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之陶陶

　　乐陶陶本来决定周末不回家的，可是乐和一个电话打过来，说，几日未见甚是想念。她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家。
　　乐陶陶一进门就看到程白靠在沙发上看书，听到声音，抬头看了她一眼，眼神闪过一丝诧异。
　　她听见厨房传出响声，阿姨应该在做饭？于是朝厨房叫了声：“程阿姨，我回来了。”
　　乐陶陶口中的程阿姨，程诗媛，是乐和在她10岁的时候带回来的女人。她记得那天，一个女人出现在她面前，虽然年纪有些大了，但依然风貌依旧，身上透露出一股成熟优雅的气质，朝着她温柔地笑，旁边站着一个比她大一些的男孩，男孩长的很清秀表情却十分冷漠。乐和让她叫“阿姨。”她看了看女人，又看了看男孩，半晌，甜甜地叫道：“阿姨。”不过这么多年程诗媛对她确实很好。
　　果然就听到厨房传来声音：“乐乐回来了啊。你先收拾收拾等会就可以吃饭了。”
　　“嗯。”
　　乐陶陶一边朝楼上走去一边问道：“爸呢？”
　　“你爸去他朋友家了，不回来吃饭。”
　　“哦。”
　　她不由得腹诽，让她回来，也不见人影。
　　乐陶陶一进房间就倒在床上，她登上□□，群里倒是很闹腾。
　　苏芮甜蜜蜜：“哈哈哈哈哈，给你们看帅哥。”
　　下面附一张图片。
　　陈哥带你飞：“没兴趣。”
　　施主，阿弥陀佛：“哟西，这两男生身材不错，苏芮，图片我要了，留下来YY，哈哈哈哈哈哈。”
　　苏芮甜蜜蜜：“施主，左边是我男人，不能动，右边的你随意。”
　　施主，阿弥陀佛：“正所谓朋友夫不可欺。绝不动。我就喜欢右边高冷范的，哈哈哈哈哈。”
　　苏芮甜蜜蜜：“哈哈，乖……咦，陶子呢？”
　　施主，阿弥陀佛：“陶子不会背着我们偷男人吧？”
　　此刻的乐陶陶正点开图片，原来是两个男生并肩站在一起的照片，看上去两人的关系不错，不知道从哪张集体照截的图。右边的男生……神色淡淡地看向前方，表情冷漠，好像所有的一切都和他没关系，是乐陶陶再熟悉不过的表情――程白。左边的男生长相清秀，气质温润。乐陶陶也是见过的，她以前常在程白身边转悠，便知道这是程白唯一的好友，许子月，只是高中毕业后便出国了，现在回来了？
　　乐之陶陶：“刚刚才上网。”
　　苏芮甜蜜蜜：“哈哈哈哈，陶子你终于说话了。我看上的男人怎么样？”
　　乐陶陶脑海中立马浮现出许子月的样子，温温和和的。
　　乐之陶陶：“挺好的。”
　　苏芮甜蜜蜜：“哈哈哈哈哈，名字也挺好听的，叫徐子月。这两个人还是我们物理系的研一的师兄。”
　　施主，阿弥陀佛：“哇咔咔，还是研究生师兄，我喜欢。”
　　陈哥带你飞：“施主，淡定淡定。”
　　苏芮甜蜜蜜：“我觉得右边的男人挺适合陶子的？看上去腹黑高冷。怎么样？陶子有没有兴趣？”
　　乐之陶陶：“……没有。不过你认为我喜欢腹黑高冷的？”
　　苏芮甜蜜蜜：“这样你说冷笑话的时候就不怕冷场了。”
　　乐之陶陶：“……”额。
　　施主，阿弥陀佛：“给我吧，我，我有兴趣。”
　　苏芮甜蜜蜜：“施主，再不拯救陶子，她可能要孤独终老了。陶子，我终于知道你这么多年没有男人的原因了。”
　　乐之陶陶：“因为冷笑话说多了？”
　　苏芮甜蜜蜜：“哈哈，对。”
　　乐陶陶正聊的很嗨的时候，敲门声响起。乐陶陶以为是程阿姨，就随便应了一声，“阿姨，我没关门，你进来吧。”
