马上挑下，地面上的战斗他较为拿手，再加上敌军元帅喝的醉醺醺的，这种送人头行为不要白不要嘛。
　　长.枪.刺.穿敌军元帅的心脏，顾纪年的第一想法是。
　　何必呢，给你时间跑了。
　　有一种VR游戏通关了的感觉啊。
　　“将军！”士兵来报，共俘虏敌军六十余人，幸存的百姓都已准备转移，有些还在处理伤口。
　　天空的乌云散去了，顾纪年下令在废墟和空房中查找是否有昏迷受伤或无法移动的其他百姓，将战俘关押等候陛下发落，士兵接到命令后传了下去。
　　当然，作为将领，他也不能就坐下休息了，他也要和士兵们一起实施救援。
　　他踏入了一家茶馆，门口便是茶馆老板惨死的尸体，他的腹部被军.刀刺入，死不瞑目。
　　顾纪年缓缓蹲下，用手掌盖下了他的眼帘。
　　突然，他的身后传来椅子挪动的声音，顾纪年立刻警惕起来，在声音传来的地方看了一圈，最后发现了一个蜷缩在椅子下紧紧抱着自己的孩童。
　　“小孩。”他移开盖着他的椅子。
　　男孩抬起头，墨色的眼睛含着泪水，撞入顾纪年毫无准备的内心。
　　他看起来很害怕，向后缩了缩。
　　顾纪年有些发抖的手慢慢靠近他，抱起他，然后将自己的头埋到他小小的颈窝里，颤抖的声线在男孩的耳畔响起。
　　“你叫什么名字....”
　　男孩认出了他的将军，纤细的小手臂环上将军的脖子。
　　“石英。”
　　他回答。
　　顾纪年抱着他跪在地上，他紧紧抱着他，就像之前，他抱着没有任何反应的石英跪在黑色树林时的样子。
　　“石英.....别怕，我在呢....”
　　我找到你了，石英。
　　男孩的胸口放着自己的布偶，两只手臂搂着顾纪年的脖子，他很累了，他想要休息。
　　“报告将军，很多百姓说，他们家里有姑娘被敌人掳走了。”一个士兵前来报告情况，顾纪年抱着石英站起身来面对着他。
　　“告诉他们，我会找回来的。”
　　“是！”
　　很多百姓受了很重的伤，无法长途跋涉离开这里，只能休息几天，等待帝王派下救援军队来接应他们。
　　而顾将军不能长待于此，他是帝国最强的将领，前线有很多战乱需要他去平息，所以在贴身士兵的跟随下，他带着石英骑马先一步离开了，留下了五千兵马驻守在这个尚存一息的城邦。
　　“将军，这是...”士兵又看见从刚才开始就一直趴在将军怀中的小孩，他看起来只有八九岁的模样。
　　“他受伤了。”顾纪年回答。其实石英并没有受伤，只是受了惊，他刚才检查了他的全身，然后很庆幸他的小孩比较会躲猫猫。
　　“那为什么不留在城邦等待陛下的援军呢？”
　　似是被问烦了，顾纪年知道自己在一千年前的身份，唐羿说过，自己死后，这个国家没能撑过一年便灭亡了，他觉得这样的身份应该得到等同于帝王的尊重，但是从来到这里开始，好似就没有什么话语权。
　　接到将军飞来的眼刀，士兵终于闭上了嘴。

　　顾纪年自然是不知道自己现在住哪....所以，他假装石英身体不太舒服骑着马向后退了几步，让前面的士兵继续赶路，这样的行为没有引起怀疑，之前调走城邦的驻守士兵一事他根本不知道，只能用‘忘记了’搪塞过去。
　　因为不知道住哪所以也不知道自己住的地方是什么样子，于是就有了顾将军在自家府前发呆了好久的情况。
　　“将军，不是说石英身体不舒服吗？”一旁的士兵提醒了，顾纪年才假装镇定，抱着石英下马。
　　这座府邸很大，是帝王奖励给他的礼物之一，光是门口的石狮，都是让皇宫的雕刻师亲手雕刻的。
　　顾纪年的存在是敌军的噩梦，也是燕洙国这个腐败的皇帝迟迟没有败国的原因。
　　将军在，燕洙在。将军亡，则燕洙亡。
　　已经入夜了。
　　看见将军，门前的守卫上前欠身抱拳，迎接着将军的归来，其中一人牵走了马匹，一人为将军打开府邸的大门。
　　“去叫御医。”士兵对守卫说。
　　一路颠簸了三天，为了石英还刻意放慢了步程，小孩的情况不容乐观，他虽然有在好好吃饭，可脸色还是不太好。
　　“石英，我们到家了。”顾纪年摇了摇怀中的小孩，但却没有得到回应。
　　“石英？”顾纪年又摇了摇他，再一次没有得到回应，他开始慌张。
　　“将军，方才去叫了大夫，应该马上就到了。”
　　将军府有帝王所赐的御医，住在最东面的厢房中，府邸比较大，所以一把年纪的御医是小跑来的。
　　小小的石英躺在将军的床上，他的脸色白的像纸一样，体温也不是很正常，有些冰凉，但浑身都在冒汗。
