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荣府长房

　　东进茜香，颜氏把金晟、金昭、金是留在了台湾，只有金时、颜苏继续随行。
　　金时惴惴不安，难于揣测自己为何成为“雀屏中选”的唯一皇孙。
　　颜氏面无表情地瞥了他一眼：“三弟，有一件事你不知道，在我入宫以后嫁人之前，所有在彼时出生的太zu皇帝曾孙，自落地之日起，定例以外都有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是我亲自挑选，当初给你的降生礼是一只羊脂玉佩，但时隔太久，在苏儿身上看到时，除了第一眼的亲切，几乎没有任何映像，如果不是因为你对他太上心，我都想不到与它有过手缘分。”
　　“姐姐——”金时愕然，“您都知道了？”
　　颜氏把脸一拉：“金时，不拘富贵贫贱，男儿立世，最不能缺少的是责任二字，不提你和许烟雨的一段孽缘，苏儿是差点儿被丢在山间喂了狼的，你呢？纵然已经知道他是自己的血脉，何曾鼓足勇气为这段父子亲缘做出一丝一毫的争取？你怕的是什么？雍王舅的棍子？宗人府的高墙？还是太上皇的圣旨？”
　　“我——”金时无言以对。
　　“你难道是真疼苏儿？父母为子女置办产业算是舐犊情深，假借关外回囤的差使牟取私利，银钱送到他的手里，还要坐一个纳赃的名声，你知道苏儿是雍亲王府的王孙，我知道苏儿是曾外祖父的嫡亲玄孙，其他人呢？不往远说，荣国府的下人哪个把苏儿当成正经的孙少爷？一个生来克母的幼婴，不是自家主子好心，连条小命都逃不出来，叫一声小爷都算折他的福寿！我和兴武待他再好又能如何？府中二房的庶孙都比他金贵三分！”讲到最后，教训心思跟着感觉走，颜氏先把自己说红了眼圈，“五个男孩他最小，贾葵敢拔太宗皇帝的龙须，贾茂在东宫打了皇孙，贾茗能去京兆府坐大堂，贾英跑到大明宫掏鸟窝，挑出哪一件来苏儿能做？从小就知道看人眼色，做弟弟的还要谦让哥哥，你与他朝夕相处几个月，难道就不觉得心疼吗？”
　　颜氏的话不尽其实，颜苏心思细腻是真，谦让哥哥也不假，说他是荣国府的小白菜决计是言过其实，他那心毒手黑的护短娘亲第一大恨就是怠慢主子的下人，长了九个脑袋的也未必敢说颜苏的闲话；至于贾茗贾英，他们淘气的资本在于未曾触碰底线，如果口不择言拿弟弟妹妹的身世说话，甭管有谁护着，保准教父母打的后悔在荣国府投胎。
　　金时却是泪流难禁：“姐姐，我不该自欺欺人的，总觉得苏儿有您庇护，必定能一辈子富贵快乐——我能给他的，姐姐都能给他，何必让他做回王府的庶子庶孙！”
　　颜氏缓了缓脸色：“三弟，你的难处我懂，晖弟过世后你是雍王府的庶长子，下面还有金昭这个嫡出的兄弟，如今世子妃有孕，把王府长孙的名头让出来未必不算和家之举，但你要明白，我和兴武就是再打两回女真、征讨三次天准，挣了十个爵位出来也难给颜苏一个，皇曾孙屈于外戚子，太宗皇帝对我有天高地厚的大恩，就换得我这样作践他的血脉么？”
　　金时低下头：“姐姐，这都是我的错，太宗皇帝和父王大约都会觉得有我这样的子孙是多余丢脸的一件事——”
　　“胡说！”颜氏斥责道，“你怎么能有这样的糊涂念头！”
　　金时微阖双目：“难道不是？”
　　“你呀！”颜氏把帕子递给他，“记不记得太宗皇帝在位时，有一次你为功课顶撞师傅——就是你姐夫的大师哥周先生，把雍王舅气得在御前对你动了家法，我原还想着找机会向太宗皇帝为你说句好话，到跟前发现他其实并没有十分动怒，你猜一猜，他是怎么评判的这场官司？”
　　金时仰起脸:“皇爷爷是过于失望了吧？”
　　“太宗皇帝一边喝茶一边朗笑‘朕竟然生了个敢跟师傅叫板的孙子——还是最方正的儿子家里的孙子’这可实在难得的紧——朕小时候也想逃课，无奈父皇母后管的紧，你的那些舅舅巴不得量好尺寸迈步子，没有一个是敢做自己的。’”思及旧事，颜氏倏然而叹，“你也为人父，世上怎么会有嫌弃儿孙的祖和父，雍王舅待你的心与你待苏儿的心难道会有一毫一厘的差别吗？”
　　“姐姐。”金时扑到颜氏身上嚎啕而泣，“是我不配做太宗的孙子，不配做父王的儿子，更不配做苏儿的父亲，我辜负了你们啊！”