　　门那边安静了一会儿，乐陶陶正打算起来开门。门却突然被推开，程白的声音传来：“饭好了。”
　　额，怎么是他？乐陶陶慌忙立起身子，扯了扯被自己压住的被子，回应道：“嗯。”
　　程白淡定地“嗯”了一声，但是却眼神奇怪的看了看她的房间才离开。
　　乐陶陶不由得审视了下自己的房间，还真是……吓了一跳。粉色的墙壁，粉色的衣柜，连窗帘都被换成粉色的了。嗯，阿姨的少女心很强大啊。
　　晚饭的时候，程诗媛问了许多乐陶陶关于学校上的事，乐陶陶一一乖巧地回答。程白在一旁安静地吃饭。
　　程诗媛看了一眼程白，缓缓说道：“下周三我们该去看看你爸爸了，到时候我去学校接你。”
　　程白父亲的忌日要到了。乐陶陶瞥了程白一眼，程白并没有任何反应，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大概过了好一会儿，他的语气没有任何波澜：“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程白！”程诗媛无力地叫了他一声。接着又叹了口气，像是自言自语：“算了，你要自己去就自己去。”
　　程白慢慢地放下筷子，说：“你们慢慢吃。”然后起身离开。
　　乐陶陶大概是习惯了他们的相处模式，已经能很淡定地面对这样的场景而不觉得尴尬。
　　过了一会儿，程诗媛突然看着她说：“乐乐，你帮我劝劝程白，以前确实对不起他，也对不起他爸。所以他一直都讨厌我。他有这样的性子都怪我。”
　　程诗媛看着她的眼神竟然有些无助，她突然有些明白程白为什么这么多年对什么都很淡漠，而她现在对于程白只有一种想法：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她很无奈啊，她不由得对程诗媛有些同情。
　　只是她一向不太懂安慰人，所以也只能乖巧地点头：“阿姨，我会的。”
　　程诗媛看着她笑了：“真是个好孩子。”
　　乐陶陶回房间的时候，看见程白靠在门口等她，不由得有些意外。
　　程白也看见她，立直了身体，像是在向她通知一件事情：“明天晚上开会。”
　　乐陶陶抬头看他，开会不用单独通知她吧。
　　“我知道了，我会准时到的。”
　　程白突然神色不明地盯着她，语气是一贯的冷淡犀利。
　　“乐陶陶，我发现你真是喜欢多管闲事。”
　　程白的语气一向如此，从以前到现在乐陶陶不得不让自己习惯。只是这次却让她有些烦躁。她淡定地回望回去，语气很平缓：“多管闲事是谁？我不认识。”
　　程白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悦地走开了。
　　晚上乐和回来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但是精神劲头却很足。乐陶陶知道他喝酒了，但是喝的很少。自从程诗媛住进来之后，他就不太喝酒了。这也是乐陶陶对程诗媛感激的原因，一个女人总是懂得如何经营一个家。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程诗媛给了她一个安定平和的家。
　　乐和看见乐陶陶的时候有些兴奋，朝她招了招手：“乐闺女，来，陪爸爸出去走走。”
　　离家不远的小路在夜晚的灯光下显得有些昏暗，这是乐陶陶第N次和乐和沿着这条路走，自从他们搬来这里之后，这是属于他们的交流方式。秋天的夜晚很寂静，他们走得很慢。
