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中月

　　凌越听到这话，魂儿都快吓没了，却只能装作疑惑不解的样子，向四周看去，然后转过身说：“这里并无他人，师兄说得是谁？”
　　“你不是凌师妹。”程谡笃定道。
　　“师兄说的是我，为何会这样认为，我不是凌越又会是谁？”
　　“我不知道你是谁，但肯定不是我的师妹，她向来嚣张惯了，对待同门师兄弟从不会和颜悦色。还有，她每次见到我，就算打不过我，也要瞪我半天，再气呼呼的离开，而刚才你神情略有慌乱，眼神闪躲，不是心虚怕我发现，又是什么？”程谡质问。
　　原来她的演技这么差，故作高冷，别人却觉得和颜悦色，刚与程谡见面便被他看出端倪，以后可怎么办？今天必须好好解释了，不能留下隐患。
　　“人都是会变的，师妹已经长大了，知道以前做了很多错事，准备痛改前非，重新做人。”凌越直视程谡诚恳的说道，“而今天看到师兄，便又想起往日里欺负弟子的场景，心中有愧，才眼神闪躲，不愿与师兄对视，因为害怕师兄打我，才慌忙离开。”
　　“那你还记得十年前的冬天，师兄给过你什么东西吗？”
　　凌越努力回想，记忆却很模糊，只有六岁后每天欺负师兄师弟的印象比较深刻，往前的事却想不出了，想了很久，也没有那段记忆，身上也没有特殊的佩物，凌越想这下完了，要露馅了，却还是硬着头皮回答，妄想补救：“不记得了。”
　　“是啊，不记得了。”凌越知道这回掩盖不了她不是凌越的真相了。
　　“三年前你也是这样回答。”程谡却笑了，“介意我讲个故事吗？”
　　“师兄请说。”
　　“有一个小女孩无父无母，从小就被师傅收养，师傅对她很好，什么好东西都给她，但对她却十分严格，她不能花很多时间和同龄人玩耍，只能天天学习。她也很刻苦，怕辜负了师傅对她的期望。有一天师傅外出，她便偷偷溜出来，想找其他人玩，正好看到两个和她玩得很好的女孩在草地上玩耍，她便藏在他们背后的大树下，准备出其不意吓她们一跳，却听到她们的谈话。
　　“一个女孩问：‘我是你最好的朋友吗？’‘当然是了’，另一个女孩回答。‘那凌越呢？你不是和她玩得也很好’，‘她呀，我又没把她当朋友，不知从哪里来的野孩子，大概连她的父母也嫌弃她，要不是看她可怜，没人陪她玩，我才懒得理她呢！’，躲在树后的女孩听完便擦着眼泪跑走了。”程谡笑了笑，又说道。
　　“小孩子之间总是会出现攀比，而当事人常常会在面前的人那里说不在的人的坏话，没有多少恶意，只是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孩边哭边跑，不小心撞倒在一个少年身上，脚也崴伤了，觉得更是伤心，哭得更是厉害，少年不知所措，只能扶起女孩，把她背在身上，送到大夫那去看看。路上，女孩在少年的背上闷闷地说：‘别人说我是野孩子。’‘不是。’‘父母都不要我。’‘不是。’‘没人愿意和我做朋友。’‘我愿意。’之后便是一阵沉默，少年和小女孩都没有再说话，走了一会儿，少年觉得需要再说些什么可以不让她难过的话，便又开口说道：‘以后我就是你的哥哥，我会保护你的。’少年的话语充满了坚定，却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以为是默认，便不再说什么。
　　“女孩却从那日起行为发生了改变，更加勤于学习，性子却变得蛮横，总是以武力去征服别人，少年劝说无效，只能以武制武，以恶制恶，让她不再伤害他人。女孩和少年都长大了，少年变为青年，小女孩变为少女，生活却没改变。三年前，青年问少女：‘你还记得六岁那年我给过你什么吗？’‘不记得了。’少女回答，转身就走了，青年就这样看她越走越远，想说什么，却又不知该说什么，他们之间只剩下了陌生。”
　　那个女孩是凌越，少年是程谡。凌越通过这个故事，慢慢想起了那段尘封的记忆，她不愿回想的往事。
　　“没听见。”
　　“什么？”
　　“当年凌越没听见你最后说的话，她睡着了。她若是听到了，就不会那样了。”
　　程谡现在才知道，当年以为的默认其实是根本没听到，凌越不知道那个承诺，所以不记得，凌越关闭了心门，不接受任何一个人，包括他，他却为此纠结了十年。
　　“十年前给你的承诺，十年后依旧算数，程谡永远是凌越的哥哥，不管你听没听到，也不管你愿不愿意”，程谡很霸道，却让人感动的想哭。
　　“好。”凌越有这样的哥哥真的很幸福，虽然真正的凌越已经感受不到这种温暖了。
　　凌越是可恶的，也是可爱的；是可恨的，也是可怜的；是不幸的，也是幸运的。
　　人走灯灭，身死魂离，一切便都与她无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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