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木与小艾

　　那天晚上，老李和方神回来得很晚，吴总面试结束后则干脆在学校附近的一家宾馆开了间房和女朋友过夜。

　　“干嘛呢小木？”老李是寝室老大，他把比自己小三岁的小木当做弟弟。
　　“哦，在写AI课的作业。”
　　“加油啊，大四再挂就麻烦了。”
　　“嗯。”
　　方神正躺在床上读历史小说，喃喃了一句“对呀，挂科可不行”。
　　“嗯。”

　　小木是那种聪明却不起眼的人物。他初中跳级、高中提前被保送的光辉历史常被同学们归因于他父母的严格要求。个子一米八却微微驼背，加之精瘦的身材，本就比同学们小三岁的他被默认叫做“小木”，就是那种礼貌又略显尴尬的对话：
　　“你好我叫端木木。”
　　“小木木你好。”
　　“是小木。”
　　“小木你好。”
　　他大学学习成绩一般，大三时甚至挂过这门正在重修的AI课。人们总是将自己的期待强加于人，少年生是拔苗助长，长辈议论小木大学表现时无外乎是这种论调。小木自己对于挂科这件事其实并不耿耿于怀：
　　“去年修这门课的时候有些失望吧，所以没过。”他这样跟老李解释。
　　“那你现在重修就不失望了？”老李问道。
　　“不失望了，去年失望过了，现在重修是为了过。”小木认真地回答，然后转头继续写代码。

　　老李很喜欢小木这个弟弟，他每天早上都会给小木带早餐，身位独生子的他喜欢这种照顾弟弟的感觉。他们第一次见面时，小木听闻老李年龄最长，便轻问他“老大”、“老李”更喜欢哪个称呼，他喜欢“老李”，从此这称谓便在同学们间传开。他知道小木很聪明，比他聪明，所以他常常拿些稀奇古怪的题目去考小木。
　　小木问他，“哪里搞的题目啊，好有趣。”
　　他总骗他说，“我编的。”
　　小木也总是傻笑说，“老李是厉害。”
　　“ 师父出题徒弟来答，小木你说我能不厉害吗？”
　　“厉害厉害。”
　　两人间这种单纯的玩笑话是贫困家庭出身的老李大学阶段最纯粹的快乐。

　　老李考研的决定，其实也是直接受小木影响的，虽然小木并不知晓。
　　“小木，你对读研这事咋看？”
　　“读研啊，真喜欢的话可以读啊。”
　　“我们好歹也是名校，计算机专业本科毕业工资不低哦。”
　　“读研也可以接项目赚钱啊，你不喜欢读书了？”
　　我想，嗯，我喜欢读书。就这样，老李在小木的影响下决心读研。

　　小木爱发呆，老李常揉搓他的脑袋。
　　“小木，想啥呢？”
　　“没想啥，你想啥呢？”
　　“想你想啥呢啊。”
　　“啊，我没想啥。”
　　老李总是为小木这种思维回路感到有趣。
　　“小木，如果我知道你在想啥，你说我在想啥？”
　　“你知道我在想啥，而我又啥都没想，所以你在想你为什么明知道我在想啥却又不知道我在想啥？”
　　“哈哈，知道为什么数字零是个伟大的发明了吧。”
　　“嗯，好像知道了，老李是厉害。”
　　这就是老李喜欢小木的原因。

　　那晚，小木写作业熬了个通宵，老李起来时关切地问了句，“小木你累不？”
　　“没事，老李你看。”小木指了指屏幕上一段英文字。
　　“这啥啊？”老李揉了揉睡眼。
　　“昨晚训练的时间递归神经网络，学的是莎士比亚。”
　　老李英文水平一般，但也能分辨现代英语和莎士比亚英语，他随便选了一行神经网络的输出念了念，“Go satisfy thy thrifty promises.”
　　小木转头观察老李的反应，老李笑着说，“不错不错，加油哈，我去买早餐了。”
　　老李搓了搓小木的头然后就出门了，下楼梯时，心里默想，小木是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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