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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像礼司和身后的两位同僚，制服上面套着不断往下滴水的黑色雨衣，湿漉漉地站在门外。
就算是有马，看见宗像，也不禁愣了一下。
还真是个玩笑般的巧合。两个多小时前，不知何由被困在废弃医院向他求救的可疑人员之一，此刻却化身为调查案件的警察，笑容可掬地站在他家门口，怎么想都觉得戏剧性十足。
“你好，有马先生。又见面了。我是东京警视厅搜查四课的宗像礼司。这两位是我的同事，高尾刑事和浅沼刑事，我们负责调查这个案子 。”
宗像掏出自己的警官证举在有马眼前，自然而有礼地打着招呼。接到报案时，他注意到报案人员信息备注栏上标注的职业是CCG搜查官，还想着怎么这么巧，结果见到本人后，发现之前的巧合不过是小巫见大巫。
有马也礼节性地点点头，弯腰去鞋柜拿拖鞋，打开柜门，动作忽然一滞。
他发现自己的备用拖鞋只有两双。
跟他关系亲密到能来他家做客的，只有平子丈和宇井郡两人。这两双鞋，也是给他们准备的。
气氛有点尴尬。
宗像笑笑，示意他不必麻烦，吊眼梢的高尾刑事颇有经验地从大衣兜里拽出几个崭新的一次性鞋套，分发给其他人。这种鞋套一般是进入犯罪区域时用的，正好有多余。
套上鞋套，三人被领到沙发坐下，有马想着应该给他们端上茶水，但暖壶昨天就空了，也没有瓶装的纯净水，能喝的只剩下冰箱里成罐的德国啤酒了。
“您家里大概缺一位女主人。”性格开朗的高尾刑事看他拿过来几罐啤酒，打趣道。
有马不置可否地笑笑，在独立出来的单人沙发上坐下，正好与三位斜坐着的警察面对面。
在喰种面前残酷冷血的死神，面对人类时，还是会适当挤出礼貌的笑容。
在他看来，这里面的带头人，显然是宗像，他本人的举止、神态还有其他人的态度，都无声地印证了这一点。
还挺厉害。虽然气质老成，外表却不过二十五六岁，大多数这个年纪的警察能混上警佐已经很奇迹了，刚刚有马看到他的警察证上，标注的是警部补。
“已经很晚了，为了节省时间，我就单刀直入地问吧，有马先生，你还记得死者跳楼的准确时间吗？”
“跳楼？”有马微微扬起眉毛，看着坐姿挺拔如松的宗像，“她并不是主动跳下去的，而是被人推下去的。时间我记得，是一个小时前，十一点零八分。”他说得很干脆。
“哦？事情开始变得有趣了。”宗像脸上泛起招牌式的笑容，一旦他对什么开始感兴趣就会露出这样的笑容，“看见了推她那个人的样貌吗？”
有马摇头：“外面很暗，隔得也远，只看见大概轮廓。”
“其他特征呢？”
“他应该穿着暗色系的衣服。”
“你刚才说看得见他的轮廓，身形如何，能看出性别吗？”
有马思忖了一会：“不好说，你们已经在现场勘察过了吧，能告诉我死者的身高吗？”
原来如此，是想通过与死者对比来判断：“没具体测量，但据目测，死者个子很高，大概175公分左右。”
有马点头：“那就不好说了，可能是个身材中等的男人，也可能是同样高个子的女性。”
言外之意就是他所见的凶手身高和死者相近。
“你确定当时在阳台上的是两个人？”
有马点头。
“会不会是闪电造成的错误视觉？把闪电的影子误当成人影？”宗像进一步质问。
有马静静看着宗像，面无表情，但眼神却仿佛在反问：“我会是这么愚蠢的人吗”
宗像笑笑，向后靠了靠，用一种略带怀疑的口气说：“然而我们发现，死者的房间是在里面反锁的，她家大门用的是相当高级的密码锁，电子芯片上存有开关记录，最后一次记录是两个小时前，那时她还活着。而后就再也没有任何记录了。也就是说”，宗像身体略略前倾，直视着有马的眼睛，“你所看见的凶手要么是幻影，要么就藏在屋子里没有离开。”
