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六十五章

　　因为害怕擦枪走火，大公没在浴池呆多久，就裹着浴巾离开了浴池。

　　皇帝虽然十分遗憾，但还是决定尊重大公，甚至，他离开浴池后，便从空间中拿出哨兵专用抑制剂，往自己的胳膊上扎了一针。

　　欲抱美人在怀，总要付出些代价。

　　是以大公让机器人给他吹干头发后，见皇帝如此自觉，不禁心中一暖，朝皇帝扬了扬手，让皇帝坐到他身边。

　　“我来帮您？”大公拿过一块干净毛巾，笑着道：“您的头发很漂亮，我先帮您擦一擦。”

　　“好！”顶着一头湿漉漉长发的皇帝，回答得甚是痛快。

　　自己的向导要求给自己擦头发，这种舒心感，真是犹如吃了蜜饯，一直甜到内心深处。

　　于是皇帝走过来，背对大公坐下，任由大公撩起他的长发。

　　“以前我们在伊达瓦，没有那么多规矩，无论贵族还是平民，均剪着干净利落的短发。”大公摊开毛巾，将毛巾搭在皇帝浓密且光滑似锦缎的头发上，由上至下，轻轻擦去残留的水珠。

　　“我刚回帝都时，头发是假的，后来闭门谢客好几个月，就是怕被人看出来。”大公继续道。

　　大公回帝都那段时间，头发一直是众人瞩目的亮点，所以，皇帝压根没想到大公曾经是短发。

　　短发啊，皇帝在脑海中勾勒大公短发的模样。不得不说，颜值够高，光头都好看。

　　“是啊，您光头也不错，哈哈。”大公忽然用力在皇帝脑袋上按了按，噗的一声笑出来。

　　好吧，因为心中有情，对方怎样都无所谓，轮到自己，可就没法这么包容。

　　比如，多年受严苛贵族教育熏陶的皇帝，在大公的语言引导下，想象了自己的光头模样后，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剧烈的拒绝之情。他不喜欢，光头的自己，应该说，无法忍受，这完全是屈辱。

　　皇帝抓住大公按着毛巾的手，转过身，伸出另一只手，手腕一翻，捏住大公一缕微卷的栗发。

　　“以后不要剪了。”皇帝看着大公，手指轻攥，指腹摩挲着柔软的发丝，“短发会被贵族们看不起。我的根基不稳，在你还没坐上后位前，尽量低调。”

　　年轻的皇帝，并不目空一切，狂妄自大。他对自己艰难的处境，其实比任何人都了解得更清楚。

　　掣肘，束缚，无处不在。

　　威胁来自军界、政界，旧贵族、新贵族，甚至是掌握帝国经济命脉的商人。如果不是有雷克家族这个皇商存在，皇帝和皇室，恐怕早就穷得喝西北风去了。所以当时，皇帝对败家的大公才如此深恶痛绝。

　　大公：“……”抬眸望向皇帝，在皇帝面前叹了口气。

　　他也不愿意啊，败家什么的。

　　“我有苦衷。”大公往前凑了凑，认真地注视着皇帝，“说出来也不怕您不高兴。您要把后位给我的想法，恐怕会挡住很多人的路，这件事稍后再议。现在，我只跟您说说上次的钱去哪里了。”

　　上次的钱，指的是皇帝替大公偿还给英灵殿的巨款。

　　“伊达瓦是帝国坟场，您知道么？先帝继位以来，国库逐年空虚，让您节衣缩食不复当年皇家气派，您没想过钱去哪里了吗？”大公弯曲手指，勾了勾皇帝的手心。“英灵殿绝对统治时代派遣军队进入伊达瓦，后来消耗过大，直接影响了英灵殿的统治力，才让皇室得到反败为胜的机会，结束长达一千两百年的信仰时代。英灵殿之后，皇室接手，继续在伊达瓦星域阻击尘世巨蟒。可是三百年前，当时的皇帝宣称伊达瓦彻底失守，暗地切断补给，并瞒着所有人将金伦加向导学院完全迁入伊达瓦星域，您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当然是，皇室若继续支撑战争，将会把整个帝国拖入泥沼，金伦加向导学院是一个补偿，他已经不知如何补偿失去一切的，我的家族。于是，从切断补给到先帝重新支援伊达瓦开始，中间这段时间，都是我的家族在勉力维系战争。我的家族变成一具空壳，并不是我一人所为，不过，我们从未后悔，因为那是为了人民，为了帝国，也是为了当年绮丽儿皇后对伊利亚特大帝的承诺。”

　　说到这，大公嘴唇翘起，笑了笑，“向导对自己哨兵的承诺，作为后人，我们必须一直履行下去，直至完成那刻。何况后来，先帝来了，还带来皇室三百年来积攒的财富，以及他的私人财产。我知道，先帝除了皇位，什么都没有留给您。可我希望您不要憎恨他，他是把一切……”大公的笑容黯淡下来，顿了顿，再度叹了口气，“他是把一切都献给了战争，只为人类能够更好的生存下去。”

　　先帝是一个伟大的帝王，对大公来说，同时也是一位好父亲。

　　然而，伟大的帝王，好父亲，放在皇帝眼中，却是全世界最不称职的父亲。

　　不过，如今皇帝对他感激上升，憎恨下降，因为，先帝用心培养了一个即强大又温柔的神级向导，现在，这位神级向导在他怀中，在他床上，以后，也必将陪伴他走过一生。

　　“陛下。”大公看着皇帝，欲言又止。

　　皇帝皱眉，抓紧大公的手，“我不听任何反对意见。”

