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殃及池鱼
在爆炸声响起的那一瞬间，万建柏低下了头。
他穿着和周围工人一般无二的蓝色制服，身材矮小，皮肤黝黑，双手粗糙，混迹人群中，毫不显眼。
任谁猜不到，校车爆炸，是出自他手。
只是在街上制造一点骚乱，杀掉一群贱民，实在是太容易了。作为一个在南方颇为知名的杀手，B级天赋者，被称为高温掌控师的万建柏甚至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接了这种生意，以免降低格调，被人嘲笑。
话虽然这么说，这件生意的难度，其实对得起买家为它出的价钱。
就算是寰都，万建柏也能做到顺利潜入，杀死目标后不被抓住。可是在清荣，在这个最近才因为世界树集团声名鹊起的边陲小城，他竟然几次潜不进来。
为什么住个旅店还要拿出介绍信和身份证明？
为什么这身份证明还记录了鸡啥东西，没法冒名顶替？
为什么城里没有□□？为什么连灰色地带都非常少？
几次被红夹克追得逃出清荣后，万建柏不得已向买家求助，原本以为买家会干脆放弃继续雇佣他，因为道上的规矩，连潜入都做不到的杀手根本没法完成任务，可万建柏没想到的是，这位不知姓名的买家不仅选择继续雇佣，替他办好的一套身份证明，还加了一倍的雇佣金。
那是一个A级天赋者都会动心的价格，万建柏实在无法拒绝。
第四次进入清荣，他这回终于成功潜伏，花了几天时间观察、做计划。今天，按照买家要求，他在这条路上，引爆了一辆校车。
目标完成。
接下来只剩下撤离了。
混在慌张的人群里，万建柏装得似模似样，还故意摔了一跤。
摔玩跤后，他正要连滚带爬继续跑，把一个慌张的贱民表演得活灵活现，不想，旁边竟然伸出好几双手，把他拉起。
……怎么回事？难道暴露了？
万建柏稍有些懵，抬头一看，发现伸手扶他的，竟然是同样穿蓝色制服的贱民。
在逃跑中竟然还帮忙别人，这个举动实在是太不贱民了，要不是确认他们背脊佝偻——因为辐射和劳作引发的病变，就算生活和营养条件好转，也挺不直——手指粗糙关节粗大，万建柏差点以为自己身边这些人，是寰都什么家族出身的少爷小姐。
这群贱民还操着口音极重的方言问他：
“你没事吧？”
“兄弟，稳一点。”
“看看看看，没摔伤吧？”
有个着急的，蹲下去就要去挽万建柏的裤子。万建柏哪里能让这贱民把自己裤子挽起，一叫人看到他裤子底下没做伪装的皮肤，不就暴露了吗？
他只能赶紧站稳，按住裤脚，学着口音，连连道：“我没事！我没事！真的没事！”
喊完，万建柏隐蔽一扫周围，突然发现，四周发展和他原以为的，好像不太一样。
街道上，人群并未慌乱，而是迅速有袖口白杠的工人组长，以及红夹克站出来，大声呼喊，带领人有序撤离。
尖叫，流血，踩踏，死亡，这些只存在于万建柏臆想中，并未出现。
再看发生爆炸的校车，虽然黑烟直冒，但产生的爆炸比万建柏预计的小很多，火根本没有燃起，少数几个学生受伤，也只是因为摔倒。
这、这是怎么回事？！
没有接受过多少教育的万建柏，当然不明白什么叫新兴防火材料。校车外壳就是这种材料制造的，清荣由于绿化非常好，植物众多，在火灾防护上一向下重本。
但万建柏不懂这个，以他的见识，只能断定——
他一定是早就被发现了，校车上躲藏有强大的天赋者！
扶住万建柏的蓝制服工人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还在七嘴八舌询问：
“你哪个厂子的？”
“上班前没做避难培训吗？清荣外面可是在打仗呢！”
“你哪个厂子的？要不要请假？我可以给你打个见证条。”
“请假吧，看你这个脸白的，好好休息一下。”
因为周围都在疏散，万建柏旁边围着的这一圈人，突然变得非常显眼。一个红夹克见此，大步走过来。
……必须逃了，全力催发天赋，生死在此一搏！
万建柏想。
走过一团人前面的红夹克，突然感觉到一阵热风吹来。
这阵热风来得诡异，今日风向明明不是往这边，但红夹克没有想太多，走到那团人前面问：“怎么了？有谁受伤吗？”
“啊！安保同志！”工人们把万建柏让出来，“这个小哥刚才摔了一跤，要不要送医院啊？”
“我来看看，”红夹克走进去，“小哥，你哪个厂的？叫什么名字？”
“刚才，那个，爆炸，是，我做的。”万建柏道，语气僵硬。
红夹克没听清，问“你说啥？”
“刚才那个爆炸是我做的，”万建柏语速流畅了一些，“我的身份是假的，有人帮我潜伏进来，要我在这里制造爆炸。”
红夹克：“？”
红夹克：“！”
“手举起来！不许动！”红夹克喝道，“确认一个嫌犯！请求支援！”
喊话间，这个年轻的红夹克已经一发天赋者控制子弹打了出去。
不远处的另一辆校车上，刚才控制万建柏完成了一次标准自首的吴生睁开眼。
……万建柏在南方也算小有名气的杀手，但蠢货就是蠢货，到底是谁把这个蠢货送到清荣来，还让这个蠢货出手杀几个无天赋平民？
吴生疑惑着，阿中则坐在他身边瑟瑟发抖。
“没发生什么大事，不要怕了，”吴生无奈安抚他，“你这样衬托我的淡定很不正常啊？我还没好好观察玩清荣呢，可不能被红夹克抓到。”
话音刚落，他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嘀嘀声。
吴生寻声看向车窗外。
车窗外不远处，有几个红夹克，正手持一奇怪仪器。而仪器正放出细光，扫过校车。
红夹克们的本意，是检查第二辆校车上有没有隐患，但现在，警报仪器却对着吴生叫了起来。
吴生：“……”
吴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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