绯色江山应如画

　　夜色微凉，隔着盈盈春水依旧可见烟柳繁华。
　　柳墨舒隔着一方高台看着那边的盛景，眉头微皱，今天中午兄长休了绥阳公主的事闹的沸沸扬扬，不久后别院便来了一辆马车，说是故人相邀，解驸马之忧，他的朋友挺多，但好友却是不多，更何况是这故人。
　　但却没想到故人邀他竟来这烟柳之地，不觉对这故人更加好奇！
　　“公子稍等片刻，你要等的人呆会就来。”侍女掀开珠帘，对柳墨舒淡笑道，说完便离开了。
　　来客都是云城最繁华的烟柳之地，并非这里的姑娘比别处漂亮，四年前乡试第一的解元解缙在来客都里与友庆祝时曾放豪言他没有对不出的对子，没想到便被当时的舞娘一句“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给对住，一时间来客都成了云城贵门子弟必来之处，而来客都的布置也极为考究，柳墨舒此时所处的房间弥漫着阵阵茶香，与外界隔着珠帘绿荫，倒有种曲径藏忧的意味，兴趣起时，也多饮了几杯茶。
　　这时从外面忽然传来阵阵埙声，浑而喧喧在，声悲而幽幽然，柳墨舒似乎明白了什么，起身便寻着埙声寻去，穿过繁而不奢的走廊，即便有女子过往，也只淡笑而过。
　　走了好久，柳墨舒终于在走廊尽头的一间房子前面停住，看着里面熟悉的背影，柳墨舒突然觉得吼间很涩很涩，三年了，他们没有再见，虽然他暗地里着人找过他，却没有任何消息，三年前他听闻他伤了极好男色的苏大人，被打的半死不活，又有人说他被通王带走，他也曾问过通王，只是却没有结果，没想到今日竟会在这里相见？
　　“子房？”柳墨舒掀起珠帘，对着那抹修长的身影叫道，不过他依旧在吹埙。
　　柳墨舒想起往日他吹埙时的情景，径自走到书桌前，拿起笔墨，沉吟片刻写道“雕楹网萝薜，激濑合埙篪”。
　　“多年未见，墨舒文采斐然。”张喆将埙收好，又走到柳墨舒身边，看到他写的这句诗嘴角轻扬。
　　“子房的埙也吹的比当年好。”柳墨舒看着一身紫衣的张喆，说完又觉得不妥，两人就这么呆呆的互相看着。
　　“哈哈。”突然，不知谁先笑了出来，整个房间里都充满了欢愉的笑声。
　　“今夜不醉不归。”张喆说着，拿起桌上的一个酒壶扔个柳墨舒。
　　“那是自然！”柳墨舒也不客气，拿起酒壶就往自己嘴里灌，那时候他和张喆一起上学堂，有日跑到酒楼里听人说书，讲太宗当年带着十三个人如何大破契丹，和那十三人如何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肆意江湖，那日他俩偷偷买了瓶竹叶青去喝，被兄长一顿抽。
　　那夜里，柳墨舒和张喆说了很多，说儿时糗事，年少时如何意气风发，一直到深夜。
　　“子房？”柳墨舒轻叫着，可上身的凉意让他一下子睁开眼，却看到自己竟然赤身躺在床上，锦被随意盖在半身，床上一片凌乱。
　　“醒了？”张喆一头墨发用丝带绾着，随意披着件衣服，露出光白的胸膛，看到柳墨舒在床上一脸懵的样子，轻笑着走到他身边。
　　“啊？”柳墨舒微微羞赫。
　　“小时候咱们可是经常在一起睡的。”张喆强忍着笑，给柳墨舒扔来一套衣服，“昨天你的衣服弄脏了，这是我的。”
　　“噢。”柳墨舒点了点头。
　　吃过早点，张喆携着柳墨舒到亭子里。
　　“墨舒，知道我为什么找你来么？”张喆收敛微笑，十分淡定的看着柳墨舒。
　　柳墨舒笑了笑，没有说话，心里却被掀起千层浪，看来，子房也插手当今朝政了。
　　“昨日羽文哥哥休了绥阳公主，今日柳丞相与谢侯爷重病，而且，听说溧阳公主昨日玩耍时不幸被热水烫伤。宫中失火，妃子们虽未受伤，却受惊！”张喆仔细的取出茶叶焚香煮茶，仿佛不谙世道的贵家子弟，可说出的话却让人心惊。
　　柳墨舒垂眉，却不知该如何应答，逃不掉的，终究会回来。
　　“你知道瑜王么？所有皇子中，最不可能登基的就是他。”张喆挑眉，给柳墨舒倒了一杯茶。
　　“为什么？”柳墨舒终究还是忍不住问道。
　　“不是皇家血脉，怎么可能继承大统？”张喆无奈的笑了笑。
　　不是皇家血脉？柳墨舒脑子里仿佛有根弦断了。张喆给柳墨舒倒了一杯茶，幽幽茶香，让人清醒不少，柳墨舒双拳握了又松，忽的坦然一笑，他来找他，绝非为了叙旧。
　　“当年昏帝登基，虽然对其他王爷赶尽杀绝，对咱们这位陛下可是尤为宠爱，可到底他也只是个闲散王爷，彼时江南客商怀氏给陛下送了一绝色美人，不过这绝色美人进府中便以有了三个月的身孕，而对她的宠爱，无论陛下登基前后，都不曾断绝。而这个孩子也是荣耀长久，怀氏则暗地里帮着陛下笼络朝臣，不过可惜的是陛下登基不久他便死了。要不然这天下也该换主了。”张喆大无畏的讲着皇家秘史，嘴角轻浮的笑意似乎在说这多么可笑。
　　柳墨舒已惊讶的无可复加，不过震惊过后心中却有种理应如此的想法。
　　“你还记得六年前雪贵妃之死么？”张喆说着，嘴角的笑意更深。
　　柳墨舒饮了一口茶，定定了看着张喆，当年雪贵妃死后，陛下斩杀了多少宗亲皇室，差点屠了大半了云城贵族，四大家族虽然没有参与，但还是有所损伤，那时候家中长辈根本不让他们外出。
　　“世人皆传陛下温文尔雅，千古圣君，雪贵妃狐媚惑主，祸及天下苍生，可六年前雪贵妃死后，直至今日，三大家族仍然没有恢复元气，皇室宗亲非死即废，殿试之后天子门生，这些年瑜王虽然监国，朝廷虽有党派纷争，可到底，还是未站队的人多，天下，依旧是陛下的！”张喆说完，眼眸更加深邃。
　　柳墨舒淡然饮了一口茶，有些事，很多人都很清楚，只是，为了掩盖虚伪，才有了所谓的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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