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合

　　二.

　　亲眼见到爱人出轨是一种什么样的体验？

　　一般人会作何反应？

　　凌晨两点，碰巧想给爱人来个惊喜的温其琛站在自家卧室门口，听着里面的动静，脑子里不适时地蹦出了这个问题。

　　是该歇斯底里地冲进去把他们拉开大喊这个男人是我的，还是该心如死灰头也不回地离开？

　　他思考着自己该作何反应，但显然以上这两种并不适合他，于是愣了半分钟之后便戴上耳机，坐到沙发上，打算等他们结束以后再想这个问题。

　　卧室里的两个人正打得火热，一时半会儿怕是停不下来，他借着这个空又将自己早归留下的工作处理完，给客户发了几份邮件，等差不多都弄完的时候，摘下耳机，听到里面没了什么动静，看来是完事儿了。

　　他喝了口水，站起身，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看到门打开，莫琏随后走出来，满脸是纵欲过后的慵懒满足，脚步松散，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定住，整个人如同在炎炎夏日被扔进了冰窟，看他的眼神像是活见了鬼那般惊悚。

　　但温其琛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甚至看到肖汕也没有意外的样子。他很冷静，淡定得像是在旁观别人家里的闹剧，保持自己的风度，还能顺便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笑，然后开口进入正题：

　　“我们谈谈。”

　　莫琏这时候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手脚不受控制地瘫软下来，却还硬撑着，哆哆嗦嗦地想去拉温其琛的手，血管里凝滞的血液慢慢开始流动，喉咙像被一团棉花堵住一样发不出声音，只能徒劳地张开嘴试图解释。

　　他的大脑在快速运转，搜寻应对这种场面的方式，几秒钟之间想出了无数条对策。

　　他想说其琛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但自己身上的吻痕和干掉的不明液体以及身后的肖汕都被暴露了出来，温其琛又不是傻子，发生了什么一眼就能看出来。

　　温其琛和他一起生活了四年，对他的想法再了解不过，他以前无论怎么都会耐心等莫琏缓过来听解释，但这次不一样，这次他不想了。他转身避开莫琏的手，径自坐回沙发上，示意他们也过来。

　　肖汕显然也被这个情形吓得不轻，毕竟跑到别人家里来搞别人男人的事儿怎么说都是自己理亏，没被打出去就已经是万幸，现在看见主人的要求，也只能手脚僵硬地挪过去，顺便拉上莫琏当挡箭牌。

　　温其琛比起他们来说要冷静得多，他冷静得过了头，所以看起来就十分可怕，让人总觉得这会是暴风雨之前的平静。

　　他的手在电脑键盘上敲击，眼睛盯着屏幕，余光瞥见莫琏坐到了自己身边，立马不动声色地向旁边挪了挪，躲开那双试图抓住自己的手，几乎是同时，莫琏的眼泪就下来了。

　　“其琛，”莫琏边哭边说，“你听我解释，我是喝醉了，今天晚上他送我回来……都是他强迫我我什么都不知道，你要相信我……我知道错了，我不会再这样了……”

　　他的脸配上眼泪和哭腔倒也还算是动人，但现在已经骗不了温其琛了。

　　在文档里敲下最后一个字，温其琛转头看他，这让莫琏觉得自己又有了希望，连忙抹抹眼泪想再接再厉说些什么。

　　温其琛目光沉静地看着他，眼里没有温度，问：

　　“和他是第一次？”

　　莫琏选择的是咬定只有这一次，因为只有这次是被发现了的，这样只要以后不露出破绽，之前的都可以掩饰过去，于是急急忙忙地点头，但接下来的话却让他没了底气。

　　温其琛在两人之间扫了短暂的一眼，问：

　　“那情人节那次是哪一个？”

　　“……”

　　莫琏一僵：“什……什么情人节？”

　　温其琛摇摇头：“没什么。”

　　他把电脑屏幕转向莫琏，说：“你看还有没有什么要补充的？”

　　莫琏低头看了一下，上面的内容让他产生了浓重的不安感，他嘴唇苍白，声音颤抖着问：“这……这是什么？”

　　温其琛挑眉：“上面标了账单。”

　　他解释：“这里的东西是之前我们合买的，理应分一下，不过——”

　　他又转回去打了几个字：“——那张床我不想要了，你们带走，浴室里的东西想扔就扔，有用的就拿走，这里的东西算作分手费，但这套房子是我买的，所以，”他竖起三根手指：“三天之内，带着你的东西离开。”

　　莫琏已经完全丧失了言语能力，听到“分手”这两个字之后反应剧烈地想扑过来，温其琛一闪身躲开：

　　“莫先生，我已经把明细给你发到邮箱里了，你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合理的地方——”

　　“我不分手！！！”莫琏冲他吼道。

　　温其琛丝毫不受打扰，坚持把自己的话说完：“——但其实应该也不用怎么看，只要把你们碰过的东西都拿走就行。”

　　莫琏急得跳脚，又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低声下气地跟他商量：“其琛，我们不分手好不好？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不会再犯了，你别走好不好？我爱你啊，我不要分手！”

　　他用近乎歇斯底里的语气不断重复：“其琛我爱你啊，我们不分手好不好？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求求你……”

　　温其琛在他面前向来是温柔的，他提出的要求基本都会答应，两人连架都不曾吵过，他明明那么爱他，怎么能分手呢？

　　况且人都会犯错，他只是偶尔走错了路而已，再走回来不就行了，温其琛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在原地等他就好，这样都不行吗？

　　他没有错啊，是温其琛冷落自己，是他总加班不回来，连情人节都忘了，他才会去喝酒，才会遇到肖汕，才会被勾引……对！都是肖汕勾引他，是肖汕的错！

　　莫琏一把抓住温其琛，指着肖汕说：“其琛，是他勾引我的……”

　　肖汕错愕:“明明是你他妈喝醉了往我身上贴的好吗？”

　　“你闭嘴！”

　　他语无伦次地为自己辩驳：“是……他把我灌醉了，我什么都不知道，我爱的人只有你，你也爱我对不对？我们不分手好不好？”

　　“不对，”温其琛甩开他的手，冷漠道，“莫琏，我不爱你。”

　　莫琏一下子变了脸色：“不，不可能……你骗我，我不信！”

　　温其琛合上电脑，拿上外套和公文包站起身，他一向习惯整洁，即使在这种情况下也不忘整理一下衣服上的褶皱，然后才看着莫琏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告诉他：“我们结束了。”

　　“不行……”

　　莫琏向前扑了个空，只能无助地摇头。

　　“莫琏，”这时候他似乎现出了些被隐藏的真实情绪，表情有一丝破绽，挤出一个嘲讽的笑，“你觉得你还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吗？。”

　　“我不爱你了。”

　　“不……”

　　温其琛转过身，不再去看莫琏涕泗横流的样子，语调平稳地说：

　　“三天之内，从这里搬出去，我不想再看到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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