　　哭是一种很好的减压器，第二天早上再见金时，颜折有些不可思议地与姐姐咬耳朵：“您昨晚在船头上跟他说了什么，还撵着苏儿跟我作伴，瞧他今天这股子精神气儿，好像变了个人一样。”
　　“不提这个。”颜氏说道，“你再把茜香的朝局仔细说给我听听。”
　　颜氏要掐断茜香女王的统治根基，使用的方法粗暴简单，能拉拢的用金子砸，拉拢不到的索性教其暴毙。加上此前的反青暴动，一大批忠良都被贾雨村以连坐法问罪。但有些实权人物是轻易不能触动的，否则也没有让她亲自出马的必要。
　　当然，出于种种顾虑，颜氏的行程是相对保密的。
　　监国副使贾化亲自进入王宫，要求女主亲自出城迎接上邦钦差。
　　相处时间不算很长，茜香女主对拿着鸡毛当令箭的贾化却是由衷的厌恶，瞥了他一眼后说道：“孤身体不适，教梭罗走一趟吧。”
　　贾化眉头一皱，阴测测地提醒女主：“殿下，此番是南洋参将颜大人亲率水师主力护送钦差上使，若要轻生怠慢——”
　　茜香女主攥了下拳：“孤去！”
　　贾化新官上任，第一件事就是在茜香国的都城门口建立了一座名为“迎恩门”的石刻牌坊，这座牌坊的意义在于只要天子下派钦差，茜香君臣必要至此亲迎，如今的巡阅副使正愁没机会把自己的功绩显摆一回，当然不能任由茜香女主率性而为。
　　从后续状况来看，贾化玩的这一手是极为明智的。
　　何法章有些纳闷：“咱们上任大半年，无功无过无声息，陛下又派钦差来做什么？”
　　贾化笑道：“下官猜测，陛下怕是刻意问询茜香的近况，如果咱们有难处，正可借机上陈；哪怕平安无事，教陛下安心也是好的。”
　　“有理。”何法章正为齐鲁商团侵蚀茜香国本的举动犯难，正好借此机缘禀报一二，也免得将来事发坐一个无为的罪名，“不知道派了哪个来，咱们还是去迎一迎吧！”
　　来人不是钦差，分量胜过钦差十倍，何法章看到仪驾阵仗后原觉惊讶，等颜氏下车后眼睛都直了：“齐鲁千岁？”
　　贾雨村反应及时，率先躬行大礼：“臣贾化参见安国齐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茜香女主“晃”地一下站了起来，死死盯住颜氏一句话也没有说出来。
　　茜香国会有今天的没落局面，罪魁祸首就是眼前这个面目如画的贵妇人，女主一带头，两班文武真就随流站起来了不少。好像只要有人呼喝，立刻能冲上前去咬她两口一般。
　　颜氏拿眼一扫，随扈的卫若兰“唰”地一声拔出宝剑：“千岁坤驾在此，谁敢造次！”
　　茜香女主立刻变成了火枪队的瞄准目标，尚梭罗王子见势不好，赶忙膝行上前：“陪臣少识千岁真容，殿下恕臣失仪之罪。”
　　颜氏观其服色，知道说话的是茜香王储尚梭罗，不愠不怒地把视线转到女主身上：“看来茜香王是不愿意见到我的，咱们回船罢！”
　　茜香君臣不傻，只要齐鲁公主调了头，南洋水师立刻就把炮口对准茜香国都城，届时玉石俱焚，决计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结果。女主咬一咬牙，忍辱跪了下去：“陪臣不敢，请千岁进城。”
　　银安殿升了御座，茜香女主率领王储并文武百官另行大礼，颜氏这才说道：“在京风闻，茜香百业萧条，皆为孤之过犯，今借巡牧东南，正可一探究竟。”
　　茜香女主大为愤慨：“千岁言重了，藩臣治境无方，委实愧对黎民社稷——”
　　“原来如此”颜氏顺竿便爬，“藩主因乱承统，力有不及在所难免，今后慎独自省，茜香四千里江山，未必便会托付非人。”
　　论于舌辩，天底下能胜过齐鲁公主的纵横之士且无一人，女主气得脸都白了：“藩臣矢志不移，早晚统帅茜香臣民度此难关，不负百姓忠爱，不负千岁期许！”
　　颜氏点头一笑，转头看向王储：“昔年王子进京，下榻之所正是孤的齐鲁公主府，虽有国礼相隔，毕竟渊源深厚，不想今日宾主倒移，竟要仰仗王子关照回护了。”
　　尚梭罗躬身答礼：“蒙千岁抬爱，陪臣万分惭愧。”
　　“王储不惭愧，是孤惭愧。”颜氏瞥了女主一眼，“不为孤的数日怠慢，藩王未必突起美意——要仗托国富贵招纳天策上将为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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