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笑

　　尤记当时春光好，街角馒头两够饱。那一天，叶浅一个人，手里掐着两包子正赶在上班的路上。

　　出租屋到工作单位的距离很近，步行也就十五分钟的路程，穿过两条马路，叶浅没有随大流，而是等绿灯亮起才慢悠悠的过去。

　　又是新的一天那。想三年前，叶浅因为高考失利，不得不放弃读大学的梦想，南下工作，凭着自己的机智聪明，躲过猥琐的男同事，避开心黑的女同胞，拿下了老板娘（？），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不容易啊不容易啊。叶浅摇头晃脑，看见已经被自己掐的有些变形的包子，“嗷呜”的咬下一大口。

　　然而变故斗陡生，今日的包子也不知道加了什什么，莫名的滑溜，叶浅感觉还没嚼碎，就这么滑向了喉咙。

　　毫无意外的噎住了。大马路上的，自觉倒霉，叶浅快速走过马路，半口包子不上不下的，内心已经被草泥马刷屏了。

　　然鹅，有句话叫福不双行祸不单至。叶浅还在马路边上，认真的把包子咽下去或者吐出来。

　　一辆小面包卷着尖锐的喇叭声和轮胎擦地面的声音堪堪躲过叶浅。

　　此刻的叶浅在想，高中学的万有引力，真真实实的感觉到。

　　托小面包的力量，已然上气不接下气的叶浅，叶浅一黑，真真切切的晕了，呼吸微弱，直至停止。

　　和呼吸一起，同时停下来的还有心跳。

　　行人匆匆而过，眼神也不曾落下，哪怕只有一个，都没有。

　　春意浓浓，初夏将至。

　　日出日落，从春雨绵绵不绝，到娃娃脸一般的夏雨惊雷阵阵。

　　骤雨初歇，带不走的炎热，像是要扭曲了空气一般，蒸腾的吓人。

　　病房里却是一片冷静，冷，和安静。

　　薄被子下是更加单薄的小人儿，若不是铺散开来的长发，远远的不仔细的看，只会认为这是一床未叠好的被子。

　　病房恰到好处的冷气丝毫没有因为未关紧的玻璃窗而松懈，不知名的枯叶打着蓦地从那缝隙中穿过，打着旋落到病床下，病床的病历卡上，赫然写着“叶浅浅，脉搏受伤”

　　叶浅只觉得这一梦格外光怪陆离，隐约记得叶浅和叶浅浅是两个不同的人，梦境却挤在一起，拥堵而混乱。

　　病床上的小人儿，分不清梦境和现实，长而浓密的睫毛颤巍巍的，直到听到有东西打到铁架上，叮叮当当的。

　　叶浅吓出一身汗。悄悄咪开一一点点。

　　左边，没人。白色，却带些点点暖意，以及忽然涌入嗅觉的消毒水味。

　　右边，有些忙碌的粉色。

　　粉色？！双眼迅速睁开，哦，是粉色的护士姐姐。

　　话说吃包子也能噎死的人还有救么？又不是割脉，上吊，自杀未遂——自杀？！

　　一瞬间，两段不同的记忆，交织打架。本就苍白的小脸，自是看不出脸色更白的变化。微蹙着眉头，若是此刻能照一下镜子，叶浅一定能感叹一声，好一朵美丽的白莲花.....

　　护士姐姐换完药，执起叶浅浅的手，碘酒，酒精，扎针，固定，一气呵成毫不犹豫。
　　叶浅的打架一般的回忆终止了，取而代之的是右手清晰的刺痛，还有冰冷的液体，缓缓的注入手臂，叶浅鼓起脸皮，冲护士姐姐卖了个萌。

　　护士姐姐白白的口罩上是弯弯的眉眼。

　　怜惜的看了叶浅一眼，转身离开然后又折回来，轻声细语的叮嘱，要是有什么问题按灯哈。

　　叶浅想打个招呼，说声再见。然而护士姐姐走得太快，等叶浅举起左手，门已经悄悄地合上了。

　　叶浅看着隐隐作痛的左手，已经结痂了，隔着三四层网孔稀疏的纱布，依旧狰狞的伤口，缝了十几针。

　　悠悠的叹了口气，沉浸在记忆中，有些无法自拔。叶浅，还是叶浅浅。噎死，还是割脉自杀。
　　怎么说，这也是一件很神奇的事情啊，该不会重生了吧？

　　叶浅托腮，作万年小学生的造型，然后突然捋了捋厚重的齐刘海，左右手都在痛，隐约的，不真切的，却的的确确存在的痛。

　　记忆中那段夕阳，叶浅浅的视角，俊秀的男生，说不上有多好看。叶浅浅说，“李珲，既然这样就分了吧，省得大家难做”

　　那个叫李珲的男生神色痛苦，脸色变幻却也止不住满满的愧疚，他说，“浅浅，对不起。”

　　画面几度转换，变成趾高气昂的女生，不知道那里学来的姿势，下巴抬得老高，叫人看见她脖子上的黑痣，滑稽可笑。

　　女生说“叶浅浅，你怎么这么大的脸！我当你是闺密你当我赵娟是傻子么！我的男朋友你也下得了手！当小三很好玩是吧！你怎么这么不要脸！”

　　然后是叶浅浅的声音“赵娟，说完了么？”打断了那个满嘴喷粪的女生。

　　赵娟明显是找茬来的，明亮却并不宽敞的某公共厕所，试图在叶浅浅洗手的时候，拉扯叶浅浅的头发，却被叶浅浅反手压住，手腕发力，赵娟的头就按在了水龙头下。

　　哗啦啦的水流冲刷而下，带着那么几分力道，赵娟的脸变得狼狈起来，水冲进眼睛里面，惹得她眼眶通红。似乎还呛了几口进喉咙里。

　　后来发生了什么？记忆里一片兵荒马乱的身影和声音，叶浅翻着这段记忆，却隐隐有快意流露出来。

　　应该也是同一天的时间里，宽敞的半开放式厨房，安静的吓人，叶浅的视角也冷静的吓人。

　　小姑凉握着锋利的水果刀，比划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左手就开了一到口子，如果那不是血液，大概可以称得上唯美的画面，不想小姑凉又多划了几刀，狰狞的伤口，滴嗒嗒的流着血。

　　更加叫人惊奇的是，刀落地下，右手熟练的按着手机，120急救电话，精确的地址报备，以及情况描述，电话挂断后，界面切换，短信发出，收信人是自家父母。

　　叶浅的汗毛揭竿而起，这是真想自杀，还是以此来换取什么，叶浅不知。隐约记得自己的中学时代可不是这么群魔乱舞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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