　　乐和突然问她：“闺女，你是不是很讨厌老爸？”
　　乐陶陶看不清乐和脸上的神情，但是他的声音充满着愧疚。她慢慢地说：“爸，我没有讨厌过你，也没有怪过你。事情都过了这么久了。而且我们现在过得很幸福。”
　　乐和听到她这么说，望着天空，笑着说道：“是啊。我们很幸福。”
　　“你还记得徐伯伯吗？”
　　“记得。以前经常去他家玩。”
　　“今天老爸去他家了。他好像是最近才搬过来。”
　　“恩？”
　　“老爸想起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乐陶陶转头看向乐和，乐和的眼神里闪着光。
　　以前啊，乐陶陶想起了，10岁以前她生活在一个M镇，M镇是一个小镇，几乎镇上的每家每户都很熟。爸爸在离家不远处的学校教书，妈妈在一个工厂上班，她有一群玩得很好的小伙伴。那时候去田里抓鱼、树上抓鸟的事情没少干过。晚上回家总被妈妈训，妈妈一本正经的模样，现在想想还有些可爱……想到这里，乐陶陶不禁嘴角上扬。
　　旁边的乐和察觉出了她的开心，问道：“怎么了？怎么开心。”
　　乐陶陶突然觉得心里一阵温暖，至少现在，一切都过去了，她说：“爸，有你真好。”
　　“傻丫头。”乐和摸了摸她的头。
　　缘分这种东西，乐陶陶承认她是相信的。只是她没有想到过，缘分会发生在她和另一个人身上，不偏不倚，水到渠成。
　　第二天早上，乐陶陶迎着早上9点钟的太阳起床，穿着睡衣便下了楼，因为这时候程白一般不在。
　　她踏着拖鞋，一边打着哈欠，一边下楼。
　　乐和看见她笑呵呵地招手：“乐丫头，过来。”
　　乐陶陶一脸慵懒地走过去，然后，呆住。额，有地洞吗？这是她脑袋里跳出第一个想法。
　　坐在沙发的一端的徐墨之穿着一身白色的休闲装，恭恭敬敬地端着茶杯，看上去温润有礼，他抬头看了一眼乐陶陶，眼中闪过一丝惊异，不过很快便恢复正常。他放下茶杯，礼貌地说道：“乐叔叔，没有提前说一声就来拜访，不知道有没有打扰到您？”
　　“怎么会，你能来看我，乐叔叔已经很高兴了。”徐墨之表现的礼貌得体，乐和看着他，脸上满是笑意。
　　乐陶陶鄙视自家老爸，又觉得自己挺强大的，在自己的老师面前穿着小熊睡衣还能这么淡定。她淡定朝徐墨之打招呼：“徐老师好！”
　　徐墨之倒好像也不介意，微笑着回复：“你好。”
　　这算笑面虎吗？乐陶陶想。
　　乐和有些吃惊，看看乐陶陶，笑意更深了：“乐丫头站着干嘛？过来坐。原来你是乐丫头的老师啊，真是年少有成，乐丫头平时没少让你费心吧。真是没想到老徐还有你这个优秀的儿子。”
　　乐陶陶立马抓住机会说：“老爸，我先上去换身衣服。”
　　乐和果然转头看了看她，立马流露出嫌弃的眼神，“恩。”了一声，又转向徐墨之说：“你不要介意哈，这丫头在自己家随意惯了。”
　　乐陶陶汗颜。然后上楼的时候她还听见徐墨之说：“不介意。”
　　至于为什么徐墨之会来乐陶陶家？乐陶陶才知道原来徐墨之是徐伯伯的儿子。因为徐伯伯身体不适，所以徐墨之代父亲来看望自家老爸。以前在M镇的时候，两家关系很好，她经常去徐伯伯家玩。可是后来，她们搬家了，就再也没有联系了。而徐墨之因为从小在国外长大，所以乐陶陶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是很正常的，她只记得徐伯伯有一个比她大一岁的儿子，叫徐子旗。后来，也没联系了。
