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十字星[哨向]

　　第二十八章

　　除了大公殿下来得仓促，皇帝等人下来时，可以说做好了万全准备。

　　他们每一个人的空间中都收着十几颗能源晶石，用以应付装备失去能源而陷入瘫痪的时刻。当然，这种能源晶石无法为机甲层级的大杀器提供动力，否则，那些哨兵和向导也不会轻易被尘世巨蟒操纵。

　　“中校，你来吧。”

　　这会儿，他们已经来到第三层办公区的其中一片区域，那里有一台还在运转的台式智脑。智脑屏幕闪烁着微光，于黑暗中将所有人的脸庞映成青白色。

　　相较哨兵，向导强悍的精神力导致这个群体在科技、文化与艺术领域中获得的成就远胜前者。且在军队中，除了字面意义上的战斗向导，其他向导多为文职，便也可以反映向导群体的这种特质。

　　好吧，就算在一个常规配置的作战小队中，字面意义上的战斗向导亦是技术担当，倒不是说哨兵就是蠢的，只是向导在这方面更强些。通常情况下，能够独立作战的小队，人员技能强调一专多能，简单点说，队员们全是凡人眼中的学霸。

　　克莱斯少将没有请示皇帝，直接叫女壮士去捣鼓老旧的智脑，便是循例而为，严格按照《哨兵向导编队指导》这本经受过时间考验的军事教材。

　　于是，女壮士收起眼泪和战战兢兢，走到智脑前，拿出属于她的能源晶石。

　　这台智脑，屏幕尚闪烁青白光芒的智脑，并未像在场人类所想，运行了七百年之久。克莱斯少将第一次来便发现了，维持着最低能源消耗的智脑，自其主人离开后，只运行了约二十二年。

　　运行时间从哪里得出的结论？必须是智脑屏幕啊。

　　女壮士盯着克莱斯少将早就看过的，智脑屏幕上那游动着的一群鱼，及右下角一排时刻跳跃的白色数字，默默思索了几分钟。

　　二十二年前，这里有人，时间居然离现在这么近？要知道一开始，他们都是以百年为单位进行推算啊。

　　皇帝也看到了那串数字，不过，他没什么反应。此前克莱斯少将已经汇报过，不知道的人只有女壮士和哈里斯男爵而已。

　　“少将，我开始了。”终于，女壮士沉默过后，脸微微侧向克莱斯少将，收到少将一枚肯定的眼神。

　　“桌子下面。”少将道：“能源水晶，应该用不上。”

　　女壮士蹲下来，开始在安装智脑的金属桌下摸索。

　　这些智脑，暗着的，亮着的，都是由塔的人工智能集中提供能源，现在这台众人皆睡我独醒，还真是特别。

　　然后，过了不久，女壮士憋在逼仄空间中的声音闷闷地传了出来，“桌下有块能源水晶！”

　　“对。”克莱斯少将知道下面有块能源水晶，但他当时没敢碰。

　　“人工智能沉睡后，它还能运行，是有人为它提供独立能源。”看来用不上她的能源了，女壮士一边想，一边继续道。

　　但是，这台处于休眠状态，随时可唤醒的智脑一定上着锁，锁在唤醒后出现，不一定比能源好解决。也许，应该将能源集中起来唤醒塔的人工智能……做梦呢！醒醒吧，就这几块能源晶石？将这里所有人的晶石加起来都远远不够。

　　趁着女壮士在旁边忙活吸引了皇帝的注意，大公转过身，走前几步，低头触摸自己的智脑。

　　自从伏羲重回智脑身份后，不但智商下降了数个等级，就连性别也变作女性。当然，这并非大公殿下有什么特殊爱好，此举完全是为了更好的掩藏身份。

　　现在，大公打开智脑，眼神瞥到女娲替莫里斯发来的讯息上，不禁开始思考莫里斯正在做什么？女娲什么时候才会有动静？

　　他已经进入塔，去寻找莫里斯口中的东西，他和它知不知道？

　　如果没猜错，塔的人工智能必是女娲无疑，若联系上女娲，可否让它开启塔，取回一些塔的控制权，方便他们在塔内行动？他们不主动联络他，他便一点办法也没有，如此被动真使人有些小忧郁。

　　“莫里斯·加缪和人工智能？”一双手伸过来，自背后有力地环住大公的腰身，“你要找什么东西？”

　　……坑爹。随着时间逐步推移，感情升温，哨兵向导形影不离，皇帝似乎突然能听清他的想法了，而不是之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大公被迫用后背贴着“偷袭”者的胸膛，嘴角翘起，颇为无奈地道：“这种脱光衣服的感觉，我一时不太习惯，陛下。”心意相通，想什么对方都知道个大概，对他这种秘密太多的人来说，个中滋味一言难尽。

　　皇帝和他不一样，皇帝精神领域存装的东西，几乎每一件都可以拿出来晒太阳，阴谋阳谋也在正义范围之列，没有穷凶极恶，没有龌龊不堪，正直得令人费解。

　　是被保护得太好了，就像哈里斯男爵一样。

　　皇帝低下头，右手抬起，捏住大公的下巴尖，在他耳边小声道：“是的，我被保护得太好，所以我襟怀坦白。你这狡猾的家伙，你刚才还没有说完。”

