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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
“没有人？”方容戚愣了愣，脸上有点意外，但很快地，他就将这点无助于冷静思考的情绪给收敛了起来，沉思了几秒，推动着轮椅往电梯那边走去，“我去看看。”
姜云衣无声地点了点头，两三步走到那个被打晕的持枪者身边，将那支掉落的枪捡起，再把人扛起来，跟在方容戚后头返回到那一条走廊上。
袭击不成反被撂倒的偷袭者像是变成了一袋不值钱的沙包，被扛在肩上的少女随手一扔，身子在不算干净的地板上骨碌碌地滚了一圈，染了满衣服的灰尘，直到额头撞在墙上，这才止住了继续滚动的趋势。
方容戚站在电梯口，粗略地扫了一遍里面的情况。电梯门被姜云衣不知从哪个角落随便找来的扫把棍卡住，关不了门，内里敞开着，里面的景象一览无余。
“没有血迹，没有挣扎的迹象，她们应该是自己走出电梯的。”这个结论的得出并不费劲，方容戚的注意力很快就转移到别的地方上去了，他操纵着轮椅走进电梯内部，但这回他不是漫无目的地看，而是早有目的地，停在了按键面板前，“我们在离开前，你曾经说过，让那两个女孩待在电梯里，绝对不要出来，对吧？”
姜云衣回答道：“对。”
方容戚看了她一眼，招招手：“先进来，站那儿干什么。”
免费劳力姜云衣皱了皱眉，却还是一脚将那个昏迷的人踢进电梯里，然后跟了上去，还没说上一句话，方容戚就按下了关门键，电梯很快降落到负三层地下停车场。
“既然你叮嘱过她们不要乱跑，按理来说，她们会选择让电梯停在刚才那层楼，如果电梯运转了，应该就是有人按了这一层。”方容戚在电梯门开后，率先走了出去。
地下停车场里安安静静的，车子都规规矩矩地停靠在自己的地盘上，电梯的位置处于整个停车场的正中央，从这里放眼望去，这里的景象能很清晰地尽收眼底。
现在这个时候，停车场里基本没什么人，钟颖和陆双妍的踪影就像是沉入大海的水珠，不见一点痕迹。
“不见了……”方容戚似乎对于两个女孩的失踪并不怎么上心，语调还是那般轻松，“刚刚我们在那些人身上没有耽搁太长时间，如果她们已经离开医院，必须得有交通工具才能做到那么迅速。”
戴在方容戚右手手腕上的表原本因为被屏蔽了信号而一片灰暗，此时表盘却突然亮了起来，他瞥了一眼，迅速伸手按住了手表侧边一个不起眼的按钮，回头对姜云衣解释了一句：“看来离开那一层楼后，联络器就有信号了，我让人帮忙调出监控查一查她们的行踪。”
姜云衣看着方容戚开始联系人，不知怎么的，心中那一团焦虑越来越放大。
陆双妍她们会有危险吗？把她们带走的和伏击自己的到底是不是同一拨人？她们俩都是普通的学生，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有很多疑问堆积在姜云衣的脑海中，她解释不了，在这一片混乱中，她突兀地回想起之前在接待台收到的包裹。偏偏是在X寄来了那个莫名其妙的东西后，他们这边就出现意外了，这会是巧合吗？
“我和林宇联系上了，刚好，军方那群人刚把东西搬上了实验室，还没走，所以直接就让他们去查监控了，够方便。”就在姜云衣越想越觉不妙之时，方容戚结束了通话，开口打断了她的思绪，问道，“要过去看看么？”
沉默了一会儿，姜云衣缓缓摇头：“……不了，这么短的时间，她们可能还没走远，我去周围看看。”
“你急什么。”不知是不是因为方容戚与陆双妍她们没有直接的关系，所以他此时态度十分之淡定，这种冷静的情绪好像极富感染力，如同一盆冷水浇在姜云衣急躁的脑门上，使她发热的思绪稍稍冷却了一些，“有准确的时间和范围，他们查监控要不了三分钟，先等等那边的结果，要是找不到人，你再着急也不迟。”
姜云衣知道他说的话有道理，却仍然控制不住地捏紧了自己的手指。
方容戚眼睛毒，一眼就瞥见了她那不自然的动作，蓦地笑了起来。方容戚的双眼生得特别好看，他笑起来时，眼角会微微上挑，弯出一条细长的月牙纹，看上去无端有几分艳色，这种姿态放在一个男人身上可能会让人觉得有点女气，但方容戚虽然容貌精致，却不会给人以这样的错觉。
“如果真的找不着人，那就是有人用车子把她们带走了，你一个人两条腿，怎么快得过车子呢？”方容戚手指一伸，指向了他们来医院时开的那台车，“放心，我的车子借给你。”
林宇这人有时候虽不着调，但对于方容戚安排的任务，他都是百分之二百超额完成的，正如方容戚保证的那样，时间还没溜过三分钟，林宇就准时联系了他们。
“先生，我没见到那两个小妹妹啊，您确定是她们是在这栋楼里不见的？”林宇问，“各个出入口我都看过了，还有主要的走廊，都没见着人。”
姜云衣眉心一拧，正要发问，方容戚却冲她做了个手势，示意她别说话，转而对林宇说：“你把那两个女孩子的特征发给保卫科的人，让他们问问医院停车场还有出口的看守，有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林宇应声而去，很快就传来了有用的消息：“先生，就我们所在的这栋楼的停车场，有个大爷说之前是有这么一辆车离开了，车上一共两男两女，除了司机之外，其他三个人全部坐在后排，其中两个女孩的样子跟我们所给的特征能对上，但是……那老大爷说那两个女孩看起来不像是被强制带走的，坐在后排不声不响的，看起来没什么异样，当时那老大爷只是觉得前排副驾驶座还有位置，为什么那个男人非得挤在两个女孩子之间，有点奇怪，但也没多问……“