　　乐和很自然的留了徐墨之一起吃午饭，徐墨之也很自然的没有拒绝。然后，然后，然后就也是很自然的乐和让徐墨之捎乐陶陶回学校。不过这是后话了。我们现在来聊一下徐墨之和程白第一次见面的场景。
　　程白和往常一样高冷的进了自家门，便看见徐墨之这厮在自己家里，悠闲自在，乐和笑呵呵的，乐陶陶端端正正地坐在乐和旁边，不由得皱起了眉（小白的第六感，哇哈哈哈哈哈）。但是他还是恭恭敬敬叫声了一声：“乐叔，徐老师。”
　　徐墨之微笑点头。
　　乐和则笑着说：“回来了啊！”
　　“恩。”
　　程白看了一眼乐陶陶，礼貌地对乐和说：“乐叔，我有事找陶陶。”
　　乐和点点头，朝乐陶陶说：“正好，我跟墨之聊聊，你先上去吧。”
　　额，乐陶陶觉得她真的随时可能自家父亲抛弃。不过意外的是程白居然会找她？
　　于是她跟着程白上了楼，两人在房门前站定。程白没有说话，乐陶陶觉得程白又在耍她。
　　大约过了一会儿，程白挑眉，看着她淡定地说:“你今天起来没梳头？”
　　她下意识去整理自己的头发，手举在半空中，忽然意识到不对，果然，在耍她，她瞪了一眼程白。
　　程白嘴角轻轻上扬。
　　第五章
　　乐陶陶在副驾驶座上尽量使自己淡定，她一向遇事波澜不惊，但是在徐墨之面前她的抵御防线好像极限下降。她把头靠近窗子，轻轻地吸了一口气，她的周围还残留着一股淡淡的，像雨后栀子花的清香，那是刚刚徐墨之靠过来给她系安全时留下的，她感觉到自己的呼吸有些起伏。
　　徐墨之侧头看她，不由得嘴角上扬，提醒她道：“小心感冒。”
　　已经是深秋了，窗外的风吹在脸上冷飕飕的，她不由得打了个冷颤，确实有点冷，她乖乖地把窗子关上。
　　徐墨之用余光瞟了瞟身边的人，她显然没有记起他，又或者是根本没见他，这些年在他心中缠绕的结，他心心念念的人。他缓缓地开口：“你是不是以前没见过我？”
　　乐陶陶愣了几秒，为什么问这个？她点头。
　　徐墨之发现自己居然有些失望，他不由得失笑，或许他应该感到幸运，那时候的他，也不值得被遇见。
　　窗外的景物不断向后倒退，模糊。乐陶陶看着看着，觉得车里是不是太安静了，又觉得自己刚刚是否不太礼貌，毕竟他是自己的老师。于是，她开始主动找话题：“据说历史上屈原是个同性恋，他爱的是楚王，失意悲伤是因为楚王变心……第一个提出屈原是同性恋的不是腐女或同志，而是国学家孙次舟，他的观点得到了著名文学家朱自清和闻一多的公开支持。”
　　这是她不知道从哪里看来的野史，居然就脱口而出了，她看向徐墨之，徐墨之轻轻地笑了笑说：
　　“不喜欢上历史课，却很喜欢看野史。”
　　有几分开玩笑的意味，乐陶陶赧然，她继续看向窗外。原来，她才不是最冷场的那个人。
　　徐墨之看她窘迫的样子，心情大好，不得不承认他有些恶趣味了。
　　车子到学校的时候，乐陶陶才醒，她不记得自己是怎样睡着的，睡梦中模模糊糊察觉到徐墨之给她轻轻盖了一件衣服，她鼻尖一直萦绕着一股清香，让人很安心。
　　“醒了。”淡淡的声音传来。
　　徐墨之说这话时，嘴角带着笑意。乐陶陶“恩”了一声，语气里着带着慵懒，她把自己身上的衣服轻轻褪去还给徐墨之，礼貌地说：“谢谢徐老师。”
　　徐墨之笑着回应:“不用谢。”
　　乐陶陶发现，好像今天徐墨之笑得有点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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