　　耳朵发热，麻麻的，痒痒的。

　　大公嘴角翘得更高，片刻后，轻轻应道：“嗯。我是个狡猾的家伙，我就不告诉您。”

　　不告诉便不告诉。大公话音消失许久，皇帝也没继续发问，只静静抱着自己的向导，静静的，抱着。

　　过了一会儿，是大公先忍不住，倚靠着皇帝，反手勾住皇帝的手腕，轻松地道：“陛下，一颗持续释放能源达二十二年的能源晶石，一台唯一持续运转的智脑。怎么想，都是在这儿等着我们呢。或者说，在这儿等着进入这里的人。”

　　故意留下的？是了，肯定是故意留下的。

　　留下这台智脑的人知道一定会有人重新进入塔，而且，是皇族，是与各种势力有所牵连的人。

　　敢问哪一个身份普通者有可能进入这里？不要相信小说，不是人人都可以成为奇遇的宠儿，幸运的主角，小说只能是小说，别忘了塔的屏障是如何解除的。

　　皇帝没有反驳，缄默无言，抱了五分钟，松开手，将自己的向导转过来，在其身旁的桌上放下一盒罐头。

　　大公余光瞄见罐头，只片时，瞄回皇帝，眸色温柔明亮。

　　“我都忘记我还饿着。”大公说。

　　皇帝替他拢了拢大氅，拽着他坐下，将罐头塞进他手中。

　　“您不吃？”大公捧起罐头。

　　皇帝望着大公捧着罐头的手，然后，眼神一转来到大公脸上，十分理所当然地道：“你喂我。”

　　大公：“……您的矜持呢？”

　　矜持？什么玩意？皇帝从来没有过那种东西。

　　皇帝皱着眉，指了指罐头，张开嘴。从小到大他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得不到的，呃，除了神级向导和长命百岁。

　　“喂。”皇帝又指了指罐头，理直气壮地道。

　　大公顿了片刻，金瞳凝聚着光辉。过了一会儿，他微笑着，妥协似地摇头，拿出罐头盖下的勺子，舀了一大口肉汁，送进皇帝嘴里。

　　他也不害臊，没错，含羞带怯、忸怩不安、面红耳赤，什么都没有，大大方方，给皇帝投食。

　　皇帝吃了几口，味道鲜美，口齿留香。

　　见大公没吃，他抬手便抢过罐头，拿勺子舀了肉汁喂对方两口，然后把罐头塞回去，让对方继续喂自己。

　　大公：“……”

　　皇帝：“？”

　　大公：“行。”你是皇帝，你最大。

　　就这样，喂两口，抢过去，反喂两口，塞回去，再喂两口，再抢，再反喂，如此循环，吃完了三盒罐头。

　　这场景，简直没眼看。好在克莱斯少将盯着女壮士折腾智脑，哈里斯男爵瞪着蜂眼传回的画面放哨，一时没有注意两位上司。

　　吃完了，自空间拿出金丝方帕，优雅地擦嘴，皇帝一派餍足。

　　大公将空罐头推至一边，右手肘撑在桌上，托起腮帮，歪着脑袋打量皇帝。

　　“看什么？”皇帝放下方帕，疑惑地问。

　　“没看什么。”大公回答。过了会儿，想了想，又说：“看您。”接着人坐正，收回右手抬左手，摘掉手套，露出镂刻皇家徽章“矛与剑”的空间戒指。

　　这戒指，皇帝有个一模一样的，也套在左手中指上。

　　别误会，但凡皇族便有如此制式的空间戒指，只不过现在皇族只余两人，戒指便只有两枚，乍一看，倒像对戒。

　　“您为什么会认识尘世巨蟒？”大公在戒指里掏了掏，掏出人首蛇身像摆在桌上。

　　“还有银河系与地球。”大公侧过身，一把抱住刚才不知去哪里溜达，现在忽然出现，扑向雕像的墨菲。

　　皇帝抬脚踩住同样突然出现，扑向雕像的奥格斯格……的尾巴，目光落在人首蛇身像上，俊脸严肃，眼神明锐。

　　“我猜猜，是帝国图书馆里，那个一块奶糖换一本禁书的神秘老人吗？”大公拧眉，扫了眼奥格斯格的尾巴。下一刻，没等皇帝回话，他就忽然站起来，把墨菲丢进皇帝怀中，蹲下身，推开皇帝的腿，将奥格斯格抱入怀中。

　　皇帝：“……”

　　一只山羊大小的龙其实比山羊重，还好自己是哨兵，五六十斤的龙接起来跟好玩似的。

　　墨菲：“……”

　　主人你不爱我了吗？

　　大公抱着奥格斯格重新落坐，垂下头，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抚摸着奥格斯格的龙尾。

　　“嗯？”见奥格斯格用一双泪汪汪的金瞳望着他，大公蓦地心中一软，覆在尾巴上的手轻移，在金龙的脑袋上揉了揉。

　　再一抬头，看到对面两双同样的金瞳，大公唇线微弯笑起来，“陛下，我问您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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