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玫

　　王生坐于红绒沙发一隅，整个人顿时放松许多。房子装潢极为舒适、木质地板踩在脚下也是一阵暖和。他盯着桌上的水果酒，深色瓶身伫立在矮桌正中间；王生对酒的研究不多，但偏爱小酌。尝一点在嘴里迸开的酒精味，也称得上是平凡中的小奢侈。

　　「想喝就喝啊。」站在他背后的白玫突然开口，王生偏过头，看着她手里环挂有些笨重的深色羽绒衣。

　　「这不像是妳会穿的大小。」自然，他知道他问了略显无礼的问题。能原封不动地挂在一个女人的衣橱里、还能适时被想起，其地位的重要程度可想而知。

　　「你很狡诈，怎样都想起个头让我说故事，是吗？」白玫笑了，他则微微扬起嘴角。

　　「这是我前男友的外套。他与你有着相同的好奇心。」她说着，声音很轻很轻，随即不疾不徐从橱柜拿出高脚杯，放至他面前。

　　「你的前女友呢？跟我有什么相似点吗？」白玫为自己再斟上一杯酒、礼貌性在沙发另一端坐下，身子轻盈地缩进沙发里。

　　「都不笨。」王生想起前女友的模样，大多是利落一身出现在他面前，带的笑很自信、灿烂，与直白。他常被嫌笨、被嫌总是想得太少。

　　「爱看书怎么还是脑子不灵光？」这种对话应是交往后期后最常出现的对话了，他心想。

　　拿起桌上的酒杯喝了几口，王生眼神转向白枚小巧的脸蛋。

　　「这是什么酒？」他问。

　　「赠酒。」

　　「什么？」

　　「配文字要有的酒。」

　　「什么？」

　　「前男友留下来的水果酒。」

　　白玫速速撇开视线，她受不了对方锐利又备感兴趣的眼神；觉得自己正被层层揭开、恰似实验室里待解剖的青蛙。

　　「妳真念旧。」他说着，不带一丝怜悯或嘲讽意味；就像是看着故事里的角色，在末章给他们一些批注。

　　白玫不语，两眼直盯王生看。头发微卷、干净且随意；她望着王生不自觉拨拨自己乱发，随后不经意对上眼神。

　　「你不守旧。」白枚只是凭股直觉认定他是个不安现状的人种。

　　「多多少少吧。」他耸肩。

　　「找到我之后呢？」

　　「回到我的住所，继续过着食之无味的考生岁月。」

　　「我以为你比我年长。」

　　「二十四岁，还没当兵。」

　　「日子还很长。」

　　意识到先前的爵士音乐早就不再播放，白玫按下单曲循环键，流水般的音符宣泄而出。

　　「妳怎么不觉得我会对妳怎么样？」突然间，王生浑厚的嗓音问道，身子向她的方向倾斜。

　　「我该害怕吗？」白枚反而往他方向前倾，距离又拉近了一些。

　　「照常理说，会怕是应该。」王生偏了边头。

　　「想行动早在踏入门那刻就会行动，不是吗？」

　　他看着女人笑得灿烂、和他前女友的灿烂不同，她的笑带着慧黠，一种我可不笨的神情，但偏偏她这次的推论一点也没错。

　　「酒是我的、屋子是我的，或许你才该担心我有没有在你杯子里下药。」

　　看着泰然自若的白玫、再看看握在手中的酒杯。王生不担心她动了手脚，反倒在意起杯中即将饮尽的酒。

　　想再放缓点、让杯里的酒永远都不会斟完似的，半醉半醒看这有趣的女人和现在总算有丝变化的世界，这是考生仅存的一点幻想了，王生苦笑。

　　「能再分我些吗？」直到最后，他轻轻问着，近似荒诞的问法。

　　这回竟是他待得不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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