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块雨花石

作者:荷而拜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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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瘦弱的少年,小小的身板,若不是他自己信誓旦旦的开口肯定,自己真的已经是快要十三岁了,石花雨还真的就看不出来。这个有着一头乱糟糟的黑发,身上也偶尔有几道伤疤,看起来似乎还是个发育不良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细细想来,是在逃难路途上吃了太多的苦楚,才会沦落成现在这样面黄肌瘦的样子吧。
      之前知道唐晓辉是逃难过来的时候,石花雨心里满满的都是惊讶,虽然他说的不是很确切,但是之后,在他偶尔会不小心漏出的一句两句里面,还是不难推断出,这个孩子,一路上,到底遭受了什么样的事情,现在才能够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这样的念头一起,石花雨不免的在心中,对这个孩子就更多了几分怜爱。

      那天病好之后,两人定下了要一起在这里住下来的念头。
      隔天,唐晓辉便上门去找之前,借过自己斗笠的杨叔了。
      除了要归还的那个斗笠之外,他还背了一小篮子的蘑菇,是前些天他和石花雨一起去林子里面采的。虽然不值什么钱,但是到底还算是一份心意,这才有点不好意思的上门打扰了。
      将手上拿着的东西递过去之后,再和杨叔认真的交谈了一番,先是回答了他之前自己突然冒失跑掉的举动,又谢绝了杨叔准备上门帮忙的想法之后,这才从杨叔家里,借来了可以用来做土坯的模具。想要好好生活下去,那么原本残破的茅草屋便是不修不行了,总不能够,一直都住在石头里面,抢别人的床榻睡吧。
      之前,因为是还在病中,所以勉强还说的过去,但是等到病好了之后,再继续在那里住下去,唐晓辉还是不愿意的。
      他虽然还是个孩子,但是也有自己的想法的,虽然石花雨一直把自己当做小孩子,但是说到底,两人毕竟无亲无故,这样同住一室,即使分床睡,时日久了也还是不大好的。
      原本也动过想要修整茅草屋的心思,但是后来,一是因为手头没有钱财,二是,想着左右离冬天还有好长一段时间呢,也就没有着急。现在因为生病,被石花雨好好的叮嘱了一顿之后,唐晓辉这才起了先修补房子的心思。
      茅草屋的构造很是简陋,四面土坯的墙,地是黄泥地,顶是茅草棚。破损掉的土墙,只要重新做好新的土砖,修补修补之后,便也就好了。主要是现在什么都没有,也只能够先自给自足的慢慢修补了。用石头做好墙脚后,用木做的模具,置于上面,放入泥土模具内,自己分段分层的,夯实成墙。
      这是用来补那面残破较大的那一面墙的,至于其余剩下的,只是稀疏的几个漏洞罢了,就由石石花雨动手帮忙,手工做成的土砖,用黏土和狗尾草、稻草之类的混合之后,一点一点的填补上去。
      好不容易忙活了几天,最后整理好了,看着四面已经是结结实实的墙,甭提唐晓辉心中的那一股成就感有多高了。
      两人又分工把墙面的内外两侧,各刷上了一层石灰水泥浆,地上也用石灰墁地。
      忙的热火朝天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客人,出现了。
      意识到屋外来了陌生人之后,石花雨一时躲避不及,竟就是这么直接的被撞见了。
      那一头,杨树林也没想到,自己只是想要上门帮个忙,却意外的看见了一个陌生的姑娘,站在里面。当下,感到奇怪的同时,心中也不免的有了几分尴尬,像是要解释自己上门的理由一样,无措的抬手举了举自己手上拿着的杉木。
      “我,我是来帮忙的。敢问姑娘,住在这里的那个孩子呢?”