有马心里有些吃惊，但面上还是一副淡然而自信的样子：“信不信由你，我确实看到了一个黑影从屋里冲出来把她推了下去，死者当时情绪似乎很激动，不断挥舞手臂，至于凶手凭空蒸发的原因，就是你们警察的调查任务了。还有，雨是在她跌下去后才下的，打雷还要更往后。”
“我知道了。谢谢你，提供了很重要的信息。”宗像习惯性地十指交叉，对于有马冷静中不乏戏谑的态度丝毫不在意，“还有一个问题，你认识死者吗，或者说对她有了解吗？哪怕再细微的也可以。”
有马很负责地搜索记忆，最后遗憾地摇头：“抱歉，对她没什么印象。”
“我们在死者家里找到了她的学生证，是上井大学国文科三年级的学生，非常耀眼的美女，还是学生会会长，似乎还在外面兼职杂志模特，她家里最显眼的地方摆着几本她做封面的时尚杂志。她叫佐咲美绪子，有印象吗？”
这个名字在有马脑海里激起细小的浪花，他迟疑了一下：“我想起这个人了。前段时间，她在学校里大肆宣扬喰种的优越性，被人举报给我们，但调查了一番，她是个不折不扣的人类，教育一顿放回去了。”
“痴迷于喰种的女大学生啊。”宗像若有所思，随即一笑，“又是和喰种有关，这么看，目击者是王牌搜查官太好了。”
有马看着面前这个捉摸不定的男人，有些无奈。
“对了，还有这个。”他看了眼高尾刑事，后者点点头，从证物袋里拿出一叠照片，在茶几上扇形展开，大约三十多张，全是同一个人。
一个面貌温和的黑头发少年。皮肤白皙，笑容随和，若不是左眼上覆着一个白色棉质眼罩，他看上去就是个随处可见、不太起眼的秀气小男生。
像佐咲美绪子这样的大美女，为什么家里会有这么多这个男孩子的照片？是暗恋吗，想想也不太可能。
“您认识这个男生吗？”高尾刑事问。
同行的浅沼刑事至始至终一句话也没说，甚至连姿势都没变过，他坐得稍远些，在笔记本上把双方的对话内容一字不漏地全部记录下来。
有马再度摇头。他确实不认识这个男孩。
高尾刑事和宗像对视了一眼，高尾又拿出一张照片，压在所有照片之上。
这张照片有被撕扯的痕迹，里面的人下半张脸被撕掉，只留上半张戴有黑色独眼面具的脸。
如果光看这张照片还感觉不到什么，但有了先前的对照，很容易让人发现带着面具眼神凶狠的男孩和前面笑容柔和的男孩似乎是同一个人。
“这种面具，最近在学生里很流行吗？”宗像问。
“这是喰种的面具，做工材质很有特点。不是随处可见的cosplay 道具。”有马一瞬不瞬地盯着照片，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我大致明白了，以后如果有问题，可能还会叨扰，请见谅。”宗像站起身来，高尾把打开的啤酒喝光，也站起来，做笔记的浅沼麻利地记下最后一行字。
最后宗像兀自走到有马目击事故的那扇窗前，探头向外看，来来回回换了好几个姿势，才满意地离开。
有马把他们送到门口，宗像伸出一只手：“今天多谢你了，各种意义上的。”
当然有马并不知道，自己今晚的出现，对这群被他视为可疑的人而言，简直堪比救世主。
离开前，宗像回头，看了眼桌上的啤酒，仿佛老爷爷般对有马说：“喝酒伤身，不妨多喝些绿茶，还可以调整心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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