　　大公一怔，无奈地微笑，片刻后，又将话题转回到钱上，避开与皇帝探讨“走过一生”是真命题还是伪命题。

　　“其实，光靠一个家族是不能维系一场战争的，否则，怎么叫帝国坟场呢？陷入战争泥沼的国家，那必然衰败的命运，不是一个家族能够力挽狂澜的。”

　　“所以，你们是怎样做的？”大公转移话题，皇帝欣然接受，反正，他的向导只要不一口否决便好。

　　大公明白皇帝的心思，再次无奈地笑了笑，便接着说：“那些年，正经渠道得不到援助，为了生存，只能依靠歪门邪道。”

　　“歪门邪道？”皇帝挑眉。

　　“抢劫。”大公回答他。

　　皇帝：“……”

　　过了一会儿，皇帝盯着大公的眼睛，一脸微妙地问：“白蜡星系边境的星盗，都是你的人？”

　　大公：“？”然后，无语地摇头。

　　“怎么可能啊。”他说：“早就不是了。虽然先帝出现以前，他们确实为舰队服务。但，我也不能否认，他们的出身具有军队血统。您不觉得他们很难打吗？最近几年，帝国对他们的打击连续失败，就是因为，他们其实是一支真正的军队。”

　　为了帝国被迫放弃军人身份改行做星盗，最终却被帝国放弃的一群人……一支军队。

　　大公想了想，说：“没将他们重新收编回来，是有历史原因的，我以后再告诉您。如今我要说的是，当我们不再依靠星际海盗，及先帝驾崩，帝国不再提供补给后，南十字星舰队需要存活，只能靠我想办法。我不能明目张胆变卖财产，所以，我将家族最后的财产，输给了我安排的庄家，顺便让其他几个大贵族也出了点血。至于英灵殿和莱茵斯特尔家族，我是打定主意让他们支援一点儿，陛下，我真没想到您会帮我还债，我本来还想赖账来着。”

　　皇帝：“……”原来他的向导竟然打着这种算盘。

　　“索菲亚是莱茵斯特尔家族的嫡长女，我敲诈她哥哥，她可是同意过了。弗雷也比较赞同，他觉得我还能更狠点儿。”

　　提起斯图亚特公爵，这会儿，光说话没有给皇帝擦头发的大公，与一直抓着大公，不让其给自己擦头发的皇帝，两人同时听见房间里响起一声提示音。

　　大公低下头，看向斯图亚特公爵回应的讯息。

　　讯息只有一句话：“您这样很容易失去本宝宝。”

　　与此同时，皇帝的智脑也响起提示音，而发来讯息的人，居然是隆美尔公爵？！

　　“疯狗来了，呵呵，您能把疯狗牵走么？”隆美尔公爵如是说。

　　皇帝：“？？？？？”皱起两道好看的眉毛，十分不明所以。

　　过了会儿，他道：“海姆达尔已经很多年没给我发过私人讯息。刚才他给发了一条，说弗雷是条疯狗。”

　　大公噎了一下，手指在智脑屏幕上滑动，苦笑着摇了摇头。“恐怕不是，我的陛下。”大公瞄着皇帝道：“费雷又给我发了一条讯息，与上条间隔很短，所以没有提示。”

　　“嗯？”皇帝等待大公的下文。

　　大公关闭智脑，围着浴巾，起身找衣服。

　　“陛下，弗雷说，赫蒂领着齐格鲁德回了隆美尔公爵府邸。现在，他们要以贵族的方式决斗，我们必须赶紧过去阻止他们。”

　　皇帝坐在床边，闻言突然愣了一愣。

　　“……等一下，他们为什么要决斗？”皇帝匪夷所思地问。

　　齐格鲁德·冯·莱茵斯特尔，索菲亚的亲哥哥，除了小时候与隆美尔公爵同在皇宫中住过一段时间，平时一个在帝星，一个在银榭星系，虽然很多情况下，这两位会被人拿出来相互比较，但他们本人实际极少有交集。

　　所以，他们现在为什么要决斗？

　　“不知道。”皇帝匪夷所思，大公自己也有些啼笑皆非。“不过陛下，弗雷说海姆达尔如今精神极不稳定，而齐格鲁德已经与赫蒂精神结合，两个对一个，不管海姆达尔赢还是输，情况都不会乐观。”

　　“两个对一个？”皇帝眯起眼睛，慢条斯理整了整自己腰间的浴巾，“费雷不准备帮助自己的未婚夫吗？”

　　大公已经穿好衣服，半分钟后，站到镜子前撤去伪装，收进空间，以备下次再用。

　　“他应该会的。”大公透过镜子瞧向没有挪动半分，依旧稳如泰山的皇帝，“就冲这个，我们就更应该去隆美尔公爵府邸。我没告诉过您，弗雷其实是个很任性的人。海姆达尔对他意义非常，他不会允许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伤害他。我这么说，不是表示弗雷有多么爱海姆达尔，这个故事……”

　　“你以后再说吧。”皇帝挥了挥手，打断大公的话，“3S级哨兵暴走，我也很难办。”

　　“或许是神游呢？”大公帮皇帝拿来衣服。

　　“如果因为这件事，让海姆达尔陷入神游，弗雷一定会杀了赫蒂。”大公把衣服放到皇帝手边，“我肯定，他会杀了赫蒂，说不定，连齐格鲁德也不会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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