“车牌呢？”林宇一扯起来就容易漫无边际，方容戚显然很是清楚他这个缺点，及时打断，问出了关键的问题。
“哦，按照那老大爷说的去查了一下，监控是拍到车牌了，可是那是个‘套牌’，没有用，对了，魏少将正在赶过来，我拜托他去跟交警大队打个招呼，看能不能调出车辆监控，看看那辆车往哪边去了……”
套牌？姜云衣脱离正常生活太久，一时间没能反应过来这个文明社会特有的“文明用语”，还是方容戚对这种套路熟悉，立刻反应过来：“这么遮遮掩掩的，看来也是见不得人的。”
姜云衣也觉出不对味了，往方容戚的方向靠近了一些，抓起他的右手，通过那个伪装成手表的联络器对林宇交代道：“你叫两个人下来停车场，这里有个持枪分子，另外，你们也检查一下‘03’号电梯，我怀疑有人做过手脚……”
林宇惊讶地叫道：“持枪分子？等等，小妹这是怎么回事？先生呢？你们有没有受伤？医院里怎么会混入持枪分子！”
林宇一顿吱哇乱叫，姜云衣不堪其扰地皱了皱眉，暗自感叹方容戚收了这么个学生也是要有很大勇气的，难以想象这么长期相处下来，方容戚的耳朵要经受怎样的荼毒，这么一想，姜云衣就有点佩服他的忍耐力了。
“快点下来！”姜云衣强硬地做了结尾，用眼神示意方容戚赶紧把通话掐断，方容戚领悟能力极佳，立即会意，伸手按下了结束通讯的按钮，然后朝姜云衣眨眨眼。
“话很多是吧，我也受不了他。”
姜云衣没空跟他多废话，直接把轮椅扛了起来，冲着停车的地方跑去，这可苦了方容戚，冷不丁被一个女孩子连人带椅子抬到半空，他左右晃了晃，急忙抓住轮椅扶手保持平衡，一向不是笑容就是冷淡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裂缝，以往游刃有余的语调有了些微的不稳：
“等一等……”
这个姿势太别扭了，但方容戚没有机会说完他的抗议——姜云衣很快走到车子边上，砰地一下把轮椅砸在地上，伸手就探进了他的衣兜里翻找着车钥匙，方容戚极力往后躲开她的手，却被姜云衣正正锤在肩上的一拳给定住了。
“钥匙呢？”姜云衣的注意力全部放在正事上，却没料到面前这个男人被她胡乱摸索的手弄得想要顾着正事都不行，腰板挺得老直，脸色有一瞬的僵硬。
“在左边口袋……”方容戚面无表情地提示道，姜云衣毫不客气地把他全身上下摸了一遍，仿佛压根不把他当作异性看待，方容戚放在两侧的手痉挛似的颤了颤。
终于拿到钥匙，姜云衣大发慈悲地放过了他，将车子解锁后，用更加羞耻的公主抱方式将方容戚塞进副驾驶座，然后把轮椅一折叠，扔到了后座。
直到姜云衣熟练地点火、挂挡，车子如离弦之箭窜了出去，窝在副驾驶座上的“柔弱”的方先生才得以发出微弱的抗议：“下次，你能不能用点文明人的方式？”
姜云衣一打方向盘，冲上了出口的坡道，在看守老大爷惊恐的目光中，直接撞开了栏杆，接着车尾以一个漂亮的漂移方式拐弯，直奔医院外的大街而去。
“我说错了。”方容戚见此情景，顿了顿，改口道，“应该说，你能不能有点自觉？你现在用的是我的车，回头账都算在我头上，难不成我是专门来给你背锅的吗？”
姜云衣闻言冷笑一声：“我要是没有自觉，刚才就应该把你捆起来。”
方容戚深觉跟这样的人无法在“文明”的话题上达成一致，所以颇有自知之明地闭上嘴。
但没安静几秒，他就慢悠悠地问道：“林宇那边还没有消息，你知道那辆车是往哪里开了吗？就这么急急忙忙追出来，跟无头苍蝇似的，这不是浪费时间么？”
这个事实姜云衣何尝不知道，但要让她干等着，她心里又急得难受，只有行动起来，才能稍微缓解一下她的不安。
“你别管了……”
话没说完，车厢里忽然传来短促的铃声，姜云衣愣了愣，方容戚把看着窗外的视线收回来，留意到姜云衣的目光，他挑了挑眉：“是你的手机吧？”
姜云衣平时几乎不怎么用手机，一时之间都忘了自己的铃声是怎么样的了，她连忙把手机掏出来，发现并不是有人打来电话，而是一通短讯。
“‘联系交警的速度太慢了，你肯定等不及吧？我来帮帮你吧。’”姜云衣开着车，不方便低头看简讯，于是把手机扔给了方容戚，让他把上面的内容读出来，方容戚接过手机，一字一句缓缓念出，“‘出医院大门后往西，沿着罗浮大道直走，到第三个红绿灯路口左拐。’”
方容戚的音色原本十分干净，但在念出这封简讯的时候，不知是不是心理因素，姜云衣总觉得话音里有种说不出的阴冷味道。
这种熟悉的腔调……
“没了。”留意到姜云衣猛地攥紧了方向盘，方容戚一挑眉，手机在手掌间转了两圈，他往背椅上一靠，轻快地问，“谁这么好心，义务给我们雪中送炭来了？”
方容戚倏地伸长手臂，将短信界面在姜云衣眼前晃了晃，发件人上那一栏显眼的“X”刺痛了她的眼睛。
方容戚观察着她的反应，问：“怎么，你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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