      之前,唐晓辉向自己借那个土坯的模具的时候,他就隐隐的猜到这个孩子,应该是打算要把自己的屋子给好好修整一下了。之后几天便想着,这么小的一个孩子,要修整一间屋子,怕也许是忙不过来的,所以即使之前唐晓辉和自己提过,不用特意过来帮忙的,却还是有点不安的带上了实木板过来了。
      原本是想的,在这里,自己能不能找到,有什么可以帮忙的。
      但是却没有想到,在这里,没有看见唐晓辉,倒是意外的碰见了一个陌生的姑娘。
      石花雨有点不安,她除了唐晓辉之外,就没有再接触过其他的人了。乍一看见茅草屋里面,出现了陌生的人,她涌上心头的就是不安,之后,听他说了几句话,似乎是和唐晓辉互相认识的样子,这才稍稍的放下了自己的心。
      “晓辉他出去打水了,一会儿就会回来了。你,你要不要先坐坐?”开了话头之后,接下来的对话,就变得顺溜了起来。
      等到唐晓辉提着水桶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杨叔踩着梯子,正在帮自己修补屋顶上的楼板,而石花雨则是站在一边认真的看着,时不时的,还会递个钉子或者锤子什么的。
      明明很是正常的画面,唐晓辉硬是看的心里一阵发慌,差点就没有把手上提着的水桶给打翻了。水桶虽然没有翻,但是发出来的动静声,却也是着实不小的样子,一下子就惊动了屋里的两个人。
      杨树林已经是帮着把屋顶板修补好了,甚至还仔细的帮着在上面的草泥上面,多覆盖了一层黄泥巴的墙顶,上面盖着的茅草片,也是先用麻绳和藤条夹固定过的。虽然比不上青砖瓦房的结实,但是也不错了。
      “杨叔,您,您怎么过来了?”唐晓辉也不知道杨叔有没有发现石花雨古怪之处,话中,不免的也有点紧张了起来。
      “你看你这孩子,还和你杨叔见外。要不是你姐姐在这,我都不知道你前几天生病了!”杨叔一边从梯子上面下来,一边摆手和唐晓辉说话。
      杨叔只知道唐晓辉是之前逃难过来的,住在这里的茅草屋里面,之前虽然帮过几次忙,但是这也是第一次过来这里,彼此之间也不是很熟悉。所以对于石花雨的说辞,也没有觉得奇怪,只当是以为,这姐弟二人是一起逃难过来的。
      ‘姐姐?!’唐晓辉抬眼看了一下石花雨,正好对上了她眉眼弯弯看过了的样子,顿时,原本正想要反驳的话,一下子就堵在了喉咙里面。
      杨叔也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之间的古怪,摆了摆手,道:“好了,杨叔这话也不是怪你,看你的样子,也知道你的病已经好了。你的屋子,杨叔帮你看过了,破损的地方,我都已经帮你仔细的修补过了。”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唐晓辉挠了挠头。
      “你这孩子,是不是把你杨叔当外人呢?!不就是帮着修补个屋顶嘛,你杨叔年轻着呢,这点事情,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杨树林收拾了一下自己带过来的东西,便打算打道回府了。
      唐晓辉忙上前,“杨叔,留下来吃个饭吧。您帮了这么大一个忙,就这么让您直接回去,我心里过意不去啊。”
      “不了不了,你婶子在家里等我呢。再说了,杨叔帮你,难道还图你那一口吃的?”杨树林知道唐晓辉的日子过得难,怎么也不愿意留下来一起吃饭。
      眼看着唐晓辉似乎还要再说,杨树林干脆直接摆了摆手。
      “得得得,要是你真的想谢谢杨叔我,之前送过去的那个蘑菇,你这要是还有,就再给一点杨叔好了。你婶子爱吃这一口,我又老是没空去弄。”
      蘑菇在这个季节里,不值几个钱,但是却又能够让唐晓辉的心里好受一些,杨树林摸清楚了这个孩子自尊心比较强的性子,这才开了这一个口。
      果然,刚刚还一脸沮丧的唐晓辉眼睛一下子就亮了起来,赶紧从院子里面,把摊晒着的蘑菇,全部都取了过来,一股脑的,就准备全部完杨叔的背篓里面塞。那副样子,看的杨树林不免的嘴角失笑,“好了好了,这么多蘑菇,一下子全给了杨叔,你吃什么啊?”
      “杨叔既然爱吃,就都给杨叔您了。反正我平日里时间多,再去重新采就是了。”唐晓辉很是认真的说道。
      杨树林摸了摸唐晓辉的头,看着这个认真的孩子,微微的叹了一口气,什么都没有说,全部都尽数收了下来,这才带着东西,向着两人告辞了。
      唐晓辉是一个面冷心热的孩子,之前,也许是因为吃了不少的苦,才会下意识的对自己身边的人,都有着一份不自觉的防备。但是一旦接受了一个人之后,就变得很是乖巧贴心,就像是之前的杨叔,也像是现在的石花雨,这一点,让从来都没有和其他人接触过的石花雨,也不自觉的觉得这样的日子,很是岁月静好。
      虽然石花雨的年纪,对上唐晓辉来说,便是做祖母都是足够了的,但是不知怎么的,唐晓辉却是连姐姐都不肯叫,一开始只敢叫‘石姑娘’,等到好不容易混熟了之后,憋了半天,才吞吞吐吐的冒出了一个‘小雨姐姐’。那副委屈紧张的样子,让石花雨看了都觉得负罪感满满,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石花雨也好,石姑娘也好,小雨姐姐也好,不都是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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