　　“将军且让，让老夫看看。”气喘吁吁的老御医是被侍女拽着来到将军的卧房的，他本都打算睡下了。
　　看着石英难受的表情，顾纪年只得放开一直握着石英的手，让医生给他看。
　　御医握起石英的手腕给他搭脉，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不是发烧只是在出汗，他又换了石英另一只手搭脉。
　　看着医生一直没有说话，顾纪年有些害怕石英是不是得了什么严重的病。
　　“医....大夫....他怎么样了？”
　　看见将军如此担忧的神情，一旁的侍女看看将军，又看看石英，觉着这两个人长得也不像啊，不会是私生子什么的.....将军一直冷血残酷，他爱好杀戮，每次战场归来，满身都是血，戾气太重，这也是他至今未娶的原因。可是....这个从来没见过的小孩，为什么能让这样的将军露出她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呢？
　　“大汗不止、声短息微、四肢厥冷、不省人事，怕是从小营养不良，导致气血两虚啊。”御医摸了摸胡子，说出了总结。
　　能不能不要扯那么多成语.....
　　不过还好，我能听懂。
　　“如何治？营养不良的话，我之后给他大补便是。”
　　“不可急于大补，要细水长流，慢慢来。”他转头吩咐一旁待命的侍女，“先给他来一块白糖。”
　　侍女立刻去膳房取来了一块白糖，御医便将白糖放在石英口中，使它溶化咽下，不一会，石英就睁开眼睛，看起来有些好转了。
　　随着御医的行为，顾纪年突然想起石英很爱吃巧克力玉米棒还有棉花糖这种很甜的东西。
　　原来，他低血糖，需要补充糖分。
　　“那，老夫先退下了。”御医给石英擦完汗后说。
　　顾纪年默许。
　　石英咂咂嘴，感觉嘴巴里很甜，他睁大了水灵灵的眼睛左看右看，这可爱的模样让顾纪年笑出了声。
　　感觉到边上还有人，顾纪年屏退了侍女。
　　“甜....”石英轻声说。
　　“喜欢吃的话，我叫人给你缝个口袋，给你装点糖，但是不能一直吃，会蛀牙的。”
　　石英还是没什么力气坐起来，顾纪年便直接将他抱在怀里。
　　小孩点点头，搂住将军的脖子。
　　“谢谢将军。”
　　石英太可爱了，顾纪年摸摸他的头，告诉他没关系，安心住下来。
　　顾纪年打算让他好好睡上一觉，再让侍女给他做顿好吃的。
　　“将军....我的姐姐不见了....”石英拉住想要离开的顾纪年，一副哭兮兮的模样让顾纪年移不开步子。
　　石英从前是说过有个姐姐，因为战乱走散了。方才士兵也说，城邦里的一些姑娘被掳走了，想必他姐姐也在。
　　“别担心，我会帮你找到的。”他抚摸着他的背，孩子得到了令他安心的回答后，乖巧的躺下睡觉了。
　　顾纪年一个人去了书房。
　　关上门，他点上一盏灯，不许任何一个人进来。
　　找到石英让他的心平静了下来，坐定后，他开始想。虽然他不是顾将军，但显然，不是顾将军他便无法继续活下去。
　　这次支援的胜利可以说是侥幸，那位敌军元帅居然被派来偷袭小城邦，想来也就是敌国最差劲的将领，至于为什么会当上元帅，那就不得而知了。
　　他虽会打，却没有任何的战斗经验，若是帝王派给他更为危险的任务，失败了可怎么办？
　　“你不会失败的，因为你是我，我是你，是燕洙国最高将领顾纪年。”
　　空灵的男音从房屋的四面八方传来，顾纪年一个激灵站起身，这种和石英初见时的感觉让他有一种莫名的恐惧。
　　“谁？”
　　顾将军吗？
　　他不是散魂了吗？
　　顾纪年慢慢后退，墙边开始浮现出一个黑影。
　　“黑无常....你....你没死....”他惊讶的看着眼前这个当时被认定散了魂魄的黑无常。
　　“已无生命，何来死亡？”
　　顾纪年是第一次看见‘他’说话。
　　就当顾纪年还想说什么时候，黑无常突然向他冲来，顾纪年来不及闪躲，与他撞在一起。
　　今日，顾纪年丢失千年的一魄，终于归位。
　　他前世所有的记忆如漫天流星划过夜空，又深深撞入脑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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