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翡翠苦瓜酿（第三筷）
（四）
王家媚坐在一堆玉器中间，摆弄摆弄这个，摆弄摆弄那个，小脸满是认真。
孔金在一边不动声色的观赏。从未见过这般和金银玉器相配的女子，似乎不是玉器来妆点她，反倒是玉器的华贵需要她的存在来烘托一般。
这女人天生应该生活在金银珠宝之中，却不成想出身贫寒，真是可惜。
想到了毛娟手里那块难得的平安玉，那玉若是家媚来戴，该多么美丽相宜。毛娟并不真心喜爱和懂得玉器，哪个贵重便捡哪个戴，玉在她的眼里只有金钱的价值。那么好的平安玉放在毛娟手里真是浪费了。
家媚注意到孔金的视线，抬起头，朝孔金淡淡一笑，又埋首下去。
孔金的心突地咚咚直跳，欲望瞬间翻滚起来。
不过是一个微笑罢了，有点诧异自己的反应。但也分明的知道，对王家媚的欲望并不逊于自己对毛娟手里平安玉的渴求。
因此，毛娟的提议，其实他有一些迟疑的。明明这个提议对他来说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过去的他必然不会犹豫，可此刻为了这口小媚肉，竟有些提不起兴致。
“美人，不忙了，歇息一会儿，与我说说话。”孔金噙着笑，柔声说。
王家媚怎么会不愿意偷懒呢，立刻放下玉器，笑盈盈坐过来，伸了个猫儿样慵懒的懒腰。
“美人，月初便嫁给我可好？”
王家媚嘟起嘴。“不行啦，大人儿说女牢里最近事多，下个月奴家还不能走儿的。”提起这件事，便想起那日大人儿与她说的话，整个心忽然揪在一起。
这个傻大人儿，竟会跟自己说那样的话，还说的那么认真，不知道世上还有那样多的好女子吗？
孔金在一旁不动声色的观察王家媚细微的神色变化。这女人一提起张明正就会露出这样的表情，一种独独留给张明正的温柔神情。
忽然心冷下去，孔金展开扇子轻轻地摇，笑着说。“既然如此，也不急于一时，等我与毛娟的案子了结了以后，我们再商量选个良辰吉日吧。”
王家媚点点头，并不在意。
“家媚，倘若这案子我输了，你会如何？”
王家媚捂嘴笑。“莫非你觉得你能赢？我们大人儿判案，怎么会那么糊涂？”
“是呀，张明正判案……”孔金垂目低喃张明正的名字，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又转过来看着王家媚问。“家媚，那若是我赢了呢？若是张明正在诬陷我呢？”
“大人儿怎么可能诬陷你？你不要胡说八道。”王家媚严肃了些，郑重地说。
“在你心里，张明正比我分量更重，是吗？”孔金直视王家媚的眼睛，难得的认真神色。
王家媚迟疑。孔金虽然是她准备嫁的，可论心里的分量，怎么能跟大人儿比？但她怎么会那么笨，在未来的夫君面前选别的男人呢？
王家媚妩媚的一笑，连盛开的牡丹也不能与之相较的娇艳。“这世上，你在奴家的心中自然是最重的，奴家永远站在你这边儿，你怎么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
孔金牵起嘴角，眼眸中却并无笑意。“家媚，你既然这样说，那我便信你所说。千万不要让我失望。”说着，从怀中掏出了一块翡翠。“这翡翠是稀罕之物，我此刻将它送给你，当作我给你的聘礼之一。”
王家媚没有想到，孔金忽然要送她这样的大礼，有些惊喜地接过，拿到手里，却不禁骇得屏住了呼吸。
这翡翠与当日大人儿给她看的那块赝品的翡翠，也就是孔金拿来报官的翡翠样式一模一样啊，唯一的区别是此时在她手中的正是货真价实，价值连城的真翡翠。
孔金将这块翡翠就这样交给她了？这可是他费尽心思，勾引欺骗毛娟，最后不惜报官诬赖也要据为己有的宝贝啊。
这孔金这么喜爱自己嘛……她虽美的倾国倾城，世间少有，但孔金若是那种能被美色冲昏头脑的毛头小伙子，也就不会去狠狠欺骗清丽脱俗的毛娟了。孔金此人重利寡情，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做的。
“怎么了？美人？不喜欢吗？”孔金轻抚王家媚细腻的面颊，王家媚下意识的向后闪避。孔金注意到王家媚不经意的动作，微微一笑，收回了手。
“……喜欢。”挤出笑来。“就是太贵重了。”
“有什么可贵重的？等美人嫁给我，这铺子里所有的玉器，所有的东西都是你的，当然，也包括我。”语毕，春意浓浓地望着王家媚。
“你……这般待奴家，奴家自是欢喜。”孔金这样做的原因实在想不明白，也许是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孔金只是单纯的拿着翡翠讨好自己？来回思量这个可能性，却还是不信。不管怎样，先默默收下好了。
孔金见王家媚将翡翠收了起来，露出满意的笑容。“美人，你还有个东西上次落在这儿，你忘记了？”
听孔金一提，王家媚立刻说。“奴家没忘，一直想着这次拿走的。”说着要回里屋去取，孔金却从怀中将那荷包掏了出来。“我给你收着了，拿去吧。”
王家媚立即接过，表情较刚才收下翡翠时欢喜数倍，在荷包外面摸了摸，确定里面的东西还在，眯着眼睛满足的收回袖口里。
孔金开口询问。“看美人你这么重视的样子，里面有什么重要的东西吗？”
王家媚料想孔金必是将里面的东西拿出来看过了，于是坦率地说。“是大人儿送给我们成亲的贺礼，没有想到大人儿还挺有银子的，送的东西还很贵重。不过东西倒是其次的，毕竟是县太爷送给咱们的，弄丢了是要得罪人儿的。”
孔金摇扇轻笑不语。
他对这女人已是百般的忍耐，也给了她选择的机会，若日后这女人真的执迷不悟，也就不要怪他无情了。
要走的时候，孔金说他们二人没有几日便要成婚，想让她留在这过夜，她正要拒绝，铺子里的小厮跑进来附在孔金耳边说了两句，孔金突然改变了主意。
家媚松了口气，走出玉器铺子，却远远看见了一个眼熟的轿子，好像是前不久经常停在衙门门口的，毛娟的轿子。
这么巧？对毛娟那个女人，家媚真是避之不及，连忙转到另一条路去，走到离衙门还有好长一段距离的时候，竟看到了大人儿。
心情莫名飞扬起来，就像小孩子突然得到了一个小糖人。“大人儿，好巧啊。”家媚快步向张明正走去。
“是呀，真巧。”张明正没有说，他已然在这等了半个时辰。
家媚看到自己以后高兴的样子，给了他勇气。兴许，自己没有像家媚说的那样讨她厌吧。
一时之间，两人之间出现短暂的沉默，气氛变得有些凝滞。王家媚这时也想起了上次与大人儿见面时的对话。那次，大人儿与自己求亲了哎……
突然脸红起来，手都不知道摆在哪里好，垂着头像个害羞的少女。哎呀，她变得好奇怪啊。
张明正没有见过家媚这副羞答答的样子，神色不免有些痴迷，半晌功夫才拉回了些理智，轻咳一声。“肚子饿吗？”
王家媚的反应也变得很迟钝。“唔，有一点。”这才注意到已是要用晚饭的时刻了。
“那我们不回衙门，去找家饭铺子吃饭，好吗？”语毕，又觉有些冒失，也许家媚并不愿意与自己在外面抛头露面的吃饭。
果然见王家媚露出犹豫的样子。
“你若是不愿意，那……”
“大人儿，你若与奴家一起在外头儿吃饭，会有人儿嘲笑你的。”
王家媚的语气很自然，张明正却觉心疼不已，柔声说。“哪里那么多事？谁会注意咱俩？”
王家媚娇笑起来。“大人儿这就瞧不起奴家了，凭奴家这么美的长相，走到哪里没人注意？不过，奴家可不愿随随便便叫人瞧，咱们不如沽点酒带回衙门，奴家再做两个小菜。大人儿之前不是说过要陪奴家喝酒的吗？”
她是从小叫人议论惯的，倒没什么所谓。大人儿可是清清白白，前途无量的，哪能那么随便就叫她拉进烂泥里？
见王家媚执意如此，张明正也没有勉强，两人在衙门独自相处也好，这样有些话就更好说出口一些。
两人一前一后走进一家酒肆，酒肆老板见是县太爷，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地迎进来，忽又看到随后进来的王家媚，神情顿时变幻莫测了，惊疑，忖度，复又哂笑，最后很有行业操守的维持了欢迎的热情笑容。
张明正买好酒，与王家媚并肩离开。
张明正身材修长，清俊风雅，王家媚前凸后翘，婀娜多姿，走在一起真是一对璧人，再美好不过的一幅画面。
然而平安县的大部分人没有心情欣赏，沿途几个人看着他俩的背影愤愤不平。
“看来这张大人已经不要脸面了，光天化日之下就与自己的小姘妇招摇过市。”
“这小姘妇之前只远远见过，今日近距离一看，果然是天生的□□面相，怪不得勾搭上了玉器铺的孔老板不算，还把县太爷也迷得神魂跌倒。”
“听说这小姘妇白日里在孔老板那胡搞瞎搞，黑天就回衙门陪县太爷睡觉，真是忙的很嘞。”
“你们知不知道，她之前在陈家，她呀，和她公爹，和她大伯都……呵呵。”
“老天不长眼啊，这么一个毒杀亲夫又人尽可夫的蛇蝎女人居然好端端的活在这个世上，只因为勾引上了县太爷就大难不死。”
“这么一想，咱们县太爷也是个道貌岸然的狗官，竟然包庇这么恶毒的女人，肯定平时没有少草菅人命，哪里配做他们平安县的父母官，真希望哪日皇上下旨将他